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急着往花市凑,徐柠先找了个招待所安置好箱子,然后才出了门。
跟人打听了一下,全城成规模的花市有近十个。火车站那有一个,还有老圈楼,光复路等地方。最大的应该是朝阳公园那边,旁边还连着俩,其实应该算作一个超大花市。
徐柠想了想,决定去朝阳公园那边瞧瞧。
来之前,他特地跟曾军打听了春城君子兰市场的情况。
据说,这股热潮最早是从三年前开始,一个叫郭枫义的君子兰爱好者卖掉自行车跟瑞士手表,花一百多块钱买了棵君子兰花苗,价格轰动了当地的养兰界。
之后没两年,君子兰就火热起来,尤其去年,高价君子兰一个接一个。
价格涨的实在太快,春城就在今年初下了限价令,但紧接着就有人办了个君子兰义展,盛况空前,五角钱一张的门票竟然还有两万观众前往,君子兰的名声飙升,限价令不了了之。
说实在的,君子兰现在还没到最火热的时候,得到后年才是。但徐柠存的花实在太多,不可能一下都出手,他现在就想找个稳定的销售渠道。
徐柠坐公交车到了万宝街,这还没到花市呢,入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跟着队伍往前挪,他好不容易进了市场,嗡的一声,就像摇滚演唱会上突然拿下了耳机,那叫一个躁!
街道已经被堵结实了,两边塞满了摊位,中间挤满了人。
天气已经微凉,但这街道却有热浪滚滚,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天南海北的口音交织,整个市场弥漫着紧张、愤怒、跟兴奋。
大开眼界啊。
徐柠往前挤着,凑到了一个人多的摊位前。
摊老板正捧着盆花,跟围观的人推介:“都看好了啊。这叶片长宽比、宽厚多标准,还有这叶片纹路,过渡的均匀啊……”
“你别光说,尺子量量啊?!”有人喊道。
那摊老板还真抄起旁边的尺子,麻利的一顿量,“老少爷们儿,都瞧好了,……看看,这叶子长宽比是不是四?还有这个叶片纹路,二十一格,不算极品,那怎么也算中上品相吧?两千,两千有人要吗?”
“我!我要。”立刻有人拿出一叠子钱,就要去接花。
“哎,别急,还有人开价吗?”摊老板抬手挡开了那人。
“我出两千五!”
“两千八!”
半分钟不到,价格喊到了三千。
厚厚的一叠钱,就往那一拍,那人抱着花就走。
徐柠看的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买花之前要拿尺子量,这不是他自己搞出来的标准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一篇文章,竟能有这样的效果。
其实细想想就不奇怪了,这事真的是很多因素凑一块,赶巧了。
就像工工整整的楷书跟潦草凌乱的草书,后者格调是高,但拿给一群普通人看,印刷体楷书跟草书哪个叫好的多?那还用说嘛。
像后来养花的都是爱好者,多少对品相有点研究,慢慢形成一个评价标准的共识。
现在什么情况?全城都在养花,大多数人就想赚钱,什么造型、什么手感,什么光泽,这些太抽象,他们压根不懂也不想花功夫弄懂。
但都识数。
哎,不管别的,我就记住了专家说的那什么尺寸,那什么纹络,符合标准的品相一定好,这多稳啊。
前些天,徐柠定的那套标准刚一出现,就迅速席卷了全城,然后又被本地杂志发扬光大,争相补充评价标准的细枝末节。没人在乎到底什么算好,大家就是想有个能看懂的标准。
等热潮退去,那些凑热闹的一走,这样简单粗暴的标准显然也要跟着退去,但至少现在有效,那就够了。
转了一圈,徐柠也算大有收获,基本摸清楚了价格。
按现在的评价标准,他自己带的那几盆花,品相应该能算上品偏下。不过因为还不是成品花,价格要打折,估计能卖个两三千。
这样品相的,他那还有三十几盆。而品相更好的,他那也有八九盆,即使不是成品花估计也能上万。
瞧瞧,这才多久,他就有希望成十万元户了。
走出花市,整个世界都突然安静了一样,徐柠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心情大好。
等了不久,公交车到了,花市门口等着的人一拥而上。
徐柠挤上车,当然是没座位了,一大半乘客都是刚从花市上车的。
“哎,我出十块钱,谁给我让个座位?”一个提着皮包的中年人挥舞着几张纸币,操着南方口音喊了一声。
“我出二十,谁让个座?”旁边又有人喊道。
“我!我让座。”很快有人应了。
徐柠看过去,愣了一下,竟然是火车上坐他对面的那俩人。
俩人依然提着皮箱,但轻飘飘的。
他们显然刚从花市回来,心情似乎还不错,接过钱就得意的让开了座位。
俩人往那一站,一手捂着口袋,一手拉着扶手聊天,车里不少人都目光异样的打量着他们。
徐柠看的有些无奈,这两位大哥是来搞笑的吧?
人家买座位是因为坐着包不容易被偷,这俩倒好,为了几块钱就把座位让出来了。
车子晃晃悠悠的走着,不知过了多久,车门那边突然乱了。
徐柠看过去,那两位大哥正跟一个青年厮打着。口中喊着包,钱一类的。
啧,果然吧,钱被偷了。
在花市旁边坐公交车的,很多都是外地来的大款,不招来小偷才怪了。
那两位也急眼了,很快把那小偷摁倒,但没想到,那小偷刷的掏出了把刀子。
哎呦,俩人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闪到一边。
那小偷拿着刀子站起来,撂了两句狠话,然后打开车窗就往外跳。
司机猛地一个拐弯,那小偷摔了个不轻,但很快站起来,骂了几句转身就跑。
车厢里,俩大哥往那一坐就嚎啕大哭起来,哭诉着这一路的不容易。
这两位这一路,可真是命途多舛啊。
过了不久,俩大哥终于不哭了,在其中一站下了车。徐柠看了眼站点,却也跟着下车了。他本来该下一站下的,只是找那两位大哥有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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