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停了。
恶蛟也消停了些。
心魔出来之后,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回到房间。
怀景舒犹豫了会,还是跟了上去。
“大师兄。”他弱弱叫道。
“你还叫我大师兄作何?我在你心中,不是坏人吗?”
“大师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师兄把玩着茶杯,一言不发,斜睨怀景舒的时候,眼角眉梢全是柔情。
他很强势地让怀景舒过来,把他拉到自己怀中,环抱住。
怀景舒却想要挣脱:“大师兄……”
他现在竟然连抱都不让抱了。
这样的认知让心魔很难受,他一把将怀景舒推开。
冷笑一声:“我不碍着你的眼。等你的好师兄出来吧!”
说完,他便拿着剑飞了出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怀景舒咬着下唇,呆滞地站在房内。
心魔降落在黑水潭附近,用剑在四周跺了三跺。
“恶蛟,出来!”
谁知兽走鸟惊,那恶蛟死死躲在潭水中,怎的都不愿出来。
“你再不出来,等时间一到,你的计划就要全部落空了。”心魔冷冷说道,丝毫不顾郓言在体内冷眼旁观。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恶蛟仍然没出来,躲在水潭中问道。
“你既知我堕魔,又为何看不出来,我一体双魂?”
恶蛟又惊又喜,透过水镜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果真如此。
修道之人一体双魂,这就意味着大半个身体已经堕入魔道。
恶蛟从水中跃出来,露出恶意的笑容:“既然如此,我再信你一次。”
“不过,总不能什么都是我来做。这第三次,我要你毁了化龙城。你可答应?”
心魔看着他,嘴角勾起笑,眼底眉梢尽是漫不经心。
不知为何,恶蛟看着那双丹凤眼,竟然有些心虚。
可想到自己的底气,他又挺直腰板:“你就说,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吧?”
“这有何难?”
恶蛟哈哈大笑,重新隐回潭底,声音悠悠传出:“那我就在此等你的好消息,你放心,你的心上人,我会让他如愿的。”
盘腿坐在山顶上,看向城中方向。
郓言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却也抢不过身体自主权,只能问道:“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堕魔而已。”
“你会忘记他。”
“可我还记得他。”
郓言沉默,“他不爱那样的你。”
原书中,堕魔后的大师兄,费尽几百万字的功夫,也难讨怀景舒欢心,反而惹得他伤心。
心魔托着头,懒洋洋地说道:“不还有你吗?他可以杀了我,和你在一起。”
“你真以为,没了你,我还会是我?”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要试一试。”心魔站起来,赵老头赤参还有兔子已经被他绑了起来,连嘴巴都封死了。
赵老头目眦欲裂,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引贼入家门了。
“不成仙,和他做个凡人有何不可?”郓言想不明白,即使这个心魔也是他思想的一部分。他还是不明白。
修□□,和心爱的人共求长生,如果不能,那其中一人后退一步,和另一人厮守一生。这是郓言心中的长生。
“退一步?”心魔冷笑,他自打有意识来,就知道自己无路可退。
他是无情的剑修,本就不该有情,有了情,就没有了退路。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做剑修?他要修魔,要尝尽人间悲欢喜乐。
郓言劝他不动。
顷刻间,地动山摇。大地深处传来轰鸣,城中青石板铺成的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有些行人一时不备,便掉落至深渊之中。
城中哀嚎遍野。
只一瞬。心魔便收回了法术。
“你在不忍?”郓言问道。
“有何不忍?”心魔冷冷道,这些不过是假的。
房屋倾倒,赵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甩出椅子,狠狠摔了个屁股墩。
怀景舒从椅子上蹦下来,抱着剑匆忙出门,走上大街。
心魔没有遮掩自己的踪迹,他立在城外上空,黑发张牙舞爪地飞扬,半边天空都染成了黑色。
就连他的脸,也好似被无尽的浓黑沾染了。魔气十足。
心魔也看到了他,露出一抹笑容,手一扬,又是一阵地动山摇,金石欲裂。
城中房屋倒塌无数,死伤哭嚎,不计其数。
怀景舒的唇都咬出血,赵汜府内追赶出来,福至心灵地明白了什么。
二话不说,让仆人牵出一匹好马,把怀景舒送上马,挥鞭一抽:“去吧,能阻拦他的只有你了!”
赵汜吩咐下人尽量带民众逃亡空旷地带,也上马追了过去,只怕赵家祖宗也出事了。
行至一半,云层中轰隆作响,一条淡金色的蛟龙从云层中飞腾出来,声音不怒自威:“大胆妖魔,竟敢在化龙城作孽!”
“龙!是龙!化龙城有救了!”
无数人跪在地上狂热地喊道,自有记忆起,他们就知道化龙城名字的由来,相传,以前有一条龙在城中化龙,自此以后,化龙城便受龙族庇佑。
民众们也不奔跑了,五体投地,呈大拜之姿向空中跪下,嘴里念念有词。
无数的金光粒子从化龙城内飞奔而出,恶蛟喜不自胜,随后便痛的在半空中打滚,身体痛的纠结成一团,像是被斩掉半截身子的蚯蚓。
他是想借人言成圣,也就是封正。
人是万灵之首,动植物要成精,就要经过人这一关。可惜修真者不会赐予妖修言灵,恶蛟只能想办法借一城之言来封正。
可惜,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正统的妖修才能借人言封正,而嗜血的妖修,想要走这条路,就如同把恶鬼和金刚经关在一个房间里。
恶蛟能够借此封正没错,可也要经历如同凌迟般的痛苦,总要剥去他那些作恶的血肉,才能向死而生。
心魔早就知道,却不提醒他。现在看恶蛟这副惨样,他乐的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民众们哪里知道这些,只看到金龙在云层中翻滚,有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就告诫道:“这是在蜕皮呢,蜕下蛇皮,换上龙皮,咱们化龙城又要出金龙了啊。”
那恶蛟哪里受的这般苦,他身上一道道刮骨般的伤痕,血雾化作雨向城中飞去,那些人类还在念着他是龙,要助他封正。
恶蛟气恼,从空中一飞而下,落到城中,巨大的身体把跪倒的百姓压成一片烂泥。
变故突生,人们被吓得口不能言,两腿颤颤,连逃跑都忘记了。
有人哭叫道:“是巨蟒啊!”
恶蛟血气上涌,身体剧痛,已长出来的手脚又退化回去,用粘腻的尾巴卷上额头,那里的角角已经没了。
他还是那条巨蟒。
心魔盘坐在上空看着:“无形即有形,无形,无相。众生皆困宥此中,难以自拔。”
巨蟒在城中盘旋着,四处厮杀。他再也无法化龙了,只能借这些民众来填补他的修为骤跌。
心魔看到怀景舒骑着快马,脸上一片寒意,向这里飞奔而来。
嘴角勾起笑意。
却不料,那巨蟒也盯上了他。摆着巨大的蛇尾,一路撞翻房屋无数,向城外追赶而来。
马儿早就被那妖威吓软了腿,嘶鸣一声,四脚一软,竟活生生吓死过去。
马上的人也被甩飞出去,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落到一旁草丛里。身上、脸上。尽是灰痕,还不等他站稳身子,巨蟒的大嘴张开,就在他面前,竟要活生生吞了他去。
下意识地,怀景舒闭上眼睛,大喊道:“大师兄!”
把手中的剑送入巨蟒体内。
那巨蟒动作戛然而止,瞳孔猛地放大,又慢慢回缩。一息的功夫都不到,巨大的身体像座小山,轰然崩塌。
民众们不知何时站在城墙上看起热闹来,看到巨蟒倒下,齐声欢呼起来。
他们自然认得怀景舒,那日斩停大雨的不就是他?
倘若那天不是,今天确实是了。
赵汜也摔倒在一旁,他见巨蟒死去,连忙拉着还站在那里发呆的怀景舒向山上跑去。
“快去,救我祖宗!”
这都到山脚下了,还不见他祖宗身影,只怕真凶多吉少。
心魔立在那里,竟然丝毫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郓言捏紧拳头,很是愤懑。
心魔却道:“你急什么?就凭你下禁置的功夫,那巨蟒伤不得他半分毫毛。”
赵汜拉着怀景舒气喘吁吁地上了山头。
山对面,城楼上的百姓大喊:“那里还有一个!”
飘在半空的黑发男人,气势比那巨蟒还要威严,半边天空都被他染黑了,刚才所有人都看见,是他抬起一只手,城中便发生了地震。
只是这巨蟒突然跳出来加戏,又被人一刀斩去,让他们的精神都提起了几分。
现在看到心魔,民众们齐声大喊:“杀了他!杀了他!”
竟是对怀景舒喊的。
赵汜一眼就看到被绳索困住的老祖宗,三步两步跑过去,手都拽红了,也没把那绳索扯断。
心魔只看了一眼,就松开三人嘴巴上的禁置。
气的赵老头破口大骂:“你这个狼子野心的狗魔修!”
赵汜还在一旁和捆仙绳作对,赵老头道:“不要白费力气了,凡人打不开的。你快去城中,让大家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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