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在背后随便说了几句,结果就被韩琴琴给怼了。
李渝先是恼怒,但很快也觉得有些不对。
她转头看韩琴琴,眼神带着狐疑和揣测,道:“你这是在帮苏若说话,你跟她认识?”
韩琴琴可不想跟苏若扯上关系。
事实上除了她爸是谁,她家里其他的事情,尤其是她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想别人打听。
因为防备心竖了起来,语气更尖锐了起来,道:“当然认识,你不也认识她吗?她可是我们青大第一批高考进来的建筑与艺术学院第一名,整个学院谁不知道?”
“听说她虽然才是大一,专业知识已经很扎实,连学院领导都很重视,有好几个教授都很青睐她,想请她做助理。有这一批学生进来,我们这一批的学生真是夹在中间,怕是好的单位一个也进不去了,还有将来各种交流访问的机会,恐怕也都得让道了。”
李渝的脸色一下子黑了起来。
李渝出身好,长得也好,虽然是推荐上的大学,但成绩却也不差,她可不会因为低年级的一个学妹长得漂亮,考了他们年纪第一她就会嫉妒她,故意在背后黑她,她眼皮子没有那么浅。
而是今年五月青大和首都的京大有一个合作交流学习的机会。
本来内定的名额是有她的。
可她昨天从一个对她很关照的院领导说,学校觉得今年高考入学的学生底子好,想把大部分合作交流学习的机会给他们。
她知道,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他们这一届和高考进来的这一批只相差半年。
正如韩琴琴所说,他们这一届学生的资源和机会怕是都要被剥了给下面这一届了。
她抿了抿唇,然后冷笑了一声,道:“那难道你不会不开心吗?你那么努力学习,可就因为学院领导和教授们的偏见,甚至外面人的偏见,以后我们就都要被差别对待了,难道几道试题就要将人一刀切了吗?”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了苏若和袁成杨,突然皱了皱眉,道,“咦,他们这是往东门的方向去了,要出学校吗?”
******
苏若并不知道她还引发了一个争吵。
她正跟袁成杨在校园
里慢慢走着。
两人一个漂亮一个高大英俊,远远看去很合衬也很养眼。
但实际上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很凝滞。
明明说要谈谈,但事实上两人走了一路却都没说什么。
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这样在校园里走着,身边的学生来来往往,间或还会有学生投过来一些或好奇或异样的眼光,那些沉重的话题根本就一句都开不了口。
苏若一向也还会装傻充愣,插科打诨。
但现在她却一句客气,故意调节气氛的话都没说。
一来是她昨天才知道原来袁爷爷去世的内情,心情沉重,也对他很愧疚,故意客气或者装作轻松的话她说不出口。
二来也是因为这里是人来人往的校园,她不知道她的一句话会引来他什么样的反应......就像之前在楼道里一样,她简单的一句话可能会引来他很多的反应。
而此时此刻,两人说话时情绪稍有波动就可能会落入别人的眼中。
生活枯燥,男女之事又犹如洪水猛兽,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什么流言传出来。
就这样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道:“听说昨天你们是在芳园路说话的,我没有机会过去,能邀请我现在去坐坐吗?或者,”
他笑了一下,道,“去我家也可以。快是晚饭的时间了,我给你炒饭吃吧。”
这一句话他以前是常说的。
他这个笑容也是苏若以前常见的,连嘴角扬起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可对她来说,明明只是半年的时间。
对面这个人这个曾经让她很放心的笑容,已经变得很陌生很危险,甚至有一点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的确要好好跟他谈一谈。
他们之间总要寻找到一个相处的点。
她道:“走吧,去芳园路。”
两人到芳园路的时候张妈和何姨都在院子里。
何姨坐在院子里逗猫,张妈则是在收着衣服。
两人看到她带着一个男人出现都有些意外。
苏若介绍道:“何姨,张妈,这是我以前邻居家大哥,我带他过来说一会儿话。”
张妈上下打量袁成杨。
何姨却是笑着道:“去吧,里面说话,自己倒茶。”
苏若就领着他进客厅了。
她请了他坐下,自己则去了长几前拿热水壶
给他倒茶。
刚沏好了茶,就听到他在身后突然道:“当年你下乡之后,是不是很难过,日子很难过?”
下乡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就嫁了人。
以她的性格,说那这中间没什么原因,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虽然他知道问了这些也已经没有意义。
但不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他的心却过不去这一节,总是反反复复地想着那些事,想着当初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怎么想,都是虐他自己。
很难过吗?
肯定很难过吧。
可是她不记得了。
苏若转过身看他,然后把一杯茶放到了桌上,再站回原来的位置,道:“那时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其实说实话我心里未尝不能理解我爸的做法。”
很多人都对外说划清界线,断绝关系。
但凡他做的不是那么自私,做了这种事却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他对她的感情不说战胜不了前程和舒适的生活,连他的面子和怯懦都战胜不了,她那样的处境之下,还由着林婉华母女摆弄......想来从他决定让她下乡开始,本来就已经彻底舍弃她了。
“所以,我那时候也觉得不应该连累你们,在心里是要和你们断绝关系的。”
虽然她不记得,但既然是她自己,她是很轻易能揣测到当初自己的心情的。
她看到他脸上的痛苦之色......她以前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这让她心里也很难受,有点屋子里气不够的感觉。
她道,“所以那样的结果就是必然的了。我有一次落了水,是韩则城救了我......我当时的处境大概跟落了水差不多,就算是会游水也挣扎不过波涛汹涌,所以我就嫁给他了。成杨哥,我很抱歉。”
“不用说抱歉,”
他的手按着雕花木椅,慢慢道,“是我的错。本来我该陪你下乡的。”
这么多年来,这句话他从来都没有说出口过,可是却一直都压在他心里,像毒药又像锥子,反反复复腐蚀着心,戳着,让伤口永远都没有办法恢复。
他知道他爸妈的意思。
爱情不是生命里的全部。
他出生时也不认识她,也没有什么爱情,如果他从来都不认识她,不也一样会有一辈子?
可是这
种事情是能如果的吗?
他也没想过什么爱情。
只是那么多年,她早已成长为他生命里的一部分,从他看到她在医院里出生,还丑得像只小猴子,只会哇哇哇大哭开始一点一点融进他的生命里。
他小时候也有嫌弃过她的时候。
是他妈跟他说,“成杨,若若没有了妈妈,她爸爸娶了别人,有了别的孩子,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家了。你想想你夏姨,她对你多好,可她临死都闭不了眼,因为放心不下若若,所以你要多疼她,多爱她,不要让她觉得她没有妈妈之后,这世上就再没有人爱她,再没有人对她好了,那样,你也很快就会失去她的。”
所以后来就算他嫌弃她,也还是得对她好。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把她融到了自己生命中,刻在了骨子上,最后所有人却又跟他说,你得把她给剥出来。
就连他自己也得这么跟自己说。
就像过去的五年。
他知道她嫁了人,做了老师。
他的出现只会给她带来灾难,将她拖进泥潭,所以他便只能不出现。
苏若摇头,道:“那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我的错?”
他突然笑出来,但那眼神乌乌沉沉的,看不见一点笑意出来。
他道,“如果不是我让那个女人起了心思,她又怎么会做出那些事出来,我们怎么会分开,又怎么会连累爷爷惨死?”
苏若的心头一跳。
她道:“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错,是因为苏佳是个疯子,是她早就丧心病狂,成杨哥,她后面一定会受到惩罚的,你不要因为她再做出什么事牵连自己,不然袁伯伯和舒姨会承受不了的。她那样的人,不值得你脏了自己的手。”
袁成杨看着她。
看到她脸上有些心急的表情,突地又笑了出来,这回是真的笑了出来。
他道:“若若,你是担心我会提刀杀了她吗?放心,我不会的。”
他只会让她生不如死。
苏若看着他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便又道:“若若,我爷爷的事,还有那对母女在背后做的所有事情,你也都是昨天才知道的吧?”
苏若“嗯”了一声。
她不记得了,但看样子以前的她应该也是不知道
的。
他仔细看着她。
每一寸表情都没有放过。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半点阴影和芥蒂也没有。
所以那个人瞒了她那么多事情。
明明在跟她结婚前就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想,可是却一手遮住,欺瞒住她,不顾她跟他的婚约,直接跟她结婚,她也一点也不在意吗?
他了解她。
如果当年她要是知道苏佳做的那些事情,知道爷爷死的真相,她是肯定不会就那么嫁人的。
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放下心房,会轻易接纳别人的人。
所以那个人为了娶她,怕是不知道是费了多少心机,花了多少手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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