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白嘴角抽了抽,“你才多大?说韩彦是小孩。”
庄婧溪总不能说她两世的心理年龄加起来,在这个世界,都够生下一个韩彦了。
她甩了甩袖子,没说话。
陆绾绾仗着有人撑腰,冲陆飞白做了鬼脸,“大哥,你就是瞎操心,阿婧姐姐才不会那么傻呢,她比谁都看得明白。”
陆飞白沉思片刻,倒觉得陆绾绾说得在理。
他遂伸手拍了拍庄婧溪的肩,“记着,男人没几个是好东西,你若有看上的人,也定然要问明白他日后可还纳妾收人。”
“若是会,就别搭理他,咱们陆家的姑娘,不受那等委屈闲气。”
陆飞白笑容温暖和煦。
落日余晖照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那个白袍银冠剑眉星目的少年郎,已经长成了如今出类拔萃的模样。
从前他可上阵杀敌。
如今也能为妹妹撑腰,护家人平安。
庄婧溪看他一眼,唇角微翘,笑了,“好。”
陆绾绾有些苦恼地道:“可是阿婧姐姐太好看了,这也是个烦恼。”
庄婧溪失笑,她揉了一把陆绾绾的脑袋,“这话可别在外人面前说,挺招人恨的。”
陆绾绾鼓起脸,心想自己说的就是实话。
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顾宁霜身边的紫珠,便来叫兄妹三人去前厅用饭。
陆绾绾也就将这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用完饭后,一家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顾宁霜和陆仲齐让她留在府上歇息。
庄婧溪只说自己今晚还有事有办。
顾宁霜和陆仲齐都知道,她私底下似乎是在筹谋些什么,便也没有强留,随她而去。
晚间灯火熹微,庄婧溪换了身衣裳,用剪子拨弄着红烛的灯芯。
她神情微冷,随手一剪,烛火猝然而灭。
窗外的月光洒下来,庄婧溪正打算随手关窗转身离开,窗前便落下了一道阴影。
月光下,男人银白色的面具,泛着冷白的微光。
庄婧溪双手环在胸前,眼尾上扬,冷嘲道:“江寒钰,你大晚上不睡觉,是想来我浮萍居偷东西?”
堂堂楚王殿下竟然被当成了贼。
这话若是让江寒钰手底下的人听见,只怕是要骂庄婧溪不知死活的。
江寒钰已经习惯了庄婧溪一同他说话就话里带刺。
他倒也不生气,而是挑眉道:“楚王府不缺银子,今天过来,是想请你看一出戏。”
庄婧溪目光一转,唇角微扬,“什么好戏?”
江寒钰已经背过身往外走。
他清寒的声音传进庄婧溪的耳朵,“何必明知故问?你不是也准备去庄府看热闹吗?”
若非如此,她又何必这个时候还穿着夜行衣。
庄婧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一翻身,越窗而出。
她行至江寒钰身侧,借着月光看他脸上的面具。
她目光微转,没说什么,只是问:“你叫上我,是因为缺个陪你一起看戏的人?”
江寒钰侧过头扫她一眼,声音清寒,“你可以这么认为。”
他自然是为了试探她。
他正巧也想知道,庄婧溪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庄婧溪轻轻一笑,到底没说什么。
两人各怀心思,就这样吹着微凉的晚风,翻进了庄府的后院。
庄府的守卫实在是不堪大用,让这二人看了好大一出戏。
整个庄府灯火通明,主子丫鬟个个乱作一团。
赵惠兰神经都有些衰弱了。
她任由庄玉瑶和自己的贴身丫鬟扶着,眼神空洞,头发也不是往日那般齐整。
乱糟糟的,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
她原本已经安置了,然而模模糊糊中,她有一阵没一阵地听见有孩子和女人的哭声。
她打发丫鬟去外头瞧瞧有什么动静,丫鬟却说什么也没瞧见。
赵惠兰便只以为是自己做了噩梦。
才要继续睡,就瞧见有一道白影自她面前一晃而过。
伴随着咿咿呀呀滴滴嗒嗒的声音。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诡异阴森。
赵惠兰起先还用被子蒙着头,只当自己没听见。
然而那诡异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她甚至听到了一声凄厉悲凉的哭声。
那声音有些稚嫩,含含糊糊断断续续地叫她母亲。
赵惠兰猛地一掀被子,就瞧见一个杏黄色的身影立在她面前。
她一声惊叫,整个人直接吓昏了过去。
在外头守夜的丫鬟闻声跑进来,还以为她是突发恶疾,连夜叫人去请大夫。
大夫也瞧不出她有别的病症,只说她是受了惊吓所致。
赵惠兰悠悠转醒后,一直抓着丫鬟的胳膊问有没有瞧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丫鬟却说什么也没瞧见。
赵惠兰才想要安慰自己是听错了看错了,那道杏黄色的身影就又从她面前闪过。
赵惠兰失声尖叫,“你……你为什么要阴魂不散?”
这话令在场的人皆是不明所以。
唯独庄明礼狠狠地蹙了下眉头。
庄玉瑶扭头去看自己的母亲,又是担忧又是害怕,“娘,你说什么呢?”
赵惠兰此刻已经被吓得有些精神失常,神经衰弱无比。
她压根听不见庄玉瑶在说什么。
她只是盯着那道忽隐忽现的杏黄色身影,嘴里不断呢喃着:“别找我……别找我!”
“你去找庄婧溪!”
“对!母债女偿,你要索命就索她的命!别来找我!”
这话令在场的人瞬间变了脸色。
尤其是过来替赵惠兰诊治的大夫,恨不得自己此刻是个聋子。
可他又忍不住在心中惊奇。
怪道庄四姑娘庄婧溪宁愿在外头住着,也不回庄府。
敢情是有个这样的母亲。
神志不清的时候,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让人索自己女儿的命。
可想而知庄四姑娘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庄婧溪冷眼看着这一出戏。
听到赵惠兰说母债女偿,怂恿顾宁霜手底下的人假扮的怨鬼冲她索命时,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江寒钰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瞧见她眼底一丝波澜也无,他不禁挑了挑眉,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若是旁人,听见自己生母这样说,纵然性子再怎么冷淡,眸间也会有痛色浮过。
她倒是冷静。
冷静得仿佛她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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