第115章 115:狼狈
她打开玄关处的开关，整个大厅瞬间亮堂起来，连着二楼都被照亮了。
在厉青珏换好鞋后，莫秋苒装作受不了地捂住口鼻，空着的另一只手推着他的背，很嫌弃地说：“你知不知道你一身汗很臭，快点上去洗澡。”
厉青珏莫名其妙地回头瞥她一眼，刚才凑上来的时候怎么不说他臭。
他将信将疑地扯起领口闻了下，确实是有汗味，但不至于会臭。
莫秋苒又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催促着，“快点去洗澡，还我一个干净的小珏哥。”
厉青珏：“……”
女生可真是善变，刚才还执拗地跟他谈感情，现在倒开始嫌弃他了。
但澡还是要先洗的，他也受不了自己一身黏黏糊糊的。
上了二楼，经过季荷的卧室时，厉青珏没有发觉任何异常，他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开门，锁门，脱衣服洗澡。
在厉青珏关上房门后，莫秋苒也跟着上了二楼，但她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向靠近楼梯口的那间房。
她在门前站定，抬手抹花了自己的唇妆，然后在唇角牵起一抹又甜又羞的笑容，待表情眼神统统都到位后，她才握上把手打开那扇门。
落进里面的人的眼里的那一刻，她就是刚和恋人亲密后回到自己的小窝的幸福的小女生。
羞涩甜美的笑容在抬眸看到跪坐在床边的女生时瞬间僵住，莫秋苒神情错愕迷茫，她疑惑地看着地上的女生，呆愣地问：“你是？”
季荷的错愕不亚于她，但更多的是狼狈到无地自容的难堪。
此时的她还在抱着垃圾桶，脸上是干呕时窒息憋出的通红，以及那两道明显的泪痕。
看着擅自开门进来的女生，季荷好像有点懂了。
她放下垃圾桶站起来，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又胡乱地抹了把脸，然后一声不吭地走向书桌，把课本文具一股脑塞进书包里。
收拾好后，她背上书包朝门口走去。
莫秋苒就挡在门口，她避无可避，但是她尽量不去看她的脸，因为第一眼的时候，她那绯乱的唇色就已经让她又开始反胃了。
她侧着脸看着地面说：“对不起，我走错了，你能让一让吗？”
莫秋苒乖巧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嗓音又娇又甜，“你就是借住在这里的那个女生？
要不要告诉小珏哥你来过？”
季荷紧紧咬着唇，把快要冒出来的眼泪死死憋回去，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声音，“不用。”
“好。”
莫秋苒又是甜甜一笑，仿佛看不到她的狼狈。
季荷侧身脚步错乱地逃离此地，她一边疾步往外走，一边不可抑制地往下掉着眼泪。
她那脆弱的伪装早就支离破碎。
莫秋苒卸下脸上所有的虚假表情，她默默松了口气，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后，她才关灯从房间里退出来。
轻轻关上门之后，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准备洗澡。
今天是精疲力尽的一天。
宽敞的马路上，季荷边走边抽泣着，不再憋着不敢哭出声，可却又不敢放声大哭，甚至在路人投来诧异的目光时，她又可怜巴巴地咬紧唇憋住，但仍止不住有丝丝点点的呜咽露出来。
没走多久她就停下来了，就站在路边背过身去，掩着面放声哭着。
一边走一边哭实在是太累了，她干脆蹲下来，舒舒服服地抽噎着。
可没一会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哭很傻，她想要停下来，但又不知要如何停下，等到她彻底止住哭声时，她已经耗尽所有的力气了。
她抬手擦干净眼泪，撑着膝盖一点一点地站起来。
腿都麻了。
季荷失魂落魄地走到公交站，她望着灯火通明的街道，突然想不起来自己是要干嘛的，直到一辆公车缓缓停下，她才恍若初醒般跟着三三两两的人走上去。
她寻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靠着窗闭上又肿又涩的眼睛。
公车走走停停，摇摇晃晃，车窗不断地撞击着她的脑袋，一下一下的，拉扯着她的神经，牵出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画面。
她觉得恶心。
胃里又是一阵翻滚，这一次她明确地感觉到，她真的要吐了。
她赶紧站起来，从头顶扯下一只黑色的塑料袋，她一秒也不能等，拉开口子就呕吐起来。
一阵一阵的，仿佛要把整个胃都翻转过来。
直到吐到吐无可吐，那股控制不住的往上涌的冲劲才慢慢消减下去。
“小姑娘，你没事吧？”
坐在另一边的大妈好心地给季荷递过来一张纸，“来，擦一擦。”
季荷无力地道了声“谢谢”，然后接过纸巾擦干净自己的嘴巴，最后将塑料袋打了个结，扔到垃圾桶里。
大妈依旧在旁边关切地问着她，“有没有好一点？
还难受吗？
要不要漱漱口？”
陌生人几句简简单单的关心，使得季荷鼻尖又是一阵酸楚，她摇摇头，带着哭腔回答：“没有，没有好一点，我还是很难受……”
她渐渐又哭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她抬头看向好心的大妈，忍不住和她哭诉起来。
“阿姨，我觉得很委屈，觉得自己很愚蠢，很可笑……我脑袋很痛，眼睛很痛，胸口也很痛……我好难过，我该怎么办？”
大妈明显被她的模样和话吓到了，连忙靠过去拍拍她的背，“怎么会这样？”
季荷抽噎着，委屈如滔滔江水源源不断地奔涌而来，她继续哭诉着：“他好过分，他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坏，他怎么这么坏……”
大妈紧张起来，“谁啊？
他对你做什么了？”
“他骗我……他一直在欺负我还骗我……他和别的女生……他还把我的房间给她睡……他好过分……他昨天还陪我一起搭公车……今天就、就……”
大妈听得着急了，“哎呦，小姑娘，就啥？
他到底是谁啊？”
后边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大叔走了过来，他拍拍大妈的手臂，跟她说：“大姐，我来。”
大叔双手背到屁股后面，微微俯身看着季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学校教导主任的气质。
他开口就问：“小姑娘，你多大了？
是不是早恋了？”
“早恋”一出，季荷瞬间就止住哭声，只是肩膀依旧随着抽噎的频率一下一下地抖着。
大叔接着问：“被男孩子骗了是不是？”
季荷不敢回答。
“你是哪个学校？”
大叔弯弯的眉毛皱了下，“不会是我们一中的吧？”
季荷霎时就不敢动了，连抽噎都被吓得自己停住了。
大叔看着她这幅模样，心里就有底了，他又问：“你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
季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抬起双手扒拉了下脸，然后坐直，紧张得磕磕绊绊地回答：“老……老师……我说的是……是我爸……”
季荷再次皱巴起一张小脸，扁着嘴巴说：“他出轨了……”
“哦，这……”大叔了解情况后难办地点着头，“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公车到了下一站，广播开始提醒乘客按铃下车，大叔跟着往后面走了几步，然后不忘回头朝季荷解释，“同学，我到站了，我先下了哈，还有，我不是一中的老师，我是一中掌勺的。”
季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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