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世道，人命如草芥。
自从婉莲的家人全部被杀以后，曾经这个手不沾水衣食无忧的大小姐就变了。
为了报仇，她混入阳越府的上流圈子，想凭借自己的姿色，嫁入豪门，然后借助豪门的力量，为家人报仇。
可惜，阳越府的那些权贵，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
以婉莲的手段，自然被那些人玩得团团转。
后来，她挺着大肚子回来，心如死灰。
如今，刚生下孩子没多久，她就选择了自尽。
林朝看着一旁哭泣的小女孩，内心微叹。
老大夫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的外孙女说什么也要照顾好。
至于那个欺辱婉莲姐的男子……林朝暗暗记在心中。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报仇的资本。
阳越府的那些权贵，连药帮都得罪不起，更何况是他。
“实力啊……”
才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立身之本，也是他踏入九阶的倚仗。
第二日，林朝将婉莲下葬。
对于他们这种贫民来说，下葬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一张草席，尸体一卷，埋入坑里，便算不得了的待遇。
连吃席的过程都省了。
在这个世界，每日都有大把的人死亡，被弃尸荒野。
林朝每天采药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一些尸体，衣不蔽体。
将婉莲安葬以后，林朝继续每天采药，攥钱。
日子和以前一样重复、枯燥。
林朝并不觉得苦，这样的生活，比起他在天穹上有趣多了。
有鸟儿啼叫，有鲜花盛开，有山泉叮咚作响。
“许令，有大人找你。”
一日，林朝回到药帮，便被一个管事喊了过去。
跟着管事，林朝进入了一个院子里。
他的内心带着警惕。
“你便是许令？”院子里，一个穿着上好丝绸的中年男子开口。
看他的穿扮，是大富人家的管家之类的人物。
“小的正是。”林朝点头。
“嗯。”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个袋子，“我家公子素与婉莲小姐交好，听闻她过世，内心悲恸。
又闻婉莲小姐诞下一女，特让我前来，这是一点心意。”
中年男子把袋子递给了林朝。
“多谢公子好意。”林朝表情木愣，似乎真的在感谢。
中年男子点头，又吩咐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开。
林朝将钱袋放入衣服内，内心一叹。
这个中年男子口中的公子，可能与小婧的父亲有关。
他们终于来了。
不过，并未把小婧带回去，这其中另有隐情。
“看来，我要更加小心些了。”林朝内心警惕。
被这种人注意到，可不是什么好事。
“得快点习武，多一些自保的实力。”
万一对方突然想岔了，要随手把他这个微不足道的采药人杀掉，最轻易不过。
林朝可不想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手中。
有了一些自保的实力，对方也不会随意将他打杀。
去刘寡妇那把孩子带回，林朝回到了自己的破旧小屋。
“八个大钱？”
看着钱袋里给的钱，有八个大钱，相当于八百文，连一两银子都不到。
或许，对那些权贵来说，连一堆饭钱都不到。
林朝没有太多想法。
八个大钱，够他攥一年钱了。
他熬了些清粥，喂给小婧吃。
结果，小婧一直哭个不停。
林朝很有耐心，哄着小婧。
“比迎雪难哄多了。”林朝想起了齐迎雪，内心不由得一痛。
按照那个异魔的说法，他的女儿从城楼之上一跃而下。
可惜，他被困于世界之中，根本找不到去武国的方法。
“修炼到主神之境，可以找到武国吗？”林朝微叹。
不过旋即，他把这种心思给压抑住。
别说修炼到主神之境，现在安身立命都难做到。
第二日，林朝依旧和往常一样去采药。
两人走到了深山密林处。
王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看起来被人打了一顿。
“许令，你可以借我一些钱吗？”王盖背着箩筐，目光躲闪，“三枚大钱就行！”
“你……又赌了？”林朝反问。
王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我欠刘山一两银子，他说我这个月要是不还，就砍断我三根手指。”
前一段时间，在一些朋友的唆使下，他进入了小型的赌场。
一开始赢了一些钱，他就陷于其中。
结果，第二日大亏。
为了赚回本金，他就去找放贷的刘山借了几钱。
结果，钱越赌越少。
“我听说，府里有贵人给了你和婉莲一些钱，你借我三钱，我今天去把本钱赢回来。
相信我，我一定会赢回来的！
把刘哥的钱还了，我再也不赌了。”王盖说着，声音激动。
林朝看着王盖眼中的炽热与激动，目光平静：“我没钱。”
王盖此刻已经深陷赌博之中，到现在还想着借三枚大钱来翻身。
林朝知道，他若借王盖三枚大钱，王盖输钱后，肯定会继续来借。
最重要的是，林朝虽然实力不在，见识还在。
王盖此刻的心跳很不正常，他的目光也颇为躲闪。
他此刻心跳很快，很紧张。
“许令，借我三枚大钱，好兄弟，就三枚！”王盖抱着林朝的腿，脸上鼻涕横流。
“我没有。”林朝内心平静。
“你真的不帮兄弟？”王盖的声调上扬，声音变粗。
林朝无动于衷。
“你是逼我的！”王盖的目光陡然变得凶狠起来。
一把锃亮的匕首出现，向林朝的小腹刺入。
普通人，面对这样的突然袭击，必死无疑。
可是林朝不是普通人。
他出手，精准捏在了王盖的手碗上，用力一扭，王盖手中的匕首瞬间丢下。
林朝一脚踢下去，王盖瞬间跌倒。
他拿起地上的匕首，在王盖疯狂的目光下，刺入了王盖的胸膛之中。
“唉。”林朝气喘吁吁。
现在的他，身体毕竟是一个普通人。
连杀一个普通人都这么费劲。
这个王盖，提前准备好匕首，很显然借钱是假，劫财是真。
只是，王盖把许令当成了以前的许令。
毕竟，突然袭击下，许令只有死路一条。
可惜，林朝不是以前的许令了。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犹豫了一下，开始摸尸。
“一文钱没有？”林朝觉得这个王盖真的是沉迷赌博过深。
“咦？这是？”林朝惊奇发现，在王盖的衣服里，还有一张羊皮纸。
“王通手九炼药方……竟然是这个？”
林朝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神色。
王通手是附近几府的一个狠人，占山为王的大盗，威名远扬。
曾经，天益府的镇威镖局押镖而过，王通手拦路打劫，三拳把振威镖局的大镖头打死。
王通手继而威名几府。
听婉莲的父亲讲过，王通手之前是一位有名的大夫。
有一天，他与女儿逛街，遭到了登徒子的调戏。
他拿出木棍把那个登徒子打晕。
结果，那个登徒子家里在府上颇有权势，利用官府压迫，强行把王通手陷害入狱，威逼利诱纳王通手的女儿为妾。
结果，不到半年，王通手的女儿就不堪受辱自尽。
按照传言，是那位登徒子素来喜欢与其他权贵交换小妾，王通手的女儿无法接受。
至此，王通手也消失不见。
八年后，王通手出现，展现出强大的武力，把登徒子一家灭了满门。
王通手名声大震，在附近几府名传几年，不过两年后有人就在江边看到了王通手的尸体。
按照婉莲父亲的说法，王通手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变得这么强，依靠的不仅是天赋，更是其独创的王通手九炼药方。
“老爷子说过，这门药方有很大的副作用，能够消耗人的寿元，强行提升气血，增加修炼武道的速度。
王通手即便修成归来，也仅仅活了两年就死，就是因为他的寿元消耗太多。”
林朝眼中闪过意外神色。
这药方简直与他绝配。
他的寿元无穷无尽，根本不害怕这种亏空寿元提升实力的药方。
“我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刚想提升实力，就有了这种最适配他的药方。
按照这个药方，他的天赋再普通，修炼武道的速度也能够加快。
“毕竟，这个世界勉强算我创造的，气运好一些……也属正常。”
毕竟，从某种意义来说，他算得上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
不对，他就是老天。
林朝抬头看了眼天，可惜依旧看不出自己在哪里。
他看着这个药方，背了一会，将其记住，羊皮纸他没有带走。
地上的尸体，他则是踢到了悬崖内。
山上野兽众多，估计几天过去王盖的尸体就没了。
林朝和往常一样，每日都上山采药。
三天后，药帮来了一位管事，问林朝是否见到过王盖。
林朝自然否认。
管事也没有说什么。
像这种采药人，每几个月就会消失一两个。
王盖的失踪，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事情一直按照原有的轨迹进行。
林朝也一直在存钱。
一日，采药回程的路上。
“许令，要不要去春花坊玩一玩？”旁边，精壮的汉子一脸向往神色。
“没钱，要养小婧。”林朝拒绝。
春花坊是阳越府的平价青楼，但对他们这种采药人来说，依旧是大额消费。
“唉，你不知道，春花坊的姑娘，那小手小脚有多柔软，那皮肤有多白，白花花的晃眼睛，恐怕皇宫里的那些妃嫔，都没有她们白。”精壮汉子说着，脸上都是猥琐的笑容，“快活赛神仙！”
“春花坊算什么？要去还是去清平楼，听说里面有不少落魄达官贵人的女家眷。”一嘴黄牙的男子开口，“等我凑够钱了，一定要去尝一尝那些大人物的老婆是什么滋味。”
林朝走着路，倒是没有说什么。
这样的话，他听得多了。
像这样的人，在采药人里为数不少。
但他们还算好，至少没有沾赌。
当然，采药人里大部分人还是老实巴交。
有的存钱攥老婆本，有的则打算存够钱换一个活计。
一直采药，没有前途。
“许令，听哥一声劝，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你现在已经有了小婧，也不缺未来媳妇，也不用攥老婆本。
还不如现在享受。”精壮汉子说着。
在他们的观念中，养童养媳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林朝没有反驳，也没有去改变他们观念的想法。
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他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或者说，观察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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