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言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他的铃声很独特,是一个好友的录播片段。
原本清润正常的男音,突然提高了声音,再配上吵闹的电子音,简直堪称催命断肠曲。
郓言闭着眼睛,沉浸在梦里,还有些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但再逼真的梦也禁不起魔音摧残。
“死仔!搞这么响的闹钟一响就是半天,真把这里当成你山里老家啦?没教养……”
隔壁响起抑扬顿挫的叫骂声,和铃声汇合在一起,楼上也有人不耐烦地把凳子踢来踢去,半晌后,脾气暴躁的大哥终于忍不住了:“死老太婆能不能别骂了,你能不能照镜子自己的素质再说别人,***”
这里本就是一处老式小区,当地人搬走后,便把房屋便宜租赁给外来务工人员,但也有一些执拗的本地人不愿搬走,整日寻衅滋事。
这样的交响乐几乎每天早晨都会上演。
郓言一言不发,把枕头垫高一些,一手回消息,一手摸眼角,那里还有些湿润,好像梦里哭过一样。
不过记不大清了。
他没有关闹钟,就是想气气住他家隔壁的老太婆。
给他发消息的是A站有名的乙女游戏up主,白昱。
郓言是A站恐怖游戏区的up主,解说恐怖类型的游戏堪称一绝,深受喜爱,再加上他做直播比较早,出视频不仅质量高,速度还快,攒粉无数,早被评为百大。
前段时间频道联动,他和白昱早就相识,自然也联合起来准备搞事情,相约好今天在郓言所在的城市见面。
郓言要去车站接白昱,然而现在——
一看时间,九点半了。
高铁八点十分就到了。
白昱已经刷屏无数:“我要找你的粉丝控诉你!说好的来接我!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还没来!我要饿死了!十分钟内你不来,我就把你果照发到社区!”
↑已经是一小时前的消息了。
郓言:“……”
“不小心睡过头了。马上来。”郓言也不含糊,立马从床上坐起来,冲进浴室放水,刷牙洗脸,随便用手指打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拿着手机就出发了。
冲出破旧楼道,外面炽热的阳光陡然照在脸上。
恍如隔世。
脑海中蹦出“荔枝”两个字来,然后下一秒,郓言已经急匆匆冲到小区门口,打车前往高铁站。
转瞬即逝的念头,就像是漫不经心踢入湖泊的一块石子,只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一个小时后,郓言终于赶到了机场。
白昱坐在一排高档按摩椅上玩着手机,笑的嘴角都在弯着。
看上去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郓言走过去碰了碰他,“哎。”
白昱一抬头,看到是他,表情立马变得凶狠:“狗*的你还知道来啊?
说着,他把郓言夹在手臂下面,拖着他往外走:“我不管,这几天吃住你必须都包了。我要吃你们这里最贵的餐厅,住最好的酒店。”
郓言好脾气地笑笑,把他胳膊抬起来,就那样勾肩搭背地走出高铁站。
白昱带的东西不多,这次主要是来玩的,设备什么的郓言家里都有。
他俩的缘分可以扯到十几年前,那时候他俩是小学同学,关系算不得太好。
后来白昱搬家,到大城市,两人一直没有联系。直到几年前,郓言带着妈妈到长沙治病。白昱是和朋友去长沙旅游,吃大排档遇到找事的,两拨人打了起来,白昱陪受伤的朋友去医院看病,两人才在医院大厅里重逢相认。
那时候的郓言穷的叮当响,身上只有几千块钱。家里的祖宅也卖掉了,他父亲走的早,是母亲把他养大,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还没来得及入学,他妈妈检查出来肝癌。
还有救治的余地。
郓言暂时休学,带着母亲跑到长沙最好的医院看病。
知道郓言的情况之后,白昱陪他一起在附近找了房子,解决了吃住的问题。郓言除了要照顾住院的妈妈,还要挤时间连轴转打工,送外卖,干工地,什么赚钱他就做什么。
后来白昱给他出主意,郓言长的不错,声音也好听,不如去做直播吧。
郓言听了他的建议,观察一段时间后,从自己的优势入手,选择了做恐怖游戏实况解说。
他声音清润,却又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感觉,无论是解密还是密室,都能游刃有余地玩下去。
凭借着这种云淡风轻的解说风格,他的视频看的人越来越多,不少直播公司向他伸出橄榄枝。恰巧白昱这时候大学毕业,不想去公司,干脆在家啃老,在A站做起了宅男游戏解说。
郓言便也跟着去了,做了直播之后,他赚的确实比打零工来的多,也有余力租更好的房子,还打算寻找□□,给母亲换肝。
可两年前,他妈妈还是在化疗的时候不幸去世。
郓言用了差不多半年时间,才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但失去了母亲的同时,郓言失去的,还有生活的动力。
他现在无父无母,也没有根基,学校那边早就不能继续去上学了,回头看一眼,好像只能继续做直播,过着不知往什么地方去的日子。
对于白昱,郓言心里十分感激,可以说是白昱在他最危急的时候帮了他。
因此二人算是很不错的朋友,他自然不会介意提供最好的吃住给朋友。
“行,听你的。”郓言帮他拿包,温和地笑笑。
白昱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你这脾气,真是被人欺负都打不出个闷屁,咱俩谁跟谁啊,图个方便就成了,住你那,你做饭,肉管够,你看我省不省?”
郓言只是笑,他话不多,倒也不是不多,只是有时候那些想说的话在舌尖过一遍,连出口的心思都没有了。
好在白昱是个能说的,上了出租车又问郓言为什么不买车。
郓言告诉他自己打算换个房子,车暂时就不买了。
提到这个白昱更有话了,“你隔壁那个老太婆,她闺女还没把她接走?”
郓言摇头:“没有。”
白昱一脸同情,之前郓言在直播时,隔壁一直有个老太太骂街,那一天郓言直播间都快爆了,都来听奇葩老太太骂人。
白昱也知道,郓言这么好的脾气,都被那老太太逼得爆发了几次,有次还惊动了警察。
好在郓言快要搬家了,“你要搬哪个区?看好房子了吗?”
“看了一些,还没决定买哪套呢。”
“卧槽,你这就要买房了?攒了多少钱啊?”
“这边房子便宜,二手房再装修,还比不上你在北京五环外的一套房子呢。”
二人聊着聊着,就回到小区了。
这边和市区简直就像两个世界,“搬了也好,也省的我总是摸不着地方了。”
白昱嘀咕着,跟在郓言身后一起进小区,被看门大爷拦住了。
“哎呀,那个小伙子,有你快递。”
蝉鸣嗡嗡,老大爷摇着蒲扇递过来一个小盒子。
“快递员今天没来吗?”他问的是单一。
“来了,又走了。说你不在家呢。”
郓言拿出手机,果然有两个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信。
看了一眼,他接过盒子:“谢了叔。”
“买的什么?”
“摄像机一个小零件。”
“哦哦哦。”
等爬上五楼,白昱已经出了一身热汗,衬衣都湿透了,王大妈家大门紧闭,白昱做了个鬼脸,紧跟着进了屋。
郓言一大早就没关空调,室内空调很足。
作为一个大龄单身狗住的地方,这里已经算是很干净了,至少比白昱住的地方干净十倍。
白昱熟门熟路地从鞋柜上找出拖鞋,从箱子里翻出来换洗衣物,大摇大摆进了浴室。
郓言则坐在电脑前,拿着手机,不知在做什么。
“中午吃砂锅怎么样?”
“你家里有食材?”白昱抹了抹脸上的水,郓言做砂锅可是很好吃的。
“没有,我现在买,快递很快的。”说话的时候,郓言已经下了单,买了白昱喜欢吃的食材,还有一些冰饮。
然后放下手机,打开电脑。
白昱擦着头发上的水走出来,被空调冷气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你买好了?”
“买好了,很快就送来了。”
白昱要来长沙玩一星期,水视频至少能水三期,在郓言接他之前,他就已经拍了些视频了,按照策划好的活动走完,再后期剪辑发布出去。
郓言是个工作狂魔,已经开始着手整理素材了,白昱则又对着镜头说了几句,随后又拍了郓言。
俩宅男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之外,并没有多少话题,等快递的时候他们就打开电脑玩游戏。
不过白昱不喜欢玩恐怖游戏,他害怕那玩意,郓言没办法,只能打开电视,陪他一起玩乙女游戏。
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女孩害羞地问出:“那…你这个周末,可以请我去看电影吗?”
白昱兴奋地握了握拳头,“yes。”
郓言却得不到任何的快乐。接下来二十分钟,他亲眼看着白昱攻略又一个萌妹子。
谢邀,毫无游戏体验。
然而白昱就喜欢这口。
用他的话来说,现实中已经够孤寡了,还不能允许他在精神上获得一些快乐吗?
看着他打出一个又一个HE结局,郓言若有所思。
“我昨天,好像做了和这个游戏差不多的梦。”
“哈?”白昱扯着嘴角,感觉有些荒诞。
“你?春梦?你不是少林俗家弟子吗?”他调笑道。
“真的。”郓言无比肯定,只是梦的细节有些想不清楚了,就记得攻略对象很好,很合他心意。
可每次,他都准确打出BE线。
白昱笑趴了。
“是春梦?”
郓言的脸诡异地有些红了,半晌,他才又开口道:“他是个男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昱发出惊天爆笑,“这次节目有素材了。”
“我是说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好好好,你跟我说说,你都是怎么打出be线的,我帮你参谋参谋?”
“这些梦很真实,第一个梦是这样的……”
等郓言讲完,白昱盘腿坐在那里,揉搓着下巴。
“你说你觉得他们都是同一个人,但外表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那你是怎么判断的?”
“直觉。”
“哇,相信直觉啊,不过如果按照你说的那样,也确实有可能,人的性格是很复杂的,在某些时候他会善,某些时候会恶,有时候大方,有时候又占有欲强烈……”
孤寡选手白昱准备侃侃而谈分析他这个梦,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发言。
“等会。”郓言叫停,起身去开门。
他隐隐有些期待。
然而门打开后,是个年纪较大的大叔,并不是他想的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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