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哲疾步走了过来,面上带着狂喜和殷切,“爸,鹿鹿,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在这里等了快两天了,一直没有见到你们回来,还以为你们在首都出现了什么麻烦!”
顾老爷子冷哼一声,“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的父亲和女儿都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顾良哲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目光落在沉鹿身上时,完全没有了当初的针对。
沉鹿被他的目光看得一阵后背发冷。
“你还记得鹿鹿是你的女儿呢?”顾老爷子又是一声冷笑,“当初你磋磨鹿鹿时怎么没有想过她是你的女儿呢!”
“爸,我真的知道错了。”顾良哲脸上写满了后悔,“是我被顾箩蒙蔽了心智,把一个和我没有半点血缘的人当成掌心宝,我也是受害者啊。”
沉鹿听着他说的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顾良哲是在演戏。
他当初疼爱顾箩的心思不作伪,为了她能做那么多事情,可现在竟然说顾箩是在蒙蔽他,这不过是他为了逃避责任的一种手段而已。
现在顾箩在牢里出不来,任由他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去反驳他。
毕竟谁也不会在往一个犯罪之人身上泼脏水时,而为她反驳。
沉鹿明白,但顾老爷子却不一定能看得懂。
因为当初他也曾经十分疼爱顾箩,哪怕在沉鹿被认回来时,也没有在第一时间里把顾箩从顾家赶出去。
而且,顾良哲还是他和他的妻子唯一的儿子。
顾老爷子愿意给他这么一个机会。
他沉沉看了顾良哲半天,冷声说道,“进来吧。”
顾良哲脸上顿时变得惊喜起来,而沉鹿,则垂下眼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进门后,顾老爷子将沉鹿招了过来,对她说道,“他对你没有父女之情,你也不必原谅他,只需将他当做透明人就可。”
“那为什么……”沉鹿话未说完,就堵在嘴中说不出口了。
“因为我是他爸,我和他,也有血缘。”
顾老爷子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岁,“我和你奶奶在年轻时缺乏对他的教育,让他成长为一个自私自利之人,我不能不管他,哪怕他现在已经掰不回来了。”
沉鹿心中一疼,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她早就预料到了这天,问那一句,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顾良哲就此住了下来,沉鹿回到二楼之后就不再多出来,给沈泊行发消息报平安,给沈夫人发消息表示自己已经到了北城,明天就去看她。
而楼下,顾老爷子冷冷看着顾良哲,“你和穆梓,离婚了吗?”
“已经在走程序了,用不了多久我和她就离婚了。”顾良哲回答道,“爸你知道我和穆梓根本没有感情,当初如果不是因为顾箩,我们早就离婚了,现在我和她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爸,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过得有多惨,连五星酒店都住不起,身上也没钱,信用卡都被刷爆了好几张了。”顾良哲开始向顾老爷子诉苦。
顾老爷子又是冷笑,“这算惨?你亲身女儿大冬天被人偷走扔进树林里险些冻死,在贫苦山村生活了那么多年,你怎么没心疼过她?”
“她被你送到王易卿和他弟弟床上时,你怎么没想过她有多惨!”顾老爷子拿着拐杖往他身上抡。
顾良哲一边躲一边说道,“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对她再好不过了!爸你相信我!”
顾老爷子被他以前所做之事气得胸口疼,上下起伏得厉害。
“你要是真想对她好,那以后就别在她面前晃悠,老老实实地给我改正,知道吗?!”
“可我再怎么说也是她爸爸啊,以后没有我,她肯定会受其他人欺负的。”顾良哲说道。
顾老爷子又往他身上抡了一下,实打实的,顾良哲被他打得直哀嚎。
“你不欺负她就够了!再给我多说一句话就滚!”
顾良哲顿时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临到晚上,洛竹河从公司里回来,看到顾良哲,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爷爷,我回来了。”
顾老爷子和洛竹河已经相处过不短时间了,二人算是正常相处,“嗯,你姐也回来了,在楼上呢,你叫她下来吃饭。”
洛竹河自然知道沉鹿已经回来了,他点点头,抬脚上楼去找沉鹿。
顾良哲死死盯着洛竹河,扭头对顾老爷子说道,“爸你把洛竹河带回来,不是打我的脸吗?还让他去公司里工作,日后若是把他的胃口养大了,那顾氏就变成洛氏了。”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似的?”顾老爷子呛他,“就算他能将顾氏变成洛氏,那也是他能耐,比交到你手中更让我省心!”
顾良哲一脸憋屈,心里不甘。
他才是顾老爷子的儿子,怎么顾老爷子现在压根不管他,非要将所有东西都给孙子辈留着,他怎么就不行了,以前管理公司不都是好好的吗?
二楼,沉鹿正准备下楼,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走过去将门打开,发现是洛竹河,“你怎么上来了?”
“爷爷让我叫你下去吃饭。”洛竹河看着她,笑了一声,“恭喜。”
“你想摸摸奖杯吗?”沉鹿问他,很是大方道,“你要是想我可以借你摸摸。”
洛竹河:“为什么不是直接送给我?”
“你又不学画画,我送给你干什么?”
洛竹河:“……”
“算了,奖杯我自己也有很多。”
沉鹿只好耸耸肩,表示遗憾。
二人从楼上往下走,洛竹河对沉鹿说道,“顾良哲这次回来,大概率是想要钱和顾氏的股份,爷爷不一定能坚持住不给他。”
“你不想让他要股份?”
“让他进公司也不是不行。”洛竹河话语中隐约带着自信,“正好把他打击到体无完肤。”
他看了一眼沉鹿,“顺便帮你报个仇?”
沉鹿现在对顾良哲无感,心绪平静道,“公司是你管理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过我不想爷爷因为对顾良哲的善心而导致最后爷爷受伤。”
洛竹河点点头,“我知道。”
餐桌上,顾良哲自然不会就这么坐下来让沉鹿这么好过,从沉鹿做下来后就开始献殷勤,并且满脸愧疚的向她道歉,对她说自己当初做的事情有多么荒唐,希望她能够原谅自己。
顾良哲说的语言恳切,倘若再掉下几滴眼泪,那就更真实了。
实则是他连一点眼泪都没有,连自责与愧疚都不达眼底。
沉鹿看他自导自演的模样,忽然说道,“你真想让我原谅你?”
顾良哲心中微动,当即诚恳点头,“只要你愿意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沉鹿随意的点了点头,因为有顾良哲在,她压根没有吃饭的意思,直淡淡说道,“先将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情写下来吧。”
洛竹河夹菜的手微微一顿,若无其事的看向了沉鹿,只见她比自己更没有表情。
这是让顾良哲写罪己书?
沉鹿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
这是让顾良哲亲口承认自己当初做错的事情,这顾良哲虽然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却对自己以往对她做的错事只字不提,压根没有诚意。
顾老爷子凉凉看向顾良哲,只见他的脸色在慢慢变得难看起来,显然没想到沉鹿先让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这个。
沉鹿说完之后,就不再提起这件事,而是放下筷子,对顾老爷子说道,“爷爷我吃饱啦,先去隔壁找师父去了。”
顾老爷子看了看她压根没夹过菜的筷子,心觉还是得把顾良哲这个搅事精给尽快赶去顾家那个别墅里去。
不然鹿鹿吃饭都不好好吃了。
没多久洛竹河也从餐桌前退了下去。
顾良哲向顾老爷子抱怨道,“爸,你看看洛竹河都和沉鹿学些什么,您还没走呢,他就先走了,半点都不知道礼貌。”
顾老爷子哼了一声,“少在我这儿上眼药,你还是先把你自己做的错事给我一条一条明明白白写出来,交给鹿鹿再说吧!”
说完,他也撂下筷子走了。
顾良哲脸上一阵青一阵黑,若是以前,他受到这种侮辱必定要翻桌子,可现在,他只能憋屈将情绪全部压下去。
他不能再惹到顾老爷子了,他还得指望顾老爷子让他回到顾氏呢。
至于那份罪己书……
顾良哲眼底滑过一丝决狠,等他重新掌握了顾氏的权利,他一定得把沉鹿从顾家赶出去!
沉鹿压根算不上他的女儿,不和他一条心,还把他折腾到差点没了性命。
要不是一直有沈家护着,他非得直接把沉鹿折腾到死不可。
顾良哲站起来,从餐厅离开,忍气吞声的去写罪己书去了。
沉鹿并不在意顾良哲写不写,她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报复顾良哲当初所做的一切。
他每写下一条都是自己在自己脸上狠狠扇的一巴掌。
沉鹿忽视了顾良哲,玩的非常开心,要么和顾老爷子还有晏老在家里画画,要么就去沈家陪沈夫人,和她一起出去逛街,天天玩的不亦乐乎。
而远在首都的沈泊行,气氛不免多了几分凝重。
封自霆那边终于在苦苦坚持了几个月之后,废大量财力通过渠道购买其他工厂的武器给军区。
可军区那边的人怎么可能这般好糊弄,他们听了刘少将的话,购买封氏的武器,可他倒好,拿了别的厂家的产品给他们,这不是以假充真吗!
军区那边的人发现之后,就开始向封自霆开始讨要退款金。
更有一些暴躁的军官,在军区内受参谋长和指导员的气,到了西北就开始向封自霆发火,朝他痛骂一顿。
封自霆哪里受过这种气,他生性本就暴戾,以前为了抢夺沈氏的资源才忍气吞声,后来他横行霸道了几十年,如今忽然遭受痛骂,他很快就开始反击。
两个男人在工厂里大打出手,低下之人也不敢上去劝。
“一个月!封自霆!一个月时间,要么将符合最初预定的产品拿出来,要么就把三十亿的款项立刻给我还回来!否则你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中将指着封自霆的鼻子,怒说道。
他甩袖,转身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封自霆鼻青脸肿的模样,表情阴沉不定,看上去平白多了几分可怖。
余下之人没有一个敢在此刻开口,封自霆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人都清楚,他性格阴晴不定,倘若现在他们多说一句话,就极有可能饭碗不保。
“封总……我们该怎么办?”
工厂负责人小心翼翼问道。
封自霆猛然看向负责人,那人顿时偃旗息鼓,低下头惴惴不安。
“怎么办,还不去给我挖人?”封自霆冷冷看着他,“把能挖的人都给我挖过来!不把这笔生意做成,你们都得给我滚!”
负责人后背发冷,汗毛直竖,想也不想的去办事。
回到住所的封自霆没有睡着,回想着从沈泊行嘴里夺到这百亿的订单,他忽然意识到有些地方的不对劲。
沈泊行在事后再也没有向他报复,反而就这么沉寂了下去。
这半点都不像是沈泊行的作风。
唯一可能的就是,他被沈泊行算计了!
想着自己攻克不了的难关,以及各大军区频频传来要退额的消息,封自霆就想将沈泊行碎尸万段。
昏黄灯光下,封自霆眼底结着冷冰,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个信息。
他要狠狠报复沈泊行。
封自霆不再西北多待,转而回了首都,与沈氏开始你来我往的斗争。
沈泊行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他也做好了准备。
西北那边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他要让封自霆亲自尝尝,他以前玩弄人的手段,放在他身上,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首都无形硝烟在蔓延,沉鹿给沈泊行打电话,却从来没有在他口中听见什么消息,他在沉鹿面前,仍旧一如既往的平静。
仿佛他身后的战场并不存在一样。
沉鹿拿起了顾良哲写出来的罪己书,给沈泊行看,说道,“他还想用这个东西换取我的原谅。”
“顾良哲想回顾氏,你倒不如给他一个机会。”沈泊行坐在书房里,身旁是成摞的文件,而视频里,沈泊行桌前干净极了。
“让洛竹河对付他吗?”沉鹿顿时明白了沈泊行的话。
本来就是洛竹河自己向沈泊行提起,要求和他合作的,洛竹河痛恨穆梓,也痛恨顾良哲,他对付他们自然不会留情。
“不能这样放过顾良哲。”沉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朝着沈泊行笑了出来,“明天他要是再让我原谅他,我就让他把自己的罪己书念出来,在北城上流社会传开。”
沈泊行听到她的话,也不由得笑了出来,“这招不错。”
沉鹿忽然凑近了摄像头,一双杏眸乌乌,看着他,说道,“沈泊行,你怎么不把灯开亮一些,我看不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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