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和墨仙在战斗空间内进行着激烈交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是全然相同的战斗风格,都讲究“有进无退,有死无生”,虽说墨仙早在很久以前就舍弃了属于龙族的骄傲,但她不想一直这样下去,渴望在这次战斗中将这份骄傲重新捡起来。
刀无疑是一个合格的对手,哪怕拖着这样的残躯依旧足够强大,轻易便灭杀了沉魔几人,只是墨仙隐隐察觉得到,刀此时的战意似乎并不强烈,像是完全没有把她当做对手。
龙族强大和傲慢是刻在骨子里的,这让她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尤其是想到同样直面过神明,对方却依旧能拥有这样从容淡然的眼神,她更是感到无比愤怒——
大家同样都是失败者,所有人都在绝望中不停挣扎,凭什么就你像个没事人一样?
想到这里,她的攻势愈发猛烈。
刀从容不迫地应对着墨仙的攻击,赤裸的上半身像是用胶水粘好的陶瓷,仿佛一碰就碎,胸口的心脏分明早已停跳,却依然让他维持在存活的状态,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还能活着,又因为什么而活着。
冰晶般的龙尾横扫而过,刀纵身高高跃起,避开龙尾的攻击,同时抬臂挥出数道刀势,无形的刀光落向白龙巨大的身躯。
刀势纷纷被龙尾所格挡,发出金铁交加的声音,龙族的肉体号称天下无双,墨仙又是专精肉身力量的存在,这种程度的攻击显然破不开她本体的防御。
墨仙大怒,这应付般的攻击对她毫无威胁,她越发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口中喷出炙热的火焰:“你为什么不肯好好和我打一场!”
下一秒,滔天的火焰被从中间斩断,刀的身影在火光中出现,血色的纹路在身上流转,在周遭火焰的映照下像是流动的岩浆。
“因为现在还不是杀你的时候,咳咳咳。”
刀的声音压得很低,长时间的战斗似乎使得他愈发虚弱。
墨仙仰天发出一声咆哮:“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然而在她再度发动攻势之前,刀忽然开口问道:“你知道我身上这些伤从何而来吗?”
墨仙不感兴趣,但还是冷笑着问道:“从何而来?”
刀触摸着胸前的狰狞伤口:“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应该算是失败者的印记。”
失败者的印记……
墨仙巨大的瞳孔骤然收缩,顿时有所明悟,震惊道:“你是说,这些伤是神明留下的?”
“没错。”
刀面露回忆之色,自嘲笑道,“神明不愧是世间至强的生物,我曾一度以为我的刀法天下无双,可在那家伙面前却宛如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他精通各种战斗技法,自称交战的那天是他第一次握刀,可就是这样一个对手,在纯粹比拼刀法的战斗中,我不但败给了他,就连手中的刀也断了。”
当提及刀断了的时候,刀的语气有了轻微的起伏,显然这件事让他十分受挫。
哪怕没有详细描述经过,可这寥寥几句话依旧足以阐明刀曾经面对的是一位多么可怕的对手,墨仙感同身受,她很清楚面对神明是何等的绝望,以至于一直不愿回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位神明。
那是一场噩梦。
自负天下无双的刀术居然输给了一个第一次握刀的对手,就像她曾一度以天下第三自傲,却连和神明交手的勇气都没有,只能选择狼狈逃跑,这无异于将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狠狠碾碎,对强者而言是一种十分残酷的折磨。
不知道为什么,墨仙突然就失去了战斗的欲望,沉默片刻后问道:“所以……你逃了吗?”
这其实是一个多此一举的问题,如果当时没有逃走,这家伙不可能还能站在这里,可尽管明知如此,她还是想听到对方亲口做出回答。
“我已经说过了,持刀者有进无退,有死无生,所以我没有逃,也不会逃。”
刀的回答让墨仙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忙追问道:“你没有逃?”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
刀沉默了一会儿:“虽然我是失败者,但那家伙也没有赢,尽管靠的是以多欺少,还利用了那家伙的弱点,但我们最终还是将他封印了。”
“封印……什么意思?你把神明封印了!”
墨仙瞳孔骤缩,用近乎咆哮的语气怒吼道,“开什么玩笑!”
对她而言,这句话的可笑程度不亚于听到人类幼童能够战胜成年龙族,何等的荒谬,她本想嘲笑,可刀那平静的眼神却让她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对方胸口的那道狰狞伤口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无疑是来自于一位顶尖强者,那颗早已停跳的心脏像是在诉说着曾经那场战斗的残酷。
是了,这家伙浑身都是伤,唯独背上没有,这便是对方从未逃跑过的最直接证明。
墨仙足足半晌才恢复平静。
她明明讨厌这个答案,可又莫名为此感到欣喜,忍不住问道:“你封印的神明是何名讳?”
刀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的名讳你或许听过——步战之神。”
墨仙如遭雷击,硕大的眼瞳顿时收缩,浑身肌肉紧绷,庞大的身躯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
步战之神……
她的脑海中闪过血色的记忆,耳边是不甘的咆哮和怒吼,眼前是翻腾的血色海洋,一颗颗龙头堆积在一起,目中满是狰狞。
或许是太过疲惫,刀索性坐在了地上,那架势似乎一点也不怕墨仙突然偷袭,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需要纠正,不是我封印的步战之神,而是我们——枪、弓、贪,刀,是我们四人一起将其封印的,而之所以能成功,还要多亏了你的族人。”
墨仙的眸子猛然一颤,呆滞道:“我的……族人?”
强烈的愧疚不断从内心深处涌现,仿佛要将她的心撕碎。
“我们了解过过去被覆灭的时代,得知步战之神曾经灭杀过一支白龙族,据说白龙族与其死战不休,直到战至最后一人都无人逃离,最终白龙族覆灭,海岛周围的海水被染成血色,在下一个时代孕育出了不少强大的生物……所以当看到你的时候我有些意外,因为白龙应该彻底不复存在了才对。”
墨仙沉默许久,当彻底确认了这一残酷的事实之后,她再也生不出战斗的念头,庞大的身躯化作人形,由于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碎,便用鳞片覆盖了身躯。
“如你所见。”
她神情酸涩,声音中却听不出喜怒,“我是世间最后的白龙,也是当初白龙族唯一的溃逃之人,整个龙族的耻辱。”
刀微微摇头,居然出声安慰起了她:“逃跑并不是罪责,你也无需用耻辱来标榜自己。”
墨仙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忽然低沉道:“你刚刚说的,多亏了我的族人是什么意思?”
难得听到有关族人的消息,她自然想更多的了解一番。
刀倒也没有隐瞒,战斗是很累人的事,他其实也想找个人聊聊天。
“你应该见过步战之神出手,那家伙战力惊人,是神明之中少有的精通技法的存在,触及任何兵刃都能在第一时间掌握使用技法,并且达到近乎极致的程度,触碰到对手则能掠夺对手的技法,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改进提升,因而他是我们这种依靠肉身技法作战之人的噩梦。”
墨仙沉重地点点头,时隔万年的沉睡,她的回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当初的白龙族面对的是近乎屠杀的战斗,完全没有研究步战之神的机会,因此她还是第一次了解步战之神所掌握的力量。
而越是了解,她越能是体会到步战之神的可怕——只要接触就能掌握世间一切技法,这完全是无法战胜的对手。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神明到底是什么,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强大?”
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家伙似乎对神明有着很深的了解,她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中深藏许久的疑问。
“前一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不过后一个问题曾经倒是有人提出过猜想——神明的力量来自法则的具现,就像自然规律一样,太阳东升西落便是如此,我们只能看着而无法进行干涉,这是天然的力量差异,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强大。”
“法则的具现……”
“没错,我们所追寻的力量的极致其实就是为了触碰法则,而神明从一开始就是法则,力量天然高我们一个维度,所以自然难以战胜,他们自称神明并非狂妄,而是事实。”
刀默默恢复着力量,继续说道,“所有神明都是无敌的代名词,掌握的力量近乎无解,但他们也并非全无弱点,只要利用得到,我们同样可以将其击败。”
见墨仙神僵立在原地,神色无比复杂,他似乎猜到了对方所想,说道:“如你所想的那样,步战之神的弱点正是当初的白龙族拼尽全力所留下的,而这也是我说多亏了你的族人的原因,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龙族对我有恩,这就是你最后一个死的理由。”
墨仙失魂落魄道:“既然迟早都要杀了我,那你为什么又要浪费时间告诉我这些事?”
“或许是因为我很久没好好和人聊过天了吧,最后的机会自然要珍惜,消极战斗的时限是三个小时,我想顺便在那之前休息一下,就那么简单。”
“最后的机会?”
墨仙觉得奇怪,“按照规则,你杀了我之后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吧,为什么会说这是最后的机会,难道你快死了?”
刀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你表现得比我想象中的要平静,看来你已经做好死在这里的觉悟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
墨仙看向远处的黑暗,“我清楚自己多半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并不会引颈受戮,而是会战死到底,我也想看看能封印神明的人物到底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顿了顿,她失神地左右环顾,喃喃自语道,“不过没想到最后一战居然会在这样一个无法逃离的空间之中进行,这是对我当初逃走的惩罚吗?”
“既然要舍弃那就该全部舍弃,否则必然会成为一种痛苦。”
刀没有多言,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和刀一样,墨仙也选择坐在了地上,她的状态其实还不错,不需要花时间恢复体力,但她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
这次她要倾尽全力地战死。
两人隔着白线,分别坐在红蓝区域之中,远远对视着,似乎都默认了三个小时后再开战的规则。
两人心里都很清楚,三个小时后便是他们的死期,他们已经没办法离开这里了。
沉默许久,墨仙忽然问道:“既然是聊天,那能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战胜步战之神的吗?还有他那个弱点……”
她悄然握紧拳头。
“可以。”
刀没有隐瞒,头儿这个时候说不定正在看着这里的情况,说出来也算是汇报战况了。
胸口的伤口仿佛还在隐隐作痛,他的脸上浮现出回忆之色。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并没有战胜步战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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