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伊明阿的人马迟迟不动,满达海眉头一皱。
却见一马甲来到大纛前,禀报道:“章京大人,奴才看他们军阵森然,人人有甲,尽是精兵!”
在场清兵各将都是吸了口气,没想到这部明军还有点东西。
几个军官模样的鞑子,正凑到镶白旗的大旗下,不知在商议些什么。
片刻后,满达海沉声道:“不能再耽搁了,让伊明阿回来!”
伊明阿一脸郁闷的赶回来,清军继续赶路。
然而刚走出二里路,又有清军马甲来报,身后这波明军又跟来了!
“你额涅的!”
满达海怒吼一声,再度下令各部备战。
宣武营还是一如既然的停下,在一里外与清军人马遥遥对峙,徐煌甚至下令轮流坐下修整。
他们穿着铁甲,坐在冰层上倒也问题不大。
等了约莫两刻钟,满达海突然意识到了麻烦,似乎已经看出了明军的目的。
他喝道:“伊明阿,带着你的人盾后,其他人撤退,伤员先走!”
清军再度赶路,只留下一个牛录的人马立在原地。
宣武营前进了二百步,双方再度相遇。
这次,清军没有动,轮到他们殿后的拖时间。
看着对面一张张丑陋恶心的脸,徐煌面容冷然。
“以为老子不敢进攻?可笑!”
一边是身经百战的八旗精锐,一边是自己一手严格训练出的宣武营,到底谁更强,今日就得见分晓!
收回思绪,徐煌深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崔武道:“列阵前进!”
宣武营平时严酷训练,结阵时有条不紊,队伍没有丝毫的喧哗与错乱。
“列阵!”
“前进!”
伴随着号令,宣武营数百官兵忽然齐声大喝:“护!”
“护!”
“护!”
声音震耳欲聋,宣武营连喝数声,阵列不断推进。
伊明阿等清军,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齐喊吓了一跳,隔得近的几名清军马甲的坐骑受到惊吓,原地跳动了几下。
“备战!”
伊明阿大喝一声,清军开始整队,准备作战。
宣武营仍在推进,徐煌目光紧盯着对面的鞑子,估算着距离。
待推至八十步后,他果断下令:“止步!火铳兵准备!”
哗哗声响,中间的四百名火铳兵,将火铳持立手上,一片的点燃火绳或是整理火铳声响起。
各人铳内的定装纸筒弹药早己填好,只等上官一声令下。
对面的鞑子脸上浮现茫然之色,显然不理解这部明军为何隔着那么远就停下了。
“南蛮不会以为,他们的火器能打到我们吧?”伊明阿哈哈笑着。
在辽东,清军经常面对的明军火器是三眼铳,往往隔着三十步才开铳,甚至有的近身了才往脸上糊!
即便几次入关抢掠,所遇的明军,也是隔着六七十步乱放,不过大多射程不足。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明军缺乏训练,子药装的不够紧实,打不远实属正常。
宣武营就不一样了,接下来将会刷新他们的认知,让他们感受火器的真正威力!
“准备射击。”
立时一片火铳移动的哗哗声响,前后两排的火铳兵举铳瞄准了前方清兵们,目光透过准星找好自己的目标。
“放!”
震耳欲聋的火铳齐射声响起,一排灼热的火光自阵前闪过,同时腾起浓密的烟雾。
那边的鞑子兵还在发愣,就见十几个被打翻在地。
那些身披双层重甲的真鞑子还好,凭借厚实的重甲,加上距离过远,即便被射中,也仅仅在弹丸强大的冲击下摔倒,并无生命之忧。
只有运气差的,被铅弹打入体内,里面的内脏己经尽数被搅烂。
至于那些无甲的清兵跟役,包衣奴才们,就惨了。
他们身上冒出了一团团血雾,凄厉地喊叫着滚倒在地,一个个跪倒在地口吐血块,惨死在明军的火铳之下!
伊明阿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宣武营火铳的威力,对他的震慑太大了!
旋即,伊明阿大怒,他亲自持旗,大喝道:“大清的勇士们,冲杀南蛮!”
“杀啊!”
清军挥舞着兵刃,以手持重盾的鞑子为前排,呐喊着冲锋。
第二排火铳的齐射巨响中,又有十余个鞑子兵被打翻在地。
很快,他们冲进了五十步。
与此同时,数十个轻甲善射的弓手,操弓取箭在手,腰间下蹲,脚步呈八字阔步分开。
一时间,弓矢齐发!
破空的箭羽声中,双方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五十步以内,不论鞑子身上披了几层重甲,持着什么品质的盾牌,火铳的弹丸轻易破开了他们盔甲的防御,将之一个个射翻在地!
宣武营这边还好,鞑子五十步射箭,他们的箭虽力道极足,然宣武营人人披甲,即便是射穿,箭头嵌入肉中,也不至于立时毙命,多为轻伤。
只有个别运气差的,被射中面门,惨死当场。
鞑子的弓箭手显然战场经验丰富,他们快速推进,在重甲前排的两翼,闪烁放箭,放完就闪到后面。
一声呐喊,清军开始加速,狂叫着冲上来。
看他们黑压压的冲过来,朱盛鸿的手心上满是汗水,自语鼓气道:“稳住!我们能赢!”
随着双方距离越老越近,三十步距离时,鞑子的利箭劲可贯穿重札。
徐煌大喝:“刀盾兵,护盾!”
二百名刀盾兵迅速弓腰涌入前阵,他们列阵一条弧线,单膝跪地将盾持在身前,随即大喝:“护!”
宣武营的排铳扔在继续,不知不觉已打出了四五次排铳,射得鞑子们哭爹喊娘,认真被刷新。
不过,依鞑子们穷凶极恶的性子,加上冲锋的惯性,余下几十具重伤者在地上惨叫翻滚,剩余的还是扯着嗓门冲来。
似乎想通过精神攻击,吓退宣武营。
越是靠近,清军丰富的战场经验发挥的越发淋漓尽致,最前方的鞑子手中盾牌遮得十分严密。
身后的轻甲善射弓手,纷纷从盾牌后面闪出射箭。
然而到了这个距离,多余的战术已是徒劳,在一片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密集冲来的清兵又是一片惨叫。
任何的遮掩都是无用,弓箭手再好的身法,也逃不过密集的火铳射击!
沉重的弹丸无情地破开弓箭手身上仅披的一层镶铁棉甲,凡是被击中的部位,无一不是破开一个巨大的血洞!
待清军冲至宣武营身前时,已损失了四五十人,更折损了数名白甲兵。
伊明阿看得心痛,此时他带着数十骑,已从侧翼突入。
然他们的战马冻了一天,都快没法动弹了,数量又这么少,原本打算骑脸突阵,却被宣武营长枪兵如林般的长枪生生止住了冲势。
一名勇猛的鞑子,凭借一身三层重甲,策马撞飞了两名长枪兵,强行突入宣武营阵中。
正当他准备大杀四方时,却见四五杆长枪齐齐朝他刺来!
下一刻,他凉了。
手中的兵器被挑飞,腋下肋骨、胸口右侧被长枪刺透,不断的冒着血。
这名鞑子生命力极为顽强,硬着伏在马背上坚持不倒。
他手中没了兵器,就像一头没了利齿的老虎,被崔武提着脚裸硬是拽了下来,重重栽在冰面上。
这鞑子翻滚在地,他双目圆睁地躺在地上,用满洲语叫骂了两句。
最终被几名宣武营长枪兵乱枪捅死,他身上现出几个巨大的血洞,汨汨流出的鲜血很快在干燥的冰面上凝固。
伊明阿看到了这一幕,脸上满是茫然之色,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这部明军的战斗力,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人数远远多于己方!
再这么冲杀下去,只怕自己的牛录会全军覆没啊!
伊明阿的手心里,已经攥出了汗水。
他当机立断,大声喝令鸣金收兵。
立时号角声传出,响彻冰面,正在冲锋作战的清兵都是一怔,很多人脸上露出不甘心的神情。
不过鞑子的军纪森严,不弱宣武营,撤兵号令一响,没有一个人敢违抗军令,纷纷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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