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当然不会去收那一沓工农兵。
她看向了南南。
南南就毫不犹豫的走到茶几前拿走了手表。
王珍珍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瞪大了眼睛,连眼泪都忘了掉了。
可南南还嫌给她的打击不够大。
拿回了还不够,收好到自己的小口袋之后,还抬头认真严肃地跟王珍珍道,“别人的东西不能拿,也不该说谎,不然你会长长鼻子,会很丑......虽然你本来就不好看了,但长了长鼻子,会更丑,永远都不可能变好看了!”
王珍珍:!!!
她“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从来都没有人说过她丑,家里人还有舅舅舅妈他们都说她漂亮,比她姐漂亮!
南南看到她哭,“咚咚”就往后退了两步。
其实她平时没有这么坏......会说别的小姑娘丑,阿妈说每个小姑娘都希望被人赞漂亮,所以只要别的小朋友有她喜欢的地方,就一定有可爱的地方,她就应该夸别人好看......可王珍珍说谎!
南南小朋友从她妈的话里还得出另一个信息,没有哪个小姑娘喜欢被别人说丑。
王珍珍偷东西,还说谎。
明明是她的东西,王珍珍找她要她不给,王珍珍还跑去跟她哥撒娇,缠着她哥想让她哥给她......这真的戳到了南南小朋友某个朦胧的厌恶点上。
所以她要给她一个教训......说她丑!
苏若不知道南南丰富的小心思。
她只觉得这孩子也太直了......棒槌一样。
不过和南南小棒槌交流是后面的事情。
她看向已经搂了王珍珍哄着的柳兰,把那一沓工农兵推了回去,淡淡道:“嫂子,东西还回来就行了,这钱就拿回去吧。如果真想给她买,那就拿这钱给她买个新的,告诉她,因为她买了这手表,后面半年都不能再有零食,新衣服,玩具,她姐姐有的,一件她也不能有......但可不能因为这个克扣了她姐姐的东西。”
说完顺眼就看了一眼王惠惠,就看到了小姑娘脸上隐忍的激动和泛着泪光的眼睛。
她稍微愣了愣就收回了眼睛。
而那边搂着王珍珍的柳兰手上就是一僵,抬头目瞪口呆地看苏若,面上更是犹如被打翻了调色盘一般......她,她怎么会把手表收回去了呢?怎么就把手表收回去了呢???
这不合常理啊!!!
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呵斥南南没有礼貌,让她把手表拿出来给珍珍吗?他们家珍珍都哭成这个样子了......
“苏,苏研究员......”
“小苏,”
没等柳兰再说什么,王文华就打断了她的话,面色通红的给苏若道歉,道,“小苏,回去我会好好教育她们的。”
苏若点了点头,道:“嗯,是得好好教育。”
不过说完就像是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般,道,“王老师,说起来我要离开了,这几天在整理这几年的工作总结,昨天晚上还写了一个建议书给系里领导......刚刚你们过来,我就正在院子里修改着,正好你来了,不如王老师你跟我一起去院子里帮我看一眼吧。”
王文华自然应下,就让几乎已经掩不住不高兴的柳兰带着孩子在客厅等着,自己跟苏若去了院子里。
那是一份“加强文物室实验室管理建议书”。
王文华对待工作和学术一向认真又严谨,所以拿到建议书也没想太多就认真看了下去。
他看了前面的一些建议还没反应过来,但等看到后面“工作人员包括专家教授家属不经申请批核等严格手续,没有其他工作人员陪同,不得进入文物室实验室”,“工作人员包括专家教授未经特殊申请,未经严格登记手续,不得私自带文物出文物室实验室”等条条框框的限制时,皱了皱眉,道:“小苏,如果要这样严格施行的话,会给我们很多工作带来不便。”
苏若“嗯”了一声,道:“是不便。”
不过接着就道,“不过我们文物室实验室很多东西,虽然看着不起眼,但你知道他们的真实价值,如果被一些走私份子盯上,利用我们管理上的漏洞,从一些工作人员的家属下手,很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一些文物甚至可能因此流出国门。”
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移开看着王文华的目光。
王文华的脑子“轰”一声。
他是在人情世故上少费些心思,但他不是蠢。
更何况早就有黑市的人找过他岳父岳母,想从他手里“搞”一些实验室的东西......所以,苏若说得这么明白,他不可能反应不过来。
苏若看到他变了脸色,也并不想说太多。
说了管理条例就够了,她可不想就王文华的家事上指点些什么,说你那些家人就是高危险一族......
她道,“我把这个教给系里,让领导们看了再开会决定吧。”
说着又想到王惠惠先前那副神情,就转了话题道,“惠惠怎么了?手表的事情可跟惠惠无关,怎么我看她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王文华还没从苏若前面的话中抽出来,听到苏若这话才回了点心神,叹了口气,也没有遮丑,就把昨天家里的吵闹说了出来。
说完他就有些颓丧道:“我平时放在家里的精力少,这孩子脾气倔,跟她妈她外公外婆脾气都不对盘,平时没少受委屈......我也在想以后要怎么办。”
对这事他真的有些无力。
苏若:......
这都不是简单的有问题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她慢慢道,“王老师,你很有才华,有一双能辨别文物真伪的眼睛和手,还有一双能制造足以以假乱真赝品的手,如果您被别人盯上,那您这一大家子......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相信您不会不清楚的。”
“您是干这一行的,相信也听过不少以前文物店里的一些事。”
王文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他是个什么人呢?
从贫穷走向天之骄子,再从天之骄子跌落地心,经历十年苦难,住牛棚,被批斗,被折磨。
他很感激他的妻子在他危难之时的下嫁。
所以等国家拨乱反正,他又回到了他的领地,他就把家事都交给了她,自己一门心思扑在了他最热爱的事业上。
可现在他被点拨了这么一下,好像一下子又被泼了一头冰水一般。
这一日回去之后,柳兰跟他气愤地念念叨叨,说苏若也太惯着她女儿了,养得好没礼貌,又说她小气,跟他请教起问题来倒是没半点不好意思,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是这样一种人呢......王文华面色麻木着,一直没有理会她,就只是由着她说。
柳兰后来看他那样,大概觉得跟他说了也没意思,就不说了。
然后就跑去柳老头柳老太房里跟柳老太嘀咕......
王文华就一直这样沉默着,沉默了一个腊月和一个新年。
可过了元宵节,他就跟柳兰提出,让她爸妈搬走。
这也太突然了。
柳兰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等发现他的神色不似作伪,面色就一下子变了。
她道:“文,文华,你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你不是不知道我大哥那边的情况,你把我爸妈赶走,让他们住哪?住搭出来雨都遮不住的瓦棚,每天就吃点黑馒头喝稀粥度日吗?文华,我们不能忘恩负义,当年如果不是爸妈,我也养不活惠惠......”
“每个月给他们十块钱,”
王文华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冷漠,道:“这些钱够他们租个小房子住了。原本赡养他们就不该只是我们的义务,你大哥他们对他们那样也不是我们的责任。”
“这件事就这样,要不他们搬走,按刚刚说的,以后每个月给他们十块钱,但不许你再跟他们有别的来往,要不我们就离婚,这房子留给你,我带惠惠搬出去,除了这房子,我每个月再给你二十块钱生活费和抚养珍珍的费用。”
柳兰:???
她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丈夫。
她一下子慌了神。
柳老太就指着王文华说他忘恩负义,是条白眼狼,又跟柳兰说如果他真敢离婚,就让她去他单位上闹,跟他领导闹,去学校给他贴大字报,看他还敢不敢提离婚!
王文华冷冷道:“这件事情你们不闹我也会跟学校打报告,因为我的工作情况特殊,但已经有黑市人员找过你们,你们甚至还收了钱,找我,希望我偷拿文物室实验室的古墓出土文物卖给黑市......相信学校领导知道这件事之后,一定会理解并且同意我离婚的。”
柳老头柳老头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就一个跳着闹,一个坐到地上拍大腿嚎。
后面他们当然是各种折腾,甚至在看出王文华态度很坚决,根本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时候,竟然劝说起柳兰,让她就跟他离婚......说他这样无情无义,忘恩负义的男人,离了也好,她有了房子,还有每个月二十块钱,以后大可以再找个对她好的男人......
但这回柳兰却不肯听他们的了。
最后就躲在房里,由着王文华把柳老头柳老头给赶出了门......
******
王家后面的事苏若却不知道了。
腊月二十七,经过二十二个小时的火车,苏若一家四口终于回到了青城,回到了芳园路。
他们之前早就打电话给何姨张妈说过。
所以一出了火车站就看到了过来接他们的何宗熙。
这个时候正是青城大雪纷飞的时候。
昆明四季如春,很少下雪,就算是下雪,也就是飘一点小雪花罢了。
想要看雪景,还要往北边走上不少路才行。
所以两个孩子还没下火车,在早上醒来看到火车窗外的雪景时就已经激动得不行了。
这一出了火车站,看到漫天的白色,简直恨不得往地上滚两圈才好。
苏若也很兴奋。
这三年来她因为要回青大参加考试,每年都会回来两次,可那时候回来跟现在却不一样......这一刻她才发现,虽然在青城只住了一年,但在她心里,回到这里竟然有回到家的感觉。
等回了芳园路,她看到站立着迎接他们的何姨时,那又惊又喜的心情简直是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才好了。
何姨的腿,竟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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