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贝的大胆发言,令赵元瑛的耳朵发红。
她说话的语气肆意随性,倘若换一个人,只怕要被人误会是从三教九流的地方出来的人。可现下在场的人,无论是赵元瑛还是赵元琅,都无法将她和那些人联系起来。
更何况她那一头的金发,与宫中的洋人相似,打招呼用的也是洋文,两人第一时间都想到了她是外国女人,虽然她不像那些洋人那样发音大舌头,说话很自然……总之她身上还有许多古怪的地方,他们也仍然对她驭驶下的猛兽抱有警惕。
赵元瑛轻咳了下,“艾姑娘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怕啊。”艾贝笑眯眯地看他,“所以我不是问你们要去哪儿吗,如果你们要去什么荒山野岭,我就不带了。”
赵元瑛:“……”
这里就够荒山野岭了吧。
皇宫里出来的人,纵然像赵元瑛一样直率天真,也不乏警惕心。他和赵元琅对视了一眼,对艾贝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与兄长是来郊外打猎的,跑远了一些,才刚看见姑娘的……车,还以为是猛兽。”
两人出门在外,一切从简,穿的也都是耐脏的布料,十分朴素,他才敢说这样的话。
没想到对方的眼睛像是能洞悉一切,闻言回以微笑,“撒谎的人不带哦。”眼见赵元瑛的笑容塌了下去,她道,“不过涉及**的话,你们可以选择不说。”
赵元琅刚刚一直从旁观察她,闻言便接过话道:“如果艾姑娘方便的话,将我们带到驿站即可。”他自然能发觉少女身上处处古怪,可如今他受了伤,即使元瑛一人快马加鞭率先赶回去,也无法主持大局,倒不如乘车休养,或许还有转机。
“上车吧。”
艾贝挥了挥手,并不计较他们的谎言和试探,分外洒脱。
“猛兽”内部的构造确实像一辆车,只不过与马车车厢里的设计不一样,前后两排的座位,车窗不是布帘,而是由透明玻璃阻隔。里面各式各样现代化的物品令他们目不暇接,方向盘、摇杆、导航仪……
赵元琅受邀坐在前排,赵元瑛则一人独占了后座。
艾贝提醒:“记得系安全带。”
“什么?”
艾贝示意赵元瑛伸脑袋来看,她则探身靠近了赵元琅,伸长了手,以近乎拥抱的姿势半环住他。赵元琅平静的双眸泛起波澜,“艾姑娘。”
艾贝疑惑地侧头看他,两人的距离更近了,近到赵元琅几乎能数清她的睫毛。她却突然变魔术似地抽出一根具有弹性的带子,从他身前绕过,“咔哒”一声扣进了卡扣里。
“就是这样,看清楚了吗?”她转头问赵元瑛。
“看、看清楚了。”
赵元瑛不敢去看兄长的神色,退开快有一丈远,从自己的座位上拎起同样的长带扣好。但他对这个行为有所不解,“为什么要将自己绑起来?”而且那金属质感的卡扣做的相当细致,上面甚至刻了一串洋文字母。皇家固然奢侈,出行的车辆也是由木制的,可这辆“车”不仅仅是内部有许多金属质感的细节,刚才他悄悄看了,外壳似乎也是金属质感,在太阳下泛着耀眼的光,手指叩上去会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这么重的一辆车,他不敢想象究竟需要多少马匹才能拉动它。而且车周围连一匹马都看不见。
他担心到驿站已经是十天后的事情了。
偏偏金发少女道:“因为我们的车速会非、常、快。”
最后一个“快”字落下,艾贝猛地踩下油门,汽车轮胎在黄沙地里卷起飞沙风暴,“笨重的金属车”咆哮着向前冲去!
路边的马受惊发出长嘶。
可是不等赵元瑛偏头看它,高大健壮的马就已经如一个墨点,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他的眼里闪过惊骇之色。紧接着看到的一切,都如同在梦中。
透过玻璃车窗,他看见两边的绿林在飞快地向后倒退,几乎幻化成虚影。
这景色倒映在他瞳孔之中,时间就像在这一刻停滞了,慢慢地镌刻进他的回忆里,令他往后余生想起来,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每一个细节。
他的身体因惯性前倾,被安全带紧缚在座位上,可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活了过来,像被人烧了一把火,灼烈地燃烧起来。男人天生的冒险因子跑了出来,他用微微干涩的喉咙喊道:“艾姑娘!”
“说了叫我贝贝。”
艾贝手上切换档位,一边问:“怎么了?”
赵元瑛想问这么快的车速,她是怎么做到的,可这种速度,是人力能够做到的吗?没有马,没有任何的动物供以驱使,让沉重的金属自己动了起来。
这简直就像是天人在施法。
而他怕像那些神话里的故事一样,一旦他们说出真相,她就会除去伪装幻化出原形,就此离去。
于是他忍住了心底无数的问题,只是道:“太快了,我有点、有点晕。”
“你晕车?”
艾贝将车窗降下来,这让他更加清楚地看到外面的风景,呼啸而来的风将他的长发都吹乱了,他却无暇去管,反而有了无比直观的感受。
“这里的路况也太差了。”他听见少女抱怨,而后她看也不看地从身侧的收纳箱里摸出一个盒子,往后丢给,“忘了带晕车药,吃两粒口香糖,看会不会好一点。”
“口香糖?不是清口的吗?”
“差不多,不过这个只能嚼,不要吞下去哦。”
“诶?”
她身边,赵元琅心里所受到的震撼绝不比弟弟要少,此刻,他卸下了一贯的谨慎与伪装,直接询问:“以这个速度,倘若去都城,需要多久?”他的语气平静,望着前方的目光却异常锐利。
“都城?”艾贝想了想,“五天——”
“如果你急的话,三天也可以。”
另一边,苏安然和姚西湖的“战争”进行得如火如荼。
三名主播都做了不同程度的时间跳跃,将日常的流水跳过了,因此时间线从秋季转到了来年入夏。半年前女主播数据清空时,姚西湖也吓了一跳,防备对方买了致命道具来打击她。但事后虚拟世界中没有出现现代化的道具,她也考虑过另一个可能,对方也许想买救命的道具去救治木小溪却没有成功等等。
总之,后来女主播的数据仍然在小幅度上涨,她没再考虑过其他可能。
二皇子身陷囹圄,无疑是她接近对方最好的时机,她暗中帮助对方,又在恰当的时机让二皇子发现“背后真相”,虽然偶尔会遭到来自苏安然的破坏,让进程变得非常缓慢,但在这个过程中,她也达到了一开始想达到的目的——使二皇子看清苏安然。
她来自古老世家,无形之中潜移默化地承继了这个时代的许多观念,倘若将环境放到星际时代也就罢了,但在这个时代中,苏安然婚后的“出格”表现让她非常不舒服。
她喜欢这个古老而神秘的时代,不希望苏安然破坏她的美感。
只不过在她和苏安然互搏的时候,她发现那位男主播不知何时悄悄地爬上了第一,她一直暗中观察所有书中出现过的角色,最近倒是有了一点眉目,只不过那个猜测令她有些不敢相信。
黄沙路上,赵元瑛一开始是假晕车,到后来谎话成真,被艾贝口中差劲的路况颠晕了。
古代的路和现代的路自然不能比,艾贝选择的好歹是宽阔平整的官道,但比起后世还是要差很多。赵元瑛第一次坐车,又是空腹,晕车也是难免。
恰好已经入了夜,夜路难行,他们便找了一个地方停车。
赵元瑛自己到车外去呼吸新鲜空气,夜风冷冽,吹了一会儿小风,他就觉得还是车里的温度宜人,钻回了车内。而后他发现,“小仙人”在给兄长换手臂上的纱布。控制台上放着一个白箱子,里面是一些古怪的物品,箱壁上画着一个红色的十字。
“这是什么伤?”她一边包扎一边问。
“箭伤。”
“你们是刚从打仗的地方出来?”
“你不是知道吗。”赵元琅的语气平淡无波。
她一抬眼,他的眼里恰好倒映住她的样子,“想诈我的信息?”她故意笑问,“那你们是逃兵咯?”
“……”赵元琅别过眼睛,“包好了吗?”
要不是她说她们那边的治疗手段比较特殊,他也不会任她来包扎。手段特殊与否他不知道,不过她的工具箱里,确实有很多奇特的东西,用的纱布也比他们所用的材质要轻软易透。要知道,皇室能拿到的东西都是这个朝代最为顶级的,可她任意拿出一卷都比他们的要好,给他一个陌生人使用,她也没有任何心痛的神色,可见这东西对她来说有多普通。
“等下,还有一道工序。”她笑嘻嘻地拿起一支黑色的笔靠近他,避开他的伤口抓住了他的手臂。
赵元琅若要躲,自然是能躲开的,男人的手臂粗,她一只手根本圈不住。可他一动不动,只低头看着她在纱布上写字:
今天捡到了两只脏兮兮的小狗狗。
之后她还要画画,纱布上找不到地方了,她就快快乐乐地在他手臂上画了两个可爱的简笔画狗头。
赵元瑛从她写字起就胆战心惊,生怕他皇兄心情不虞,尤其是她写下“狗狗”两个字的时候,他的情绪攀登到了顶峰。
敢说当朝太子是狗?
她胆子大没边了,哪怕是天上的仙人,只怕他皇兄也敢屠神。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皇兄没有发作,反而看了看她的字问:“这是什么字体?”
艾大师合上笔盖,答:“简体。”
赵元琅若有所思。
到了晚上,艾贝把椅子平躺放倒了,三人各占了一张睡觉——这也引起了赵元瑛的小小惊叹。她给他们发了毯子,又将车窗开了缝,免得把人闷死在车里。
睡了一夜,早晨起床,艾贝率先醒来,她下车伸了个懒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身子刚探进去,就蓦地被人抓住了手腕。
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似乎已经醒了,他睁开眼睛,瞳仁漆黑如夜。
“你也太警觉了吧,我想图谋不轨都不行了。”她笑着调侃。
他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艾贝却好像察觉到了不对,他抓着她的手温度很烫。她用没被控制住的右手手背在他额头贴了一下,又对比了自己额头的温度,“你发烧了。”
“发烧?”他重复她说的话,反应力慢了半拍。
“嗯,发烧,可能是伤口发炎的关系。”
另一边的赵元瑛也早在他们的对话声中醒来了,赶忙来到兄长身旁,他懊恼道:“我怎么把这个忘了,昨晚就应该关注的……”他立即问艾贝,“这里离驿站还有多远?”
“今天能到,怎么了?”
“当然是去拿药吃。”他一摸兄长的体温,顿时急得团团转,“这么烫,不知道这边驿站的条件怎么样,有没有现备的药。”
“我这里就有药。”
“你有药有什么用,我们……等等,你有药?”
“有啊,昨天不是给你们看了吗,有好多,出门在外必备。”
紧跟着,赵元瑛又看见艾贝拿出了那个熟悉的白箱子,而后她挑挑拣拣,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透明袋子撕开,露出里面封装好的长筒。
她边说,边揭开封筒上的盖子,那筒上长了一根缝衣服般的长长的针。尖锐地针尖在阳光下,闪过一道亮芒。
赵元瑛赫然倒退了三步。
“生病就要打针吃药哦。”她露出笑容,“放心,我很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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