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帮艾山山打扮的事,还是没落到列维娜身上。
也可能是精灵害怕她在为海妖打扮时,或许会情难自已,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故意放弃了的缘故。
结果最后,在虫人劳工们的帮手下, 所立起的精致木屋中,是姬稚陪在艾山山身边。
正如钝子所说,婚礼其实并不复杂,说白了就是把大家叫出来一起吃顿饭而已。
她曾经是星球的管理型AI,不可能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时间临近傍晚,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
门外的热闹气息渐渐浓郁。
殷红的人马娘修饰着艾山山脸庞的每一分细节, 如此认真, 宛如被勾勒的就是她自己。
眉笔停住。
海妖睁眼, 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低低的发出惊呼:
“姬稚……我没想到你会擅长这个。”
毕竟人马娘平日里只是简简单单扎着单马尾,没见她化过妆;偶尔睡过头,也只是戴上平光眼睛遮一下脸上的枕头压痕。
平日,姬稚示意众人的就是她的天生丽质,就只是这样,便已如此遭人妒忌。
姬稚马身肋间的肺鼻响了一下:“当然,我一直有在偷偷练习。”
“偷偷?”
“嗯,我讲究天职,而新娘的天职就是在这一天能以最美的形象示人。”
姬稚的手捧起艾山山珠白色的头发,开始编织,手指如此灵巧,让人感叹她平日只给自己梳简单的马尾辫是如此地浪费。
人马娘接着说:
“我以前也无数次畅想过我结婚时会是什么样子,平时不化妆,也是为了将那一天的我,和平日的我给区分开。一定要区分开,毕竟……我对自己的脸还挺有自信。”
“所以, 我一直在偷偷练习,就是希望我的那一天, 可以是最完美的一天。”
艾山山眨眨眼睛:“也就是说……你为我化妆,也是在我脸上勾勒出了你的形状?”
“有这么个意思,”姬稚笑了笑:
“骃族毕竟只讲一夫一妻,所以我永远不可能是想象中的新娘了。”
“我用我在无数个夜晚为自己练出的技巧,来为你化妆,就算只是在台下看着,会让我有种上面的人其实是我的感觉,哪怕只是一场梦……艾小姐,还请您不要怪我。”
说着。
艾山山的头发已经别好,精巧又不失华丽,额头上的鳞片也被点缀上金粉;本来免不了会显得有些俗气,可是在姬稚手里,却更像对海妖的画龙点睛。
海妖歪了歪头:“怎么会怪你,不过,和我原本想谢谢你的事,就算抵消了?”
姬稚点头:“再好不过,我有这么多私心, 你还谢谢我……感觉像被你施舍了一样。”
人马娘还是有些意难平, 心里一直在说她不需要施舍, 就像成为情人根本不需要原配妻子的允许。
海妖微笑,缓缓起身。
正如给列维娜所准备的女仆装一样,艾山山身上穿的礼服也是通过打印的胶囊内释放而出。
融合了些当今流行的趋势,也按夕殉道的建议,糅合了一些古典的色彩。
主体是白色的长裙,却有鲜红缎带作为点缀;白纱自海妖的头发中延伸而出,遮住了艾山山的眼睛,平添一股神秘的色彩。
“到时间了吗?”艾山山问。
姬稚站起,向门外探了探,比了几个手势,回头:“比预定的时间稍早了些,不过……左吴早在那边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艾山山心中原本已经平静的忐忑和紧张纷纷又开始冒头;胸腔正中的心脏也越跳越快。
但她还是点头,牵住人马娘伸来的手——姬稚今天也是她的伴娘。
她们走出房间。
被特意驱散的浓雾让晚霞透下,洒到艾山山身上;这一瞬间,海妖同她的红白礼服,就是整个星球上最受瞩目的中心。
而姬稚抽了抽鼻子,似乎有些想哭:“……抱歉,艾小姐,我刚刚又在妄想,在妄想你会逃婚,我就可以替代你往前走,抱歉……”
“毕竟你平时,就是这么别扭嘛。”
艾山山摇摇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姬稚的耳朵:“抱歉,今天我不会那么别扭,也不会让出我的位置。”
“不过……姬稚,你真的好特别,怪不得左吴喜欢你。”
她们携手前进。
宾客大多是玛瑞卡的逝者,他们不需要进食,面前放着洁白的餐盘用作摆设;离姒还有夕阳早已开始大快朵颐,黛拉跟着她俩有些学坏了,忍不住拿起叉子往嘴里一戳,一戳。
列维娜撑起身体,同金棉一起注目。
三台造物在远处稳稳端坐,把各自手里拿着的牌藏到身后。
两个纯血人类并排站着,相看两厌的他们间气氛已经凝固,差点大打出手。
直到左吴看到艾山山的样子,一下子忘了自己的对夕殉道的厌烦,甚至忘了呼吸。
姬稚抿嘴,最终还是默然的退后半步,在距离左吴几步远的地方,放开了牵着艾山山的手。
接下来是新娘才能走的路,别人无从踏足。
左吴直接上前,迎接。他知道自己这下跳过了许多预定步骤,但他迫不及待,管不了那么多。
牵住艾山山的手,没放开,印象中这也是头一次。
左吴喏喏:“你今天……真好看。”
艾山山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歪了下头,面纱随着她的心一起跳跃。
他俩没注意到的地方。
夕殉道和钝子激烈地交换了一下手势,最终,光头AI播放音乐,直接跳过前面预定的舒缓,直接开始经典的交响乐。
接下来,夕殉道将宣读婚礼誓词;艾山山曾无比恐惧,象征着从此无法摆脱,无法再享受自由的誓言。
海妖撇嘴。
忽然咬了下左吴的耳朵:“今天无论是什么誓言,我都会说‘我愿意’。但,可别觉得我从此以后就是你的所有物。”
左吴耸肩:“我知道,离婀王都和说了。所以我没准备戒指,也让夕殉道把誓词改了改。”
艾山山睁大眼睛。
夕殉道清清嗓子,嫌恶地看了眼左吴,看艾山山却无比郑重:
“新郎,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并与她缔结婚约?无论未来会发生何等变化,无论今后你们究竟会不会继续相伴,但都将所在一起的每一瞬间,都当成你生命中的珍宝?”
“我愿意。”
“新娘,你是否愿意这个男人成为你的丈夫,并与她缔结婚约?不问未来你究竟会做何选择,也不问过去你有多么忐忑;只承诺尽情享受当下所在一起时,你应该享受。愿意享受的每一瞬间?”
“我……我愿意!”
艾山山转头看了看左吴,大大的眼睛当中已经无比湿润。
夕殉道后退一步,更加郑重:“二位,你们可以亲吻对方了。”
海妖往观众席上扫了一眼,狠狠瞪向左吴:“还有这一步?!”
“有……有的,原本我想去掉,但列维娜强烈要求保留,就留下了,”
左吴忍住抓头发的动作:“你来还是我来?”
“你是男人,当然是你来!”
艾山山张了下嘴。
左吴看着海妖的尖锐的鲨齿,寒光闪闪,让他有些心惊胆战。
是眷顾连自己的心声都会吸收掉的原因?左吴一直有些读不懂自己究竟会想些什么。
现在,他却无比清楚。
眼前艾山山的形象在他脑海里激烈变换,从慵懒的同事,到背靠背的战友;后来又变成娴熟的机械师,性格别扭难以理解的女人;最后,又是关心自己,但有点啰嗦的姐姐。
现在,她是自己的新娘了。
左吴低头,却因为不熟练,说不上舒服,有些硌人。
他自己不满意,海妖更是不满意。
但夕殉道已经示意二人分开,进行下一步,左吴只能把头抬起。
却没想到。
艾山山直接按住他的双耳,眼里是满满的不服输:
“左吴,我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姬稚特别?”
“咦?我……”
“今天我只想学真心话。”
“有那么一些。”
艾山山翻了翻白眼,手指一下一下拨弄着摸着左吴的耳垂:
“好啊,今天我就给你些特别的。”
“张嘴!”
左吴照做。
看见艾山山缓缓伸出了她分叉的舌尖。
越来越近。
直到他感觉自己的喉头,被什么东西灵巧的挑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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