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此时的玉周城内却是阴云密布。
这几年原本鬼界还算风平浪静,一来是因为这几年严重触犯金壁法的恶鬼少了许多,二来是因为鬼王的心情难得在三年内一直保持在很好的状态,以至于脾气有所缓和,不再动辄把恶鬼们灰飞烟灭。
就在这一切欣欣向荣的时刻,魊鬼殿主处突然传来消息,他殿中竟有恶鬼遇到了白散行!
紧接着陆陆续续各地殿主都上报,有恶鬼看见白散行或者疑似白散行的恶鬼,不过他的出现飘忽不定,恶鬼往往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又消失了,竟没有恶鬼和他说上话,也不知道他来意为何。
白散行再次出现的消息在鬼界一经传开,就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三百多年前白散行还是鬿鬼殿主之时,可谓是鬼王一鬼之下万鬼之上,实力强悍无鬼能敌。鬼王一死他便发动叛乱,在贺思慕出现之前许多恶鬼都以为白散行会夺得鬼王灯,成为下一任鬼王。
但是某一日白散行突然销声匿迹,晏柯取代了白散行的位置且倒向贺思慕,贺思慕最终成了鬼王。诸位殿主都觉得以贺思慕的雷霆手段白散行不可能还在世上,多半已经灰飞烟灭。
谁知白散行非但没化灰,还卷土重来了。这位可也是睚眦必报的主儿,看到曾经依附于自己的殿主如今归顺了贺思慕,也不知道要怎样搅得天翻地覆。于是各位从前鬼王时代一路过来的殿主们都心有戚戚,那些老殿主们被贺思慕灰飞烟灭,最近才升上来的新殿主心里倒是踏实一点。
鬽鬼殿主关淮,那死了三千多年的老家伙此时又时来运转,因为关在九宫迷狱里反而逃过一劫。
贺思慕得到了这个消息后面上倒是没有什么风波,在朝会上只是下令搜寻白散行的踪迹,若有发现立刻上报,若有能缉拿白散行者必有重赏,仿佛并不把当年威名赫赫的“白煞”放在眼里。
圣心难测,一个月一次的大朝会结束后,殿主们纷纷向左右丞打听王上的计划,却被左右丞打发回去。倒不是他们不想说——是他们两个人之间还在互相怀疑着呢。
晏柯和姜艾沿着王宫门外的台阶向下走,晏柯背着手幽幽发问:“方才在大朝会上,你对王上说你至今没有见过白散行。”
姜艾照旧一身华丽锦绣罗裙,头上金钗珍珠交相辉映。她转过头,身上的首饰便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她望着晏柯说道:“怎么了,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我了解白散行,你是他的心结。他心悦你千年之久,始终对于你的拒绝耿耿于怀,想方设法要得到你。三百年前你把他骗到九宫迷狱以至于他迷失数百年,如今他得以逃脱怎么可能不去找你?”
“心悦我?你不如说是征服欲,他对全天下的好东西哪件没有征服欲?大约是醒过来之后,又有了其他东西想要征服,便要把我往后放放了。但是说到骗……”姜艾靠近晏柯,掩唇笑道:“三百年前骗他的可不止是我,还有你呢。你当时可是他的副殿主,他多信任你啊。如今他得以逃脱,倒是应该先去找你算账吧?我怎么刚刚也听你跟王上说,你从没见过白散行呢?”
晏柯的目光冷下来,他说道:“我没见过白散行。”
“那我也没见过白散行。”
鬼界的左右丞对望着,一个目光冰冷一个笑意盈盈,分毫不让。
最终姜艾摆了摆手,转身而去道:“与其相互怀疑,不如自求多福罢,右丞大人。”
晏柯眼尖地在她挥动的右手手腕上,看到一只纯白泛着光的镯子。这镯子十分素净,没有任何珠宝点缀或者金银镶嵌,不太像是姜艾平日的风格。
他暗暗摩挲着自己的拇指,冷笑一声转身而去。
昨日这云州府尹一回去就打听方大人和段侯爷之前的事情,这才知道这俩人的瑜亮之争,只觉大事不妙,自己怕是闯下大祸乌纱不保。于是第二天府尹大人先是万般周全热热闹闹地将方巡边使送上归途,转过脸来又再次设宴邀请段胥。
段胥一见府尹大人就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顺着府尹大人的猜想拿了拿架子,展现出若有若无的不悦,说两句和方先野有关的阴阳怪气的话。眼见着府尹大人面如土色汗如雨下,再峰回路转欣然应允了府尹的宴席要求。
各位将军都赶回了各自的驻地,这次的宴席除了段胥之外,陪酒的都是云州的官员。酒过三巡之后,府尹说什么都要留段胥在府上歇息,还特意让几位美人来陪段胥。段胥心想这府尹大概是打听到他在南都时经常出入玉藻楼,于是便投其所好给他送来了美人,他看着府尹满怀期待的眼神倒也不推拒,从几位美人之中点了一个陪他。
酒席结束之后府尹殷勤地让这美人好好伺候段胥,便笑嘻嘻地走了。那美人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搀着他将他送回府尹准备好的房间,一路上都怯生生地不敢看他。她扶着段胥让他在床上坐下,便去关上了房门。
自然,她也留在房间里。
段胥坐在床铺上,方才他看起来还是微醺的神色迷离,现在却分明是完全清醒的。他说道:“你留在我房里做什么?”
那小姑娘走到他面前,低着头说道:“府尹大人命我好好伺候侯爷。”
段胥轻笑一声:“那你还一直低着头,我都看不见你长什么样子。”
小姑娘有些畏惧地抬起头来,她虽然年纪尚轻,但一看便知是个美人胚子,眉清目秀而且含着一丝楚楚动人的哀愁。她眼含秋水地望了段胥半天,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来伺候侯爷。”
段胥偏过头端详着她,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南都来的宁意侯……”
“我是说我的名字。”
“段……段侯爷”
“我叫段胥,段舜息。”顿了顿,他道:“你说你要伺候我,你会吗?”
小姑娘咬咬牙,往前走了两步,大概是因为太过慌张自己把自己绊到,一下子坐在了段胥身上。段胥倒没有说什么,于是她扒着段胥的肩膀,有些笨拙地将他的上衣解开褪去,然后试图去亲吻他。
胳膊一直撑在床上任她动作的段胥突然抬起手来,食指点在她的唇上,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说道:“我不接受你用别人的身体来吻我,贺思慕。”
小姑娘怔了怔,她小声说道:“侯爷你在说什么……”
“殿下,你现在还想抓我偷吃?”
小姑娘沉默了,她这会儿手也不抖了,眼神也不畏惧了,沉默片刻之后便闭上眼睛——这具身体歪着倒下去,被一双苍白带着青紫色筋络的手抓住后领子,提到了一边的桌子边趴好。
这双手的主人——一身红衣同样苍白的贺思慕抱着胳膊站在房间中,感叹道:“你怎么每次都能发现是我?”
段胥笑盈盈地向她伸出手,她便走过去像刚刚的小姑娘一样,面对着他坐在他怀里。
他表扬道:“你这次演得很逼真。你是在席上第三壶酒尽的时候附身于她的罢?”
贺思慕挑挑眉毛:“你那时候就发现了?”
“嗯,没错。”
“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段胥搂着她的腰,靠近她抵着她的额头说道:“因为你有希望被我发现的眼神。”
贺思慕眨眨眼睛,她搂着段胥的后颈,蹭着他的鼻尖说道:“那么侯爷,我现在可以亲吻你了么?”
段胥配合地闭上眼睛,道:“殿下请便。”
贺思慕笑了两声,她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等了片刻之后才吻上了他的唇,他的身体果不其然地颤栗了一下。近来她发现,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体太冷了而段胥的知觉又很敏感,她每次吻他的时候他都会不自觉地战栗,她很喜欢这种奇妙的反应。
贺思慕正这么想着,他便撬开了她的唇,软舌交缠间叹息似的说道:“殿下,专心。”
她便托住他的后脑,放松地任他侵略。很快他便搂着她的腰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段胥的胸膛起伏剧烈着,目光灼灼。
贺思慕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的肩膀,笑道:“我听说侯爷背后有白雪覆梅的纹身,却是何解?”
段胥低低地笑起来,声音带了些沙哑的意味:“那是我爱人为我画的,她像是白雪红梅。”
“是么?听起来她好冷啊,抱着一定很不舒服罢。侯爷怎么不看看其他人呢?”贺思慕道。
“我大约是身患眼疾,病入膏肓,除了她之外其他人竟都看不见了。不过好在虽然她一开始会有点冷,但是捂一捂就热了,有时候还烫得人心慌。”段胥以指背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说。
贺思慕仰头看了他片刻,然后笑着伸出双臂,道:“段胥,抱我。”
段胥顺从地抱紧了她。
“我现在还是冷的么?”
“有一点儿。”
“那让我热起来罢。”贺思慕在他耳边轻声道:“用你的温度来温暖我。”
段胥吻上她的脖颈,手指灵活地解开她的衣带,含糊地笑起来。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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