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奥特设下的棋局里,能杀死执政官的武器就不是那所谓的特殊武器。
他料准了有谋杀案的提示出现,红方会将一位选手安排在武器研究院,那么关注到这个停摆的武器研究项目顺理成章。如果奥特有制造先进武器的能力,这个项目的幕后设计人大抵就是他本人。蓝方之所以要袭击武器研究院,也不过是为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打掩护。炸毁武器库最好的时间点就是在第一回合,为什么作为布局方的他们没有想到?
因为它只是障眼法而已。
有研究院的爆炸在前,谁又会注意到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找到兔子先生,解决自己布局上的漏洞。红方当时的主执棋手不但没有发觉,还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这件武器上。
如果说一开始,范妮对这件武器还存有一丝疑虑——因为这是伊泽做出的判断——那么发现它即将被毁去之后,她就将它看成了破局的唯一关键。所以当艾贝毁去它时,她的情绪才会骤然崩溃。
但……为什么是舆论?
“为什么是舆论?”伊泽问。
“因为是骗局啊。”艾贝一边卷报纸一边说,笑笑的模样就像在说谎话,反倒是卷报纸这件事更让她上心。
代表着游戏里的体质,也就是血量上限,或者说防御力,而这个单词同时代表着“欺骗”与“骗局”。
“身体防御力是骗局,那什么才是真相?”
伊泽脱口而出:“精神力。”
“是的哦,与防御力呈对比的不是攻击力,而是精神力。他的防御力堆得有多高,精神力就有多脆弱。所以简单的武器是杀不死他的。”
奥特的设计初衷未必和这个词有关,但艾贝想到之后就觉得巧合得很有趣,而对伊泽和观众来说,这样的解释简单又直观,再好不过。
而这,是兔子先生从一开始就给予她的提示。
第一回合中,她玩了一局小游戏,那个小游戏叫做“让兔子先生头疼”,简单的身体碰撞、搞怪捣蛋都不能让他头疼,最后是小朋友们的哭声令他头疼投降。一场奇怪的开局游戏,一个奇怪的结局。可如果将蓝方当做兔子先生,怎么才能做到让蓝方头疼呢?
这个结论从一开始就被送到了艾贝手心里,这就是兔子先生给出的小小奖励。
会给出关键“武器”提示的兔子先生,自然是偏向于红方阵营的人,所以她不需要确认对方的真实身份。当然,这也不是很难猜。
一盘棋局只有三个阵营,红方、蓝方,以及一个神秘莫测的“上帝的使者”。
他不是红方的人,经过“酒吧的对视”再排除蓝方身份。他在酒吧出现的那天,酒吧出现了扩散疫情的“粉尘爆炸案”,所以他归属于“上帝的使者”,是其中的一员,这就是他的第二个身份。
“其实棋局世界给了我们很多提示呀,如果不打舆论战,那么报纸的刻意出现、那个组织的存在就都失去了意义。讲故事的时候,怎么能不把所有的元素都用起来呢?”
伊泽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其实他仍然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艾贝为他们解惑的方式就像在剥洋葱,一层皮掉下来,“真相”辛辣刺激,可是定睛一看,仍然包裹着层层薄白的皮,看似一眼就能看透,却始终看不到核心。
现在他最好奇的莫过于——“她要如何才能将舆论当做武器?”
艾贝走在大街上,繁华的商业街里人们摩肩接踵,时尚的女郎提着战胜归来的购物袋,男人们叼着雪茄烟在露天的咖啡馆中谈天论地。主城仍然是太平盛世,执政官A的死亡没有引起任何的议论,没有新闻、没有报道、没有人与人的交头接耳,也没有小道消息的流传。那天在场的人如同被人收买了,不约而同“失去了记忆”。
大家都没有因为执政官A的去世而工作停摆,就好像执政官没有真的死亡,死了的只是一个傀儡罢了。而真正的执政官还在幕后维持着主城的稳定运行。
但这里是信息传输方式落后的棋局世界,那些信息也许只是没能被传送出来。
她要做的就是将信息送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兔子先生和她约定的暗号就在这个区域,她买了一支甜筒,决定边吃边找。
怎么将舆论当做武器?
对从政的人来说,民众的支持率至关重要,而“上帝的使者”破坏了主城主城,对民众的安全产生了极大威胁,这就是送到他们手中的刀。当人们知道他们信赖的执政官,其实和“上帝的使者”这些恐怖分子相互勾结,用袭击市政厅的耸人听闻的方式,将生命献祭给魔鬼,只为了与商人合作,通过武器买卖牟取暴利,不知会作何感想?
市政厅确实颁布了武器禁令,但地下的黑市却奇怪的存在着,始终无法取缔。
而拿到他们勾结的证据,就要仰赖于兔子先生这个关键人物了。
兔子先生还有第三重身份——“揭幕者”。这是她给他取的称号。当执政官、上帝的使者、首富他们在幕后表演时,他将大幕揭开,将黑暗的舞台公之于众,这就是他的任务。在棋局世界的故事之外,他扮演着“提示器”的角色,而在棋局世界的故事之中,他以为她和他有着同样的目的,所以愿意将他搜集到的资料给她。
对那个组织来说,称他为反叛者也许更恰当。
他的手中,掌握了执政官和“上帝的使者”相互勾结的证据,艾贝只要拿到它再公之于众,对执政官的声誉就会造成致命的打击。
这就是艾贝所说的“舆论武器”,作用于棋局世界的内核就是“精神攻击”。
原本死在舞台上的执政官对民众来说充满了戏剧性,是揭幕后的首演。但现在看来,仅仅是在权贵内部展开,仅邀请了个别平民代表的慈善拍卖会,冲破不了蓝方的舆论封锁线。
那她只能再让舞台发生一次爆炸了。
艾贝寻找兔子先生藏下的资料的过程,如同拍一支冰淇淋的广告。双重场景融和,双色螺旋的奶油上像倒映着建筑物内盘旋的楼梯,而艾贝螺旋向上走,当甜蜜美味的奶油液体逐渐融化在口中时,乔装的“间谍艾贝”已经拿到了绝密的资料,却舍不得扔掉掩护作用的道具,站在冰淇淋店的招牌下,一口一口将酥脆的蛋皮吃掉。
接下来就是将这些信息送到他们能登出的大众传播机构……
突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伊泽打来的,他沉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灼:“奥特不见了!”
“别急。”艾贝吃完最后一口蛋皮,“慢慢说。”
“你走了之后,他们家那个孩子突然回来了。”
“利克?”
“对,我只能让范妮去藏奥德里奇和奥特,用被邀请来的武器研究院项目负责人的身份去应付他……”他说着,声音里透露出懊恼之意,“结果被他发现了破绽,趁我不注意跑到了主卧室,我不得已只能将他也绑了起来。不过等我回到主卧室,奥特就不见了,范妮昏迷不醒,奥德里奇也一样。是我太粗心了。”
艾贝道:“他想走,你们确实关不住他。”
就在两人说话时,街上忽然多了许多新鲜出炉的报纸。艾贝隔着露天咖啡馆的玫瑰篱笆矮墙,向人借来了一份。上面对市政厅慈善晚会的事大书特书,配上执政官A亲切与民众握手的照片,还有募捐的款项数目与去向。几乎透明的拍卖与捐款过程令路过的人赞不绝口。但报纸上只字未提执政官A死亡的消息,掩盖了真相。
看来奥特抢先一步,霸占了舆论阵地。
执政官A虽然不是真正的目标人物,但如果范妮不和她内斗,提早发觉他非死棋的身份除掉他,蓝方失去了明面上的棋子,也不会逐步回转民众的支持。
伊泽说过,蓝方完成布局之后,主脑会根据他们的布局撕开一个口子,如果蓝方能将口子补上,那么他们就有机会获得胜利。这局棋,蓝方被主脑查找到的漏洞就是主城民众对执政官的风评。所以执政官A会像一个花枝招展的移动箭靶,大胆地在红方的眼皮子底下组织各种活动,平息民怨。
他们的阵营在棋局设计上与“上帝的使者”相互勾结,可是在走子过程中却又必须弥补自己的漏洞,尽量与“上帝的使者”分隔开两个阵营,撇清关系,掩护好自己的真实立场。
那边的伊泽听说后不禁更加懊恼:“……现在怎么办?”
艾贝忽然问:“利克还好吗?”
“挺好的,我没伤到他。”
“唔,帮我告诉他,现在有一股黑暗势力笼罩了主城,他的父亲也受到了别人的控制。政府部门被侵蚀,舆论遭到控制,主城岌岌可危,现在,唯有超级英雄能够拯救大家。问他愿意做那个超级英雄吗?”
伊泽只觉得自己永远跟不上艾贝的脑回路,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她竟然要他和一个小朋友讲故事。他感到不可思议:“……你准备让他救人?”
“当然不。”艾贝的表情无辜,“我准备让他乖乖交出‘赎金’。”
蓝方手掌执政官的权力,控制了棋局世界的主流媒体。而唯一能腐蚀权力的,就是金钱。
“那……范妮该怎么处理?”
“把她叫醒吧,现在到了真正需要她表演的时候。”
他们的主执棋手居然给范妮都安排了“戏份”,说明她早就有了想法,伊泽的心终于渐渐稳定下来,笑问道:“那我呢?”
“你还是你。”她慢慢地说出给他的关键词,“来自武器研究院的绑匪先生。”
“?”
两人商讨了一会细节,等一切商议决定,准备挂断通讯之际,伊泽忽然问:“还来得及吗?”按照她的说法,蓝方棋子已经在最后的时刻蠢蠢欲动,等待着砍下他们的头颅。
艾贝将报纸还给了咖啡馆里的人,道了声谢谢,才轻声对伊泽说:“你忘了吗,主动权永远掌握在红方手中。”
如果蓝方也有进度条,就会看见他们的进度条以10%、20%的速度向前快进,在慈善拍卖的消息流出后,更是暴涨了一长段,在95%徘徊。逐渐上升的民众支持率,即将恢复到“恐怖袭击案”发生之前。一旦民众对执政官的信心完全恢复,蓝方的漏洞也将弥补完善。
可是就在进度条往前冲到97%时,意外突生!
主城首富奥德里奇·哈里斯的别墅中出现了爆炸声,警方迅速赶往现场,发现有劫匪闯入奥德里奇家中,劫持了他和他的儿子。新闻报社的派遣记者随后赶到,将警方与劫匪的对峙的画面收入镜头之中。
与此同时,市政厅外的广场上,有市政厅工作的员工当众发表演讲,揭露了将市政厅内部的种种黑幕。
这两则新闻竟第一时间被人播报。商业街橱窗的电视之中突然切入了爆炸案的画面,引得无数人驻足围观。出租车司机伸手调转广播频道,细微的电流声中出现了女人慷慨激昂的演讲,乘客听得入神,一时忘了付钱下车。
“……说是投资研发,其实将我们研究出的武器拿去与恐怖组织做交易,昧着良心赚这样的钱,我就要让他也尝一尝普通民众担惊受怕的滋味……”
“这里是前方记者,市郊区发生绑架案,被绑架的是本城首富一家,绑匪疑似武器研究院工作人员……”
“绑匪”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文有礼,除了抵在奥德里奇脖子上的匕首微颤,只看他的着装谈吐,众人就不会怀疑他的身份,进而相信他所说的话。
“……我本人就在市政厅工作,这是工作证件,证明我下面所说的话都真实可信。”
“我要揭发主城的执政官与恐怖组织勾结,散布致命病毒,制造民众恐慌,他们为了得到利益集团的支持,巩固地位,无所不为!我以与他们这些社会的蛀虫共同工作为耻!”
女职员的演讲慷慨激昂,煽动起大批民众的恐慌与愤怒交织的情绪。
“……我知道官商勾结,政府会包庇富人的所作所为,所以哪怕通过这种方式,我也要让民众知道真相,我们有权知道真相!”
“……这里有他们勾结的证据,我不怕人查验。今天我要将真相告诉你们,就在你们担心病毒侵袭寝食难安的时候,恐怖分子就在执政官的庇护下,在主城大吃大喝来去自如……而我,知道他们藏在哪里!”
“……我要求这一切都能被播报,要求民众有知情权,要求执政官下台!”
“……那些所谓“上帝的使者”伪装成扮演者,就藏在主城的游乐园里!”
民众哗然。
夜晚的游乐园亮得如同白昼,近处的绿树上挂着五彩的小灯,远处城堡如被月光笼罩,被星子缀亮,散发着朦胧而梦幻的光芒,小动物的商业街奏着欢快的音乐,活灵活现的木松鼠推着时钟咔哒咔哒往前走,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
当外界的警报声长鸣,游乐园里的扮演者都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就像是在说“发生了什么?”“我们什么也没有做”。
中央舞台又一次唱响了“执政官之歌”,尖锐的警报刺破了昂扬向上的歌曲,舞台下的小朋友顿时惊慌失措,你推我挤,哭声加入了合唱。
主持人笑眯眯地安抚着:“不要急不要急,游乐园总是安全的——”
下一刻,他被人掰断了脖子,挂着笑的脸诡异地侧转着,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
“现在不是了。”一双细白灵巧的手从他脖颈间拿开,手的主人发出轻快地声音,应和着他的话。
小朋友在底下看呆了。
台上突然出现的穿蓝白裙子的爱丽丝像在跳舞,抬脚露出黑白条纹的长袜,踹翻了台上的扮演者。裙摆翩飞间隐约能看见白色南瓜裤上可爱的小蝴蝶结,她将裙摆拉下来,对小朋友做了一个惊慌害羞的捂嘴动作。
背景的旋律还在,台上却没有人歌唱,她不禁轻哼起执政官之歌:
Hismouthcrackles,forhadheendedourpain.
他的嘴裂开(笑),因为他终结了我们苦恶。
Enigmaticeyesbetraysaglimpseofbeastlydesire.
谜一般的双眼流露出野兽般的**。
她捂嘴的动作未完,下一刻脚尖点地,跳跃到背后偷袭的人肩上,双腿用力一转,将他摔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舞台的木板上!
小朋友张大了嘴巴。
少女轻快活泼的歌声和扬起的木屑沉灰一同飞舞:
“Heisgood;Heisourbelovedsul;
他很好;他是我们爱戴的执政官
HedefeatedtheAgentofEvil.
他击败了邪恶的使者。”
“这是在杀死邪恶的使者哦。”她对台下的人眨眨眼睛。
小朋友拼命鼓掌,“爱丽丝好棒!”
扮演者终于露出了獠牙,拿出了自杀武器准备自爆,一旦爆炸,血肉传播将使疫情蔓延整个舞台。然而眨眼间,舞台彼端的少女如一道鬼影贴面而来,对他一笑,扮演者骇然倒退!
他自杀的枪管变魔术一般被她插上了玫瑰花。
他在拔花时被她用花刺弹入太阳穴,踉跄着倒下,整个过程如荒诞的喜剧。
她继续唱:
“Heissmart;Heisreatsul;
他很聪明;他是我们伟大的执政官;
Heextinguishedtheterribleupheaval.
他结束了那可怖的动荡。”
除了她以外,台上终于空无一人。她提裙谢幕,做了一个指挥扬手的动作。
小朋友齐声欢呼歌唱:
“All-hailthesul!
执政官万岁!
All-hailthegreatsul!
伟大的执政官万岁!”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冰冷冷的执政官,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少女爱丽丝。
但爱丽丝也很好,不是吗?
“谢谢。”
艾贝甜甜一笑,亲自到后台放下了帷幕。
舞台上的扮演者已经清理干净,游乐园的其他地方却还有很多,她的任务尚未完成,要马上赶往下一个地点。
她掸掸白色围裙上的灰,觉得游乐园实在是主城最有趣的地方。
游乐园的执政官之歌究竟在唱什么呢?
游乐园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全都是未成年的小朋友呢?
游乐园的主持人,为什么要说“游乐园总是安全的”,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游乐园它,是“上帝的使者”的大本营。
游乐园总是安全的,是主持人和他的同伴们打的暗号呀。
没有成年的小朋友,就没有投票的资格。
他们拿不起舆论的武器,他们不会对执政官造成威胁和伤害。
游乐园的歌谣,当然也不是人民歌颂伟大的执政官啦。
那是恐慌制造者们在歌颂**的执政官。他击败了邪恶的使者——不听话的戴罪平民,他结束了可怖的动荡——帮他们“清洗”了城市。
执政官万岁,伟大的执政官万岁!
艾贝走在小动物的商业街上,明亮的灯光映入她眼中,照出了藏身街角阴影里的敌人。她的长辫一跳一跳,哼着改编了的歌曲:“可爱的艾丽丝万岁,勤劳的艾丽丝万岁!”
天光破晓,扭转了深霾的夜色,枝头的啁啾鸟叫唤来了清晨。一份报纸被邮递员放入了庭院外站立的信箱里。
利克被伊泽支使出来拿报纸。外面蹲守的警察看见他一个人出现,顿时精神一震,不断给他打眼色。
小男孩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将报纸往怀中一揣,酷酷地回到了屋中。
“爱丽丝呢?她成功了吗?”他问伊泽。
“暂时还不知道。”
“那你还有心情看报纸?!”
“就是她叫我看的。”伊泽抖开报纸,见小男孩还要张口,立刻制止,“嘘,别说话,我准备联络她。”
今日早报上的新闻格外耸人听闻:
“有市政厅工作人员举报,执政官与“上帝的使者”勾结,向他们出售武器,将民众变为待宰羔羊。”
“奥德里奇·哈里斯与其子被绑架。”
“黑市武器长期存在,价格飙升,或与执政官暗中操控有关。”
“民众激愤游行,在市政厅高举横幅抗议,要求执政官即刻下台。”
电话“滴”地一声被人接通。
“伊伊?”
“是我。”与人对峙了一夜,还被一个兴奋过度的小超级英雄追着问问题,伊泽的声音疲惫不堪,“这样真的就可以了?”
“差不多吧。”
“……”
电话那头的艾贝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想了想,开始将所有的信息都一一告诉他,同时也是在告诉直播间的观众。从兔子先生的小游戏开始,随着故事发展往前推进,一时之间,伊泽都有些听懵了。
“等等……那奥德里奇真的是执政官吗?”
他突然想了起来,从一开始,艾贝就没有认可“奥德里奇就是执政官”的猜测,她只是顺着范妮的推测和结论,将观众引导向奥德里奇。
可如果他不是,她又为什么要往这个方向引导?
他看向至今仍然好好地昏迷不醒的首富,他没有再添新伤,伤口早就愈合了,也不见有一丝虚弱的影子。
“执政官只是一个代称,他不是任何蓝方的玩家。”
伊泽喃喃:“代称?执政官不是固定的一个人,而是一个代称,代表着登上这个职位的人都有可能堕落,永远在背后操控一切,神秘的幕后黑手……原来提示视频里的黑影是这个意思!”
“但,首富如果不是执政官,那也就是说他只是——”NPC三个英文字,在伊泽和利克眼神对撞地刹那被吞了下去,他压低了声音,“那蓝方的第三人究竟是谁?”
“那就要问奥特啦。”
局面发展到这个程度,蓝方的第三个人竟然都没找出来,伊泽顿时提了一口气。
“你分析的都是真的吗?会不会……不是舆论攻击?”
艾贝望着城堡的钟楼,“不要急,我们等一等。”
伊泽坐立难安。
他的主控面板上,亲自设定的回合进度条慢慢前进,应和着钟楼的秒针行走,滴答滴答。
它顶到格子的瞬间,本该即刻跳转成休息时间,重新进入讨论回合。伊泽已经做好了再次商议的准备,哪怕他怀疑观众看了太多艾贝信誓旦旦的决策,如果她猜测错误,可能观众会心生疲软,不再支持她。
然而就在转换的一刹那,他们的眼前蓦然出现了“胜利”的大字,红金的颜色,热烈地彰显着他们的胜利!
市政厅仿佛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在民众呼声达到顶点的时刻,脱下了礼帽,失去了操控一切的权力。
伊泽一愣,旋即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在最后的时间里,艾贝让伊泽打开免提:“利克,我们成功啦。”
“哇,太棒了!”利克雀跃地蹦跳起来,“你的男朋友真的很傻,什么都不知道,爱丽丝,能和我说说那些邪恶使者的样子吗,我很好奇——”
钟摆停止。
利克的欢呼和追问就此被冻结在时间里。
这个世界仍然会在主脑的掌控下继续运转,下一次再来,也许就是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游戏。
比赛虽然结束了,但他们没有被立刻断开网络,而是来到了一个类似纯白空间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的地方更大,像是两个空间的融和,而前面放置着一张长桌,桌后坐着的比赛的评委。
艾贝三人脚下仍然是红色的光环,而同时出现的另外三人脚下是蓝色的光环。
奥特恢复了他原来的模样,身材高大挺拔,火红的头发醒目又嚣张。他的视线在他们三个人中来回转,最后才落在了艾贝身上,看着她小灰猫一样娇小的身材,眼神顿时划过惊疑之色。
艾贝没有分给他任何的视线余光,脱离了直播,她的表情要更平淡一些。
她捋了捋打卷的灰发,打了个呵欠。
……真像垃圾桶边的脏兮兮的小猫,一不留神就会踩死的那种。
奥特在心里想,强悍炯然的目光一直不肯从她身上离开,如同伺机咬死溺水小猫的鲨鱼。
在别人看来,就是他输了比赛不服输,想要对她做些什么。伊泽警惕地挡在了艾贝身前。
奥特目光向下扫了他一眼,发出不屑地嗤笑,仍然看艾贝:“喂,你是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我忘了。”艾贝见他执着地盯着自己不放,倦懒懒地开口,“大概很早吧。”
奥特再问:“你是怎么看出,奥德里奇是我设置的障眼法?”
她轻歪了下头,“奥德里奇虽然不是真正的执政官,但也不是你设计的障眼法。他是主脑给我们的提示才对哦。实际上,他虽然不是真的执政官,但如果假定他是,然后顺着这条线去寻找“杀死”他的办法,同样会成功。主脑会给出一个这么鲜明的人物,处处指向他是执政官,我想,蓝方的第三位选手……从一开始就已经不在那个世界里了吧。”
她的视线落到了蓝方最后一位选手身上,他的表情充满怨气,却离奥特站得远远的。
这局游戏其实没有生死棋。所谓的生死棋的设置,本来就掌握在蓝方的手里,而他们自愿放弃这个优势,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
艾贝的话激发了卢克斯(执政官A)的回忆。
他还记得当时一进空间,奥特就以压倒性的优势被投票选为主执棋手,但他一直在闭目养神,全然不顾在旁边着急的两位队友。他看过奥特的转播资料,知道他的能力,不敢置喙。但另一位队友就惨了,对方急得破口大骂。奥特当时没有发作,然而在布局结束进入棋盘世界之后,那位队友陡然发现自己被“钉”在了原地,手脚不能动弹,只能惊恐地看着奥特一步步逼近。
“吵什么?”
奥特没有碰到他,只是好整以暇地坐到了餐桌前用餐。他眼也不抬,操控着吵闹的队友亲自将早餐的叉子刺进了自己的喉咙里,血液淌满了早餐盘,而他却道,“正好,我的棋盘里,多了一颗棋子。”
他登时噤若寒蝉。
艾贝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从回忆中带出,“你杀了他,想让我们陷入寻找第三人的未知恐慌。唔……整盘棋局下来,你走得最好的就是第一步了。”
言下之意,后面的都不怎么样。
卢克斯不必转头,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奥特被气笑的模样。
“这么说,你早就解开了谜底?”他眼中的火焰与他的红发一般,炽热张狂,“那你怎么拖到了最后一个回合才解开?”他指她在撒谎。
“我知道题目的答案,可是我不能只写答案呀。那样干巴巴的多没意思。”
包括她顺着范妮的思路将观众引向富商,这都是“答题”中必须要写的解答过程,否则对他们来说就没有剧情的起伏可言。
她意有所指,“我和你不一样哦。”
她知道奥特在戏耍那些傲慢的观众,也许在他发现主脑设置了富商这个角色之后,就决定顺着主脑的思路,刻意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虚假信息,令观众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在最后被生生扇了巴掌。
她的目的当然不是戏耍观众,她只要赢得比赛而已。
“她是怪物吗?”卢克斯(执政官A)问伊泽。
伊泽:“……”他很想说是,但他不好这么说。他只能委婉地说,“我们主执棋手确实比你们的要厉害。”
卢克斯:“……”这话对面的敢说,他可不敢应。没看“杀人狂魔”奥特已经快被这个小女孩气死了吗?
恰好此时,评委席上传出声音,打断了双方的对峙:
“现在,公布评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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