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刚将车子开出小区不久,就接到了宁玦的电话。
信号灯正好变红,他接通了车载蓝牙电话,问:“宁哥?怎么了?”
宁玦的声音在安静的车里响起:“先回来接我。”
小叶一愣,下意识地问道:“这么快?”
宁玦明明在十五分钟前才下的车,小叶原打算先回一趟家再回来接他。
“嗯。”也许是音响公放的关系,宁玦的声音闷闷的,听上去有些疲惫。
“你先回来吧。”宁玦道。
小叶按照宁玦的吩咐将车子开回地库,宁玦像往常一样独自站在电梯口。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车子到了近前都没察觉。
小叶不敢声张,他摇下车窗,闪了两下大灯。
这个小区里住着的是谁,宁玦虽没有明说,但小叶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些猜测。出于一个助理的职业操守,他没有试图打探,也未曾向其他人提起。
宁玦上车之后就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小叶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宁玦的脸色,询问道:“接下来是直接回家吗?”
宁玦这才回过神来,问:“飞机是几点的?”
小叶看了看表,答道:“十点二十。”
宁玦点了点头,吩咐道:“那就直接去机场吧。”
宁玦一会儿要飞去H市,明天要参加那档国民综艺的发布会。自演唱会之后,宁玦就没有再和贺定西联系过。虽然他们之间根本就无事发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心里隐隐都憋着气。
刚刚下班从影棚出来的时候,宁玦恰巧听见工作人员在聊贺定西的八卦。贺安北这件事在热搜上挂了一整天,早就闹得沸沸扬扬。
宁玦在一旁听着众人口中那些不负责任的猜测,脑袋一热,就出言制止了。上车之后,他直接让小叶把车开到了贺定西家。
只是贺定西的电话不通,家里也没人,两人终归是没有见上面。
从贺定西家里出来之后,宁玦的脑子已经冷静了不少。他望着高架上不断后退的路牌,越发觉得自己是在多管闲事。
贺定西红粉知己众多,最不缺的就是解语花。自己这么眼巴巴地跑到他家,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第二天的发布会进行得很顺利,几位常驻嘉宾都对宁玦这个新人十分友善。他们不但没有冷落了宁玦,反而时不时给他抛梗。
在众人的起哄下,宁玦大方地邀请以性感火辣著称的女嘉宾方芫跳了一小段双人舞。这对俊男美女的组合一下子就将现场气氛炒得火热。
不出意外,这档综艺播出后,宁玦的国民度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发布会结束之后就是媒体群访环节。以郑泽光为主的几位嘉宾反应灵敏,语言幽默风趣,现场访问的气氛十分融洽。
一开始一切都按着提纲顺利进行着,然而就在访问接近尾声的时候,一家娱乐媒体的记者突然将话筒怼到宁玦面前,尖锐地问道:“宁玦,最近贺定西陷家暴丑闻,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现场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所有的镜头一下子都对准了宁玦。其他家媒体虽然没有当面提问,但大家都在屏息以待,心里暗暗期待着宁玦的答案。
郑泽光见状,正欲出来替宁玦解围,就见这个从刚刚开始一直很配合的年轻人掀起眼皮,冷冷地扫了对方一眼,拨开怼到眼前的话筒,不咸不淡地问道:“关你什么事,又关我什么事?”
宁玦这句话一出,那位记者朋友被噎了个正着。如今的偶像爱豆大多立的是勤奋努力,谦逊有礼的乖乖牌人设,鲜少见到宁玦这样当场下媒体脸的。
郑泽光混迹娱乐圈多年,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请大家配合一下,我们好不容易请来了这么多嘉宾,不要问和节目无关的问题嘛~”
宁玦耍大牌的这段视频很快就在网络上疯传,有人说他这次是彻底和贺定西割裂了,也有角度奇特的网友认为宁玦这是冲冠一怒为蓝颜。
另一位主角贺定西自然也看到了这个视频,他笑着对一旁愤懑不平的青青抱怨道:“他这个人啊…”
话说到一半,剩下的半句话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贺定西看着视频中那张气焰嚣张的脸,突然发觉自己有些想宁玦了。
这时助理阿阳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对贺定西说:“定西哥,外面有人想见您。”
贺定西闻言放下手机,微微感到有些诧异:“是谁?”
贺定西已经回到剧组开工了,拍的还是年前的那部宫斗剧。平日里有工作往来的合作方都有他的联系方式,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现场找他?
阿阳道:“是一个没见过的人,他说他叫范维辛。”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贺定西思索了片刻,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于是对阿阳说道:“先请他进来。”
范维辛跟在阿阳身后来到贺定西面前,他背着一个半旧不新的双肩包,垂着脑袋,后背微微佝偻着。
范维辛就是《她杀》这个项目的导演,王丞给贺定西的名片上留的就是他的联系方式。《她杀》这个故事的逻辑严密,情节设置离奇吊诡,细节处甚至还有些血腥暴力。贺定西原以为能写出这种风格剧本的人应该是个胡子拉碴的壮汉,没想到对方竟是一个瘦高斯文的年轻人。
贺定西站起身来和范维辛握了个手,彼此间寒暄了两句。范维辛的指甲被他啃得极短,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回避他人的目光,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怯懦。片场中已有数道探究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让他越发觉得无所适从。
不需范维辛多说,贺定西已经猜到他是为了《她杀》这部电影而来。
贺定西得知范维辛刚下高铁就急急忙忙地来到了这里,于是对他说道:“我马上就要上戏了,不方便多聊。要不先让我们同事带你去酒店落个脚,晚上一起吃个饭,有什么事我们吃饭的时候再慢慢谈。”
范维辛听到贺定西这么说,那双始终闪烁犹疑的双眼立刻就亮了起来,他壮起胆子对贺定西道:“不管怎么说…晚上都要我请您吃饭才是…”
贺定西没有和小导演客气,笑道:“没问题,您先跟阿阳去酒店休息,晚点把定好的时间地点发给我就行。”
范维辛那始终神经质地绞在一起的手指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和贺定西道了几声谢,这才随着阿阳离开片场。
小导演订的饭店是酒店附近的一家小川菜馆,店面不大,生意倒是火爆。贺定西到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八点。
范维辛见贺定西推门进来,连忙抽出纸巾又擦了一遍油腻腻的桌面。他将菜单推到贺定西面前,犹犹豫豫地问道:“贺老师有…有什么忌口的吗?”
贺定西对飘在茶水上的油花视而不见,他不甚在意地在斑驳的椅子上坐下,对范维辛道:“没什么,您看着点就行。”
范维辛低头看了会儿菜单,大手一挥点了一盆水煮鱼,一份干锅肥肠,一盘灯影牛肉。他停下来琢磨了一会儿,又唰唰唰地添上了宫保鸡丁、板栗烧鸡、香辣虾…
贺定西喝茶的间隙,余光瞥见菜单几乎被勾选得满满当当。他连忙放下杯子,哑然失笑道:“范导,我们只有两个人,不用这么破费。”
范维辛这才放下笔,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头。
一盆热腾腾的水煮鱼很快就端上了桌,范维辛看着飘满了辣子的鱼,手脚局促地无处安放。
听说有人对他的剧本感兴趣,他什么都没想好就这么来了,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场合。
“范导,不用紧张,我们就是随便聊聊。”
贺定西察觉到了范维辛的不安,他用公勺舀起几片白嫩的鱼片放在范维辛面前的碗里,接着自己也往自己面前装了小半碗。这才状似随意地问道:“剧本是您自己写的吗?”
范维辛讷讷地点了点头,不敢直视贺定西的眼睛。
接下来贺定西主动和范维辛聊起了一些剧本的细节。一说起剧本的事,范维辛就没有了先前的唯唯诺诺,话一下子多了起来。
话题告一段落,贺定西问:“您这次特地来这里…”
贺定西的话还没说话,范维辛就激动地说道:“我想要投资!”
贺定西倒茶的手一顿,笑道:“我当然知道您是为了投资的事。”说着他将斟满的茶杯推到范维辛面前:“只是您为什么会想到来找我?”
说到这里,范维辛的嘴角又泄气地拉耸了下来:“说实话,托王丞的关系,我把剧本大纲递给了不少出品方。”说着他抬眼看向贺定西:“只有您向我要了完整的剧本。”
所以在范维辛看来,贺定西是唯一的希望。尽管他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事,但他还是孤注一掷地来了。
范维辛看着贺定西郑重地说道:“关于这部电影,我有信心,请您相信我!”
现在业内大多在只有一份剧本大纲的时候就开始立项,拉投资。甚至到了开机的时候,完整的剧本都没有写出来。
认真打磨一部剧本需要很长的周期,短则数月,长则数年。如果不确定这个本子可以卖出去,那么之前数年的努力就会白费。
单从剧本层面来说,这个本子的确是非常出色。但是单是剧本好,并不代表这个项目具有商业价值。这样的片子拍出来能否上映暂且不谈,就算上映了,也极有可能院线一日游。
想到这里,贺定西委婉地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其实您可以考虑把剧本卖出去。”
“不行。”范维辛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态度与之前截然相反,十分强硬:“这个本子必须由我自己亲自来拍。”
范维辛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不迭地向贺定西道歉:“对不起贺老师,我是说…”
“没关系。”贺定西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安慰范维辛:“我知道你的意思,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心血随意落在别人的手上。”
接着贺定西话锋一转,坦诚地说道:“但是现在影视业是什么行情,您想必比我清楚。”
眼下正值影视寒冬,无数已经拉到投资的剧组都已被迫停工。不少名编剧的大IP都砸在作者的手里卖不出去。别说范维辛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
“我只要三百万,三百万我就能把这部片子拍出来!”范维辛“腾”地站了起来,有些惶急地走到贺定西面前。但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怎么做才得体,情急之下他俯身朝贺定西深深地鞠了个躬。
范维辛道:“我已经把我过去的作品发到上次的那个邮箱,希望您可以看看再做决定。”
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的年轻人不知凡几,贺定西见多了这样的场景,依旧不为所动:“你要知道,三百万可能连支付演员的片酬都勉强,就算电影拍得完,这点钱也不够做后续的发行。”
范维辛直起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凑了些钱。”
贺定西似乎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傻气打动,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范维辛,第一次松了口:“好,我会慎重考虑这件事,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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