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这房子肯定闹鬼!”
“又怎么了?”
“浴室里的小熊猫花洒,它的眼睛动了……”
“洗澡时热水产生蒸汽,蒸汽扭曲光线,导致你看花眼了。”
“我丢掉的绿皮鱼人头套怎么说?早上又出现在我们家门外!”
“是不是搞错垃圾分类,扔去了湿垃圾那边?所以物业给你送了回来,下次注意,不要给阿姨添麻烦。”
“哪里有这种神仙物业啊?”
“73块钱一个月的物业费呢。”
“好吧,就算是物业送回来的,那每晚都有奇怪的声音,在我耳边念叨什么克苏鲁,又怎么解释?”
“都分不清现实和做梦了,少看点小说吧,有时间多想想怎么赚钱。”
“这不是做梦,我非常确定!”
“快回去洗完澡穿衣服,不然着凉了浪费感冒药。21块3一盒呢。”
“蔡米,你相信我,这个房子绝对有问题!”郑奇双手用力地拍在茶几上,据理力争道。
他身上只披着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的,似乎是洗澡到一半跑了出来。
“郑奇,你听我说,这个房子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它一个月的房租只要888块钱。”蔡米手里拿着账本,用平静的眼神看向室友。
他穿着网上淘来的廉价衬衫,英俊的面容因为消瘦显得有些冷峻。
这两人在高中时就是好友,大学双双考来S市,毕业后都选择留在这里工作,便合租在了一起。
这半个月来,郑奇每天都要说上几遍这房子闹鬼,而蔡米则耐心地向他解释科学道理。
“你总是拿这句话来堵我嘴,八百块,八百块,你这个财迷,就不能好好听我说话吗!”郑奇觉得很委屈。
蔡米合上账本,叹了口气,说:
“那我就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我们所在的S市是人类革新联邦最繁华的城市,拥有两千万人口,是全球经济中心、金融中心、贸易中心和航运中心。
“像我们租的这个二室一厅的房子,地处内环,小区有绿化,出门就有地铁和商场,正常情况下一个月至少要9000元租金。
“我的实习工资是2500,转正后5000,你实习期2800,转正后也是5000。
“如果不住在这儿,就只能选择租郊区的房子,每天上下班至少挤一个半小时地铁,哪像现在可以二十分钟赶到公司。
“即便是郊区,同等面积的房子也要3500一个月。
“而这里只用付888块月租!还是咱俩平摊!
“不住这儿,你想住哪儿?”
蔡米一脸认真地凝视着室友。
郑奇也听得压力山大,深深地感觉到了人生的艰难。
但他还是坚持质问道:“你不觉得这更证明房子有问题吗,凭什么它这么便宜?我怀疑这里是凶宅,有厉鬼的那种!”
“封建迷信要不得,这里肯定没你说的厉鬼,之前的租客不少都住满一周才搬走。”蔡米摇头道。
“靠,这还不叫有鬼?”郑奇震惊了。
“他们都能活着搬走,就说明这里没有厉鬼。”蔡米解释道。
郑奇皱了皱眉头。
好像,有点道理?
不对不对,不能被这个财迷绕进去……
“行了,快去洗澡,不然感冒又要我照顾。你不就是觉得那个花洒的眼睛动了吗,我给你解决。”
蔡米站起身,陪着郑奇进了盥洗室。
淋浴间里,挂着个熊猫笑脸款式的花洒。
设计师的初衷可能是觉得卡通熊猫很可爱,但现实是,花洒是用来喷水的。
于是乎,熊猫脸上点满了一个个出水口,仿佛一只得了麻风病的熊猫。
麻风小熊猫花洒上,两颗眼珠子滴溜溜地看向蔡米和郑奇,似笑非笑。
“我真的想不通房东为什么买这种阴间花洒……”郑奇看向一旁的蔡米,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蔡米把花洒摘下来,手指探向熊猫笑脸,干净利落地把两颗塑料眼球扣了下来,朝郑奇挥了挥:“看,这样它的眼睛就不会动了。”
郑奇看着熊猫花洒那空洞的眼腔,沉默了好半晌,才终于憋出一句话来:“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怕鬼了,你比鬼还可怕……”
“快洗。”蔡米把花洒塞进郑奇手里,将两颗塑料眼球随手摆在洗手池上,便离开浴室,并体贴地带上了门。
卫生间只剩下郑奇一人,他将花洒挂回墙上,看了看变得更恐怖的花洒,无奈地打开热水,转过身去。
“一开始就该这么做,只要不看它就没那么怕了,找财迷帮忙我真是失了智……”郑奇背对着花洒,开始洗头。
话虽如此,蔡米的帮助其实是有用的,小熊猫花洒还有眼有珠时,郑奇连背对它洗澡都不敢,因为他会觉得,背后熊猫脸上的眼珠说不定正转个不停。
但现在不会了,毕竟那两个眼球已经被蔡米扣掉了嘛。
郑奇为了给自己壮胆,哼起歌来,心情渐渐变得放松。
感受着温暖的水流,上班积攒的疲惫仿佛也被冲走了。
他没有注意到,洗手池上那两颗眼球,不知何时,一对瞳孔已经齐齐转向他,反射着诡异的绿光……
客厅里,蔡米坐回沙发上,手捧账本继续算账。
“番茄8块2一斤,笋干18块9一袋,五花肉33块9……”他专注地计算着生活开支。
郑奇那种家境良好的人,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果然这个家的财政大权,还是得由他蔡米把持!
突然,他听到盥洗室门再次打开。
蔡米抬起头,看到一个腰间缠着浴巾,头上戴着绿皮鱼人头套的人,从盥洗室走了出来。
这绿皮鱼人头套,左右两侧顶着对渗人的死鱼眼,在鼻孔的位置挖了洞,把戴头套者的脑袋包住,必须透过鼻孔看外面。
根据胸前的黑痣,蔡米确认这是郑奇。
“你还挺喜欢这个头套嘛,那就没必要扔了,不浪费。”蔡米说。
他当初独自先搬进来时,鱼人头套就被摆在客厅茶几上,不管收进柜子几次,都会莫名其妙地回到茶几。
郑奇没有答话。
他蹲下身子,四肢着地,以诡异扭曲的姿势,紧贴地面爬了过来,趴在茶几前,用鱼头上的鼻孔仰视蔡米。
“在永恒的宅邸拉莱耶中,长眠的克苏鲁候汝入梦……”鼻孔里传出梦呓般的沙哑低语。
蔡米称赞道:“爬行动作是有氧运动,能改善大脑和全身的血液循环,防治心血管疾病、腰肌劳损。不过你身上水没擦,都滴地板上了。”
说罢,他站起身,从鱼头边走过,去盥洗室取了毛巾出来,替趴在地上的郑奇擦干身体,又拿拖把将滴了一路的水拖掉。
客厅空调的冷气也被蔡米关上,这样就算郑奇没穿衣服,也不会感冒了。
做完这一切,他若无其事地坐回沙发,继续埋头账本。
“拉!拉!克苏鲁!”郑奇发出难听的嚎叫,似乎在努力提醒蔡米,他有问题。
“白砂糖5块6一袋,200g咸肉19块8……”蔡米毫不理会,眼里只有这周的饭钱。
鬼有什么好怕的呢?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穷更可怕。
能找到月租只有888元的房子真是太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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