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脸和艾贝一样,是缩小版的她。
如果是艾贝的粉丝看见,一定会感慨这就是小时候的艾贝。
而这个缩小版的艾贝比艾贝胆子还大,仿佛对这个邪恶无序的世界无知无觉,她安静而又满足地吸食营养剂。
那黑如焦土的人形,一连嚼烂了三人之后,似乎还没有吃饱,再次搜索目标。
其他人在死亡的教训下,终于明白无法指望飞船上的人来拯救他们,跑进了垃圾废料堆成的“钢铁丛林”,消失不见了。
异形就将目光转到了小艾贝身上。
小艾贝已经喝完了营养剂,正在拾荒。那些人为了保命,扔掉了许多“累赘”的物品,她也不嫌弃,无论捡到什么都放进她的大袋子里。
那袋子如贪食蛇,渐渐鼓出一个小腹来。
“焦土”没入地面,疾速移动的黑影没入袋子的阴影里,如同蛰伏的蛇影。
阴影中更浓稠的影子一点点往小艾贝的方位挪动,眼看就要攀上她的脚尖,小艾贝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军用铲。
她一铲子插入地面,往回一舀,舀出一捧腥臭的黑土来。
撕裂般地低吼从土地里传出,浓影如蛇头猛地扑咬向她的脚踝!
那里有牙齿般的骨头刺入小艾贝的血肉里。
小艾贝无动于衷,她就像是在玩泥巴,将地上那细看时颜色格外浓重的土,一块块铲出来。腥浓的臭气熏天,有未消化的人类血肉的味道,还有它自身腐坏了的臭味。
间或落下来一些碎骨刺,那也是扎入她脚踝的东西。
“焦土”固然吓人,但它的弱点也很明显。
他只能依靠掩住人类的口鼻来达到令人窒息死亡的目的,本身的牵拉撕力让它得以“咀嚼”食物,但真正吸收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他的身体能够融入土地,自然是松散而脆弱的。
那些人如果不是内心被未知事物的恐惧侵占,只要冷静下来,也能够反击。
他撕裂般地吼声在某个瞬间戛然而止,仿佛“声带”被人铲断了。
小艾贝独自一人将这些“土块碎尸”堆起来,就像每一个在沙滩边堆城堡的小朋友,默默地玩着自己的游戏。
等到确认土地里再也没有能够“吞食”她的东西,她才将军用铲收回到了那个残破的袋子里。
她站起来,身体摇晃了一下,看向流血的脚踝。
孩子的脚踝稚嫩而脆弱,那碎骨嵌得很深,艾贝低头看了看,似乎是知道自己暂时无法解决,她踢踢鞋尖的土灰,继续往下一个地方走去。
只是走路比来时略微摇晃一些。
几天后,她在“垃圾大厦”拼组而成的都市之中,看到了最新一批的“宇宙垃圾”,那些从异种手下逃脱的人们。他们争抢着从残渣里找到的食物,奄奄一息,却又充斥着生命衰弱到极点的凶狠,撕咬着别人脆弱的伤口。
鲜血、狼狈、残酷、可笑。
短短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找到了这片土地的生存法则。
小艾贝看他们的眼神与看普通的垃圾无异,她漠然经过,却忽然看到了一个“异类”。
那是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小男孩,他的五官漂亮精致,脸白得失了血气,嘴唇也是淡淡的颜色。一头淡金色的头发在这样脏污的环境下像明亮的星子,耀眼夺目。他没有和那些人抢食,尽管他看上去状态比他们都要糟糕。
但他是这里唯一一个看上去还干净的人,可以想象他在尽可能地避免维持外貌的整洁。
他倚靠在破损的智能冰箱旁,垂头闭着眼睛,恍如死了一般。
有人在他的身边徘徊,似随时准备叼食腐肉的秃鹫。他大约察觉到了,手指轻动间睁开了眼睛,冰川水一样的蓝眸迸射出疯狂的光芒,稚嫩的声线冷漠道:“滚。”
那人似乎预感到他拼死一击的疯狂,往后退了两步,但眼看着另一边的食物被人抢夺殆尽,他咬了下牙,反身折回想要杀死他!
就在他接近的那一刻,被重物砸中了脑袋,耳边嗡地一声,失去了知觉。
男人的身影在小艾贝和那个男孩的对视之中倒下,小男孩冷酷的眼神没有一刻动摇,只是从男人身上转到了小艾杯身上,紧紧地凝视着她。
他又饿又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脑袋发晕,眼前都是飞舞的乱蝇。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只是看着她。
小艾贝走近他,在他身前蹲下来。
她从小口袋里掏出一袋尚且干净的营养液,放到了他身前。
他没有问一个字,就低头咬住了那袋营养液的口子,吸食吞咽起来。他漂亮的眼睛熠熠,在甜美的食物经过口腔的那一刻尤为明亮,只是仍然盯视着她。
直到一股倦意袭来,无可阻挡,他脑袋一沉,睡着了。
这时,小艾贝才蹲下来,抓住他的脚往袋子里塞,但他的身体太重了,超出了她的预估。她放弃了把他装进去的想法,拿了一根绳子将他的两只脚绑在一起,然后拽住那根绳子往前走,像拖着一块死肉。
她走得艰难而缓慢,却没有放弃丢下这块“肉”的想法。
就像小动物囤积冬天的粮食那样,借着滚动的砂砾,小心又热切地将储备粮拖回自己的洞穴。
小费曼从深重的黑暗里醒来,脑部神经的疼痛使他发出无意识的呻吟,但在意识恢复的那一刻,他就警惕地将所有声音吞回了喉咙里。
他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耳边安静许久,只有废水滴答,从报废的科技物品的排管里滚落。不等他再“观察”,近似于无的脚步声突然出现,近在耳畔,紧跟着他的衣服领口被人扒开。
在遭受到恶意袭击的刹那,他豁然睁开了双眼。
他对上了一双幼圆的灰蓝色的眼睛,是那个给他喂食营养液的女孩。那颜色像主人不爱惜擦拭的蓝宝石,沾上了尘灰,而她不自知,仍然散发着单纯动人的光芒。
“唔?”她发出疑问的感叹词,似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醒了。
小艾贝无视他眼神里狼崽子一般的凶狠,刀片在她的手指间出现。
她想要割开他的喉咙,放出他的血。
小费曼劈手反夺她手中的刀片,却扑了个空,反而狼狈地滚到了地上。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自己的手没有被束缚住,以为是绑他的人粗心大意。
或许确实是粗心大意。
但小艾贝没有因为他的挣扎而苦恼,她蹲下来,用膝盖顶住了他的喉咙,看上去毫不费力,却让从小受训的小费曼无力挣扎。
而后她撤开了膝盖,眨眼之间,他竭力摆脱短暂窒息的痛苦试图反抗,却被她一拳砸向喉管。
他猛然呛咳出声,尖锐的疼痛刺破了气管,眼前骤然一黑。
而她没有放松,继续捶击他的喉咙,没有不忍,也没有犹豫,神情专注,仿佛只是在砸一条将死的挣扎的鱼,用来准备自己的晚餐。
小费曼从未觉得离死亡这么近。
幸而,小艾贝不准备就让他这样死去。在发现他已经无力反抗之后,她就停了下来,还将他重新拖回到破洞多多瘪了气的气垫床上。
小费曼后来才知道,作为被囤积的粮食,他活着比死了要储存的时间更久。
而在他之前,她只吃一些废弃的过期食品为生,“焦土”吞食人类的画面给了她启发,她这才考虑尝试他的肉当做备选项。
她没有人类和同类的概念。也许曾经有过,但慢慢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被磨灭了。
而让小男孩真正逃离险境的,是他在屡次逃跑失败的绝境中,尝试与她对话。
她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看着他的喉咙“唱歌”,尝试性地跟着他念他说的每句话的尾音。
“这是什么地方?”
“方。”
“你叫什么?”
“么。”
“是谁派你来的?”
“的。”
小费曼因气管受损而嘶哑的声音,像漏了风的管风琴,与她细嫩而跳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他的眼睛向上一挑,自然而然带出居高临下的气势:“你,不会说话?”
话音落下,一团黑影杀到!
她犹如龇牙凶狠的小兽般猛地扑向他,小费曼再次被人整个按倒,他浅金色的头发被人抓住,扯住发根往上拉扯,他吃痛发出一声低嘶。
小艾贝看见他痛苦地皱在一起的脸蛋,这才露出残酷又快乐的笑容。
他知道了。
她不会说话,但她能分辨得出他的情绪。
她听出了他刚刚在笑话她。
僵持半晌,他对她说:“对不起。”
她听不懂,却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中判断着他真正的想法,确认不再有那让她不舒服的感觉出现后,松开了手。
他们第一次达到了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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