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子大将军快报,今天又是一场大捷呀!早说了光明星海不过土鸡瓦狗耳,对面被我揍得又从元首制改回议会制啦,那新选出来的议长,我早晚必擒之!”
活力四射的声音在左吴耳边响起,比每日的闹铃要悦耳无数。从乱七八糟的床铺上醒来,左吴抓了抓头发,一时竟然不想关掉这吵醒自己的声音。
睁眼,钝子的报告已经大大咧咧的躺在了自己的视界里。
不用点开,就知道里面自吹自擂一定居多,可就算如此,左吴还是小心翼翼把报告贴在自己视界最显眼的桌面上,为的是遮住几行再显眼不过的文字——
剧本名:《两河系千年战争!》
背景简介:统一银河的国度,盛极而衰的腐朽,被排挤封印的勇者,骤然出现的神秘星门却与魔王的世界相连……
已进行时间:七年零三个月。
进度:光明星海溃不成军,新帝联宛如天神。
左吴咂舌,纵然用钝子的报告将这些文字遮掩,可稍不注意,它们还是跑到了桌面的最上层。
这是自己朝燃萝提的要求,说一定要在最显眼的地方时刻提醒自己这方世界是虚拟出的剧本。
燃萝照做了,可就像忠言逆耳一般,左吴有时候会觉得这些文字真是格外扫兴。
此时。
钝子随她的报告一同发来,被设置成自动播放的声音依旧没被左吴关掉,而清晨的闹钟声又适时响起,亮亮叠加,物理意义上的余音绕梁。
同左吴一同躺在乱糟糟的床铺上的艾山山被惹恼了。
艾山山咂舌,一把将唯一一床被子全部抢走,狠狠裹在头上,只露出了经过一晚变得毛毛糙糙的珠白长发,烦躁的声音闷闷:
“我真的不明白了,那臭AI,你究竟是喜欢还是讨厌她?早听说你想讨厌某种声音,某首歌的话,就把它设置成闹钟,效果总会很好……呀你别抢我被子!”
左吴没抢被子,只是帮艾山山拽了拽,盖住她只顾捂耳朵,而没顾得上的肚子和腰肢,又有些没眼看昨晚自己在上面留下的淤青和指痕,别过视线,耸肩说:
“没记错的话,闹钟是你设的。”
“是吗,那为什么最近我老是一觉睡到中午?”
“你没听见闹钟呗。”左吴说,忽然开始有些心虚。
“那怪谁?”艾山山轻哼,翻身,双腿翘起一摇一摇。
左吴愈发慌张:“总不能是怪我吧。”
“哈,是吗。”
艾山山一摇一摇的双腿忽然止住,刚被她抢到手的被子也直接掀开,顺势侧身,就这样大大咧咧的用一只手杵腮看着左吴。
而另一只手,却是指着她肚子上昨晚被新添上的淤青和指痕,还有更早之前每每的旧伤:“可我怎么觉得,某人最近越来越激烈的‘玩法’好像也难辞其咎呢?”
左吴咂舌:“你不也挺配合。”
艾山山的眼睛微微眯起,分叉的舌尖微微露出,像在嗅着左吴的慌张的蛇信子:
“我也没说不好呀,就是……哈,虽然不太可能,但你不会是想在我身上,多留下些你的……标记吧?”
“不是。”左吴斩钉截铁,却是遮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你最近说的话越来越羞人了呀!”艾山山的眼睛已经完成了月牙:“什么‘我是你的’,‘不准我跑’,巴拉巴拉巴拉……还要继续吗?”
“不用。”左吴果断,只是刚才遮住嘴巴的手渐渐往上,现在已经把脸也一同遮住。
“结合你越来越激烈的玩法,我身上被你留的标记,还有你这些话,”艾山山掰着手指,可有些旖旎的声音却陡然一肃:
“你还是在担心这场剧本结束后,我会直接消失么。”
左吴默然,眼睛无可阻挡的瞥向了那几行永远在视界中置顶的字符。
这场剧本明明叫“千年战争”。
可才过了七年,自己这边就取得了这么大的优势。
起初,自己还担心打不过光明星海,便把自己可以引发气运衰变的血肉当做廉价的手雷,分发给了自己这剧本中的每一个战士。
光明星海好像拿气运衰变真的一点办法都无,又或许是燃萝给自己开了金手指。它的舰队一触即溃,它的武器几乎不能对自己的战士造成半点伤害。
自己差点就副本速通了,燃萝此时也贴心的说明,光明星海的覆灭即代表剧本的结束。
可自己连小灰的面都没见到。
左吴只能赶紧开始微操,付出了无数心血,烧了多少头发,终于止住了自己这边的势如破竹。
这样当然会引发自己麾下的猜疑和不满。
左吴又想了想,便把毫无领兵经验,还经常吹牛的钝子给抬上了作战最高元帅的位置,期望她能不复己望,好好吃几场败仗,让光明星海恢复些元气。
结果以钝子的能力,还是连战连捷。
左吴没办法,只能下令把钝子也召回。
光头AI却会错了意,觉得是她打得不够好,这段时间格外卖力,哪怕有丁点战果,都会包装成华丽丽的战报发给左吴。
左吴把这些战报全部当成了自己的闹钟,自己的收藏。钝子的捷报越多,越让左吴觉得紧迫——
这剧本就快结束了,它虽是燃萝用以为自己练手,各方面的细节还经不起推敲,可其中渗透的美好已经让自己迷醉。
若燃萝以此为参考,再熟练些,所编织出的下一个剧本呢,自己是否还能从其中自拔?
甚至……自己究竟是否想要回归清醒?
左吴回目,抿嘴看着艾山山,她身上的淤青是自己所留,每晚度过的时间也几乎要成为自己宣泄不安的窗口。
她在自己身边,自己才有机会给她留下淤青;只要回到现实,让时间稍微往前走一点点,自己可能就是与她永别。
艾山山看出了左吴的不安。
她呼气,起身,把左吴拥入怀中:“……傻瓜,我之所以设置闹钟,不就是为了这个?”
“我要提醒自己每天早起,拉上列维娜一起,去一遍遍复盘,去谋划我们回归现实后,我和她要怎么做,才能突破那片虚空的混乱。”
“我一直在努力呢,一直。”
左吴呼气:“那有结果吗?”
“……都七年了,当然有些结果,”艾山山闷声,鼻尖在左吴怀里轻蹭:“虽然还是不算乐观就是了。”
一阵沉默。
唯有相拥的两人轻轻的呼吸,在乱糟糟的床铺上回荡。
艾山山更是,她忽然发觉自己拥着左吴背脊的手指不自觉曲起,指甲在隐隐作痛,才恍然想起,自己的也在左吴背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伤痕。
左吴在标记自己。
自己何尝不是想在他身上,留下不想让左吴把自己忘却的印记?
倘若这剧本是大梦一场。
“那我醒来,就是要死了呀……”
艾山山喃喃,却在左吴的拥抱陡然加重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咬牙,一把将左吴推开,挤出一丝微笑:
“嘿,我睡了这几天懒觉,列维娜有没有老老实实去上班,给我和她复盘?”
左吴闷声:“我不知道。”
“那替我去看看,她也偷懒,那帮我好好说说她。她是女仆,我是老板娘,能偷懒的只有我!”
“……好。”
左吴答应,起身,随手扯了几件衣服,穿上。
却听见艾山山在身后有意无意:“说起来,这么长时间了,你有没有……偷吃女仆?”
左吴沉默一瞬,摇头摇的飞快:“没有!”
艾山山轻哼一声,只在左吴将要踏出房间时,才有意无意说了句:
“都七年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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