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浓黑。他们四人站在酒店的廊檐下。
郓言手里的烟还没有抽完,李冬依旧站在他身后,攥着他皱巴巴的衣角,仰头认真看着郓言的侧脸。
吴龙和马文超站在后面,怎么看都觉得这场面很诡异。
李冬他……真的是人吗?
刚才孙伟复活所化成的怪物,他只是捏捏手指,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搞定了。
他们两个的眼神太过探究,李冬回头看一眼,他们火速移走目光,马文超挥手扇风:“今年桐溪镇的天气真是不正常,这一个月雨都没怎么停过。”
吴龙倒是在担心另外一件事:“楼上不用处理吗?”
他刚才已经向外发送了求援信息,但这种鬼天气,想要赶过来还有一段时间。
如果明天孙尚军的同伙发现,肯定会清理现场。
郓言把烟头扔到雨中,淡淡道:“估计他们也自顾不暇,不用担心。”
吴龙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可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信任他的话。
十二点刚过,郓言手机又响了起来。
还是刘莉。
这次郓言选择了外放接听,手机里传来刘莉断断续续的呼救声:“郓言……”
她似乎躲藏在狭小的空间里,呼吸粗重,声音很微弱,蕴藏着深深的恐惧。
给这雨夜也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吴龙原本以为自己今天见识到的场面已经让他有足够的单量不会害怕了,可这通电话,还是激起了他的鸡皮疙瘩。
“我…我又看到她了……她好恐怖……站在床头……看着我睡觉……她离我越来越近了……”
“你能……不能来……救救我……我在……”
电话突然被迫中断。
吴龙看着马文超,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刘莉是谁,却不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谁,为什么会害怕?
再回拨过去时,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
郓言便没有多费力气,把手机揣进口袋里。
马文超瘸着腿走到郓言身边,问出自己心中的猜想:“小静从来没有离开过这栋酒店,对吗?”
想到刘莉时,他脑海中劈出一道惊雷,他曾无数次见过刘莉,她是一中校长刘山的女儿,和孙伟的关系很好,他曾多次怀疑,刘莉和孙伟是恋人关系。
却从未深入想过,她会和妻子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那天晚上穿着妻子衣服离开的背影,逐渐和刘莉重合。
马文超失魂落魄地问道:“是小静去找她复仇吗?”
郓言摇头:“死者的灵魂盘旋在生人的世界,是因为还有无法舍去的残念,她既然已经见到你知道了真相,就已经放弃残念,离去了。”
至于去哪里,郓言也不知道。
他低头看向李冬,问道:“我说的对吗?”
李冬冲他笑笑:“对。”
马文超“噢”了一声,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了。
从此以后他在世上,孤零零,空荡荡,连活着的目标都没有了。
吴龙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拍他肩膀安慰道:“凶手还没有全部落网。”
孙尚军必然还有同伙。
刘莉蜷缩在衣柜之中,手里死死握着手机。
电话突然中断了……大雨天气信号不好,只要她继续向外求救,一定会有人来救她的。
她尝试过给爸爸打电话,无人接听,除了郓言,她已经不知道该找谁救她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要是那天,没有杀死刘妈就好了。
刘妈会保护她的。
刘莉略有些失神,可刘妈发现了他们父女在做的事情,竟然想着逃走,她以为自己承诺不会说出去就能活命,却不知道,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她惨笑一声,继续拨打郓言的手机号码。
“嘟……嘟……”
“喂?”是郓言!刘莉心里一喜,从衣柜缝隙向外看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可她知道,那个头颅破碎的女孩,正在这栋别墅里寻找她。
刘莉咽咽口水,尽可能的压低声音:“郓言,我是刘莉…你能不能来我家陪我,我看见了那个跳楼的女孩……”
“跳楼的女孩?你是指黄娟娟吗?”
“对……我又看到了她。”
“会不会是你最近状态不好,看错了啊?”
“不!”刘莉几乎是哀求出声,“你别挂我电话,听我说……”
她呼吸沉重,狭小的衣柜里装存的是她冬天的棉衣,她已经被闷的浑身是汗,大脑也有些不清醒了。
“她真的是鬼,她是要来找我报仇了!”
“好,我暂且相信你世上有鬼,可她为什么要来找你报仇呢?”
“我全都告诉你,你能不能来救我?”
“你说,我现在就在去你家的路上。”
刘莉松了一口气,激动地声音都大了两分,走廊外传来沉重拖沓的脚步声,她立马屏住呼吸,直到那声音渐渐远离。
她这才小声讲道:“她…是在向我爸爸报仇。”
以前,他们家还住在村子里。刘山高中还没上完就因为惹事辍学,整日游手好闲,有了孩子以后依旧如此,可八年前的某一天,他突然冲回家,告诉家人,他很快就会有钱了。
果不其然,他口袋里的钱迅速丰盈起来,成为桐溪镇颇有名气的有钱人。
再后来,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一跃成为一中的校长。
刘莉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父亲为什么变的有钱。
滇省与某国只有一山之隔,经常有两地的人私下倒买倒卖,其中又数人□□易最过盛行。
桐溪镇地处偏远,又在大山之中,很久以前,这里的男人娶妻是天大问题,便有人想着从邻国买女人回来。
再后来,时代发生改变,人□□易被禁止,这时候的桐溪镇交通比以前便利,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家乡,到外面寻求生机。这样的生意也就越来越少,逐渐不为人知。
可刘山私下做的,就是这种生意,把学校里方便下手的女孩,拐骗到外面,这些从网络里知晓外面世界,却又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往往一骗一个准。
父母外出打工,大部分孩子都是祖辈带在身边,老一辈的人也不懂的教育,谁也不会在意家里的女孩能不能上成学。在他们看来,上不了学,就去打工,工作几年,找人嫁了。
这就是桐溪镇女孩的命运,刘山借着这个空子,不知拐骗了多少女孩以上学不成外出打工做理由,送过邻国从事黑色交易。
而史明,就是受他金钱奴役的一条狗。
谁也不知道学校里哪些老师是收过刘山钱的。
只知道,每个班级里总有一部分人,读着读着就辍学了。
父母不在意,学校不在意,大家都习以为常。
这太正常不过了,他们认为女孩天生比男孩笨,读不成也是正常的,反正女孩没几年就能嫁人了,读不读书又有什么关系呢?哪怕这些孩子走上不归路以后想向家中求助,也会在父母的漠然中,丧失一切求生的希望。
一开始刘山只做这个生意。
直到有些孩子以结束生命为代价,远离这些痛苦。
刘山才从某些人口中,知道另一个赚大钱的消息。
那就是利用尸体,运送毒品过境。一个正常体型的人,剖空腹部,运送的毒品数量,所赚来的钱,是他费劲心机拐骗女孩的无数倍!
说来说去,黄娟娟只不过是无数女孩中的缩影之一。
唯一不同的是,她成绩很好,虽然父母不管不顾,爷爷却无比关心她的学习,刘山不能拿她去国外赚钱,却能用她拉更多老师下水。
而刘莉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就是引路人。
所有人的欲望都需要一个引子,或许是绝对买不起的东西,或许是从未见识过的花花世界。
刘莉会以和善的身份靠近天真的女孩,向她们展示那些沾染着毒的美丽世界。
直到她们自动放弃抵抗,叫她一声莉姐,从此踏入无边地狱。
运送人前往国外始终麻烦,刘山和孙尚军合作,借着酒店的名义,私下招揽那些对这种交易感兴趣的人,借着旅游的名义,来这里消费。
没有人知道,刘莉这些人伙同父亲和孙尚军做了多少事。
一开始他们只是想赚点钱,但人的欲望是填不满的。
尤其是……如果能把整个桐溪镇,用钱打造成他们的大本营,他们会赚的更多!
警察局…医院…火葬场……这些逐渐沦为他们几个人的囊中物。
当钱满足不了人的欲望时,人就会有更加变态的欲望。
刘莉亲眼见过那些女孩的堕落,还能保持足够的清醒。但孙伟不行,他不满足只看着父亲操作,而是自己上手,被人发现了又有什么关系?这是他们的世界,从虐杀小动物,到带走马文超新婚妻子,亲眼看着他绝望痛苦,再亲自解肢他人所爱之人……
孙伟就像一个填不满的欲望怪物,就连刘山都觉得他恶心,认为他迟早会坏事。可不管儿子做什么,孙尚军都支持。
直到孙伟因为吸毒过量,从楼上跳下来。
刘山父女觉得这是好事,他们甚至想除去孙尚军,清除掉所有不稳定元素。
刘莉絮絮叨叨地说着,直到黄娟娟在她面前跳楼,时不时出现在她生活里。
“一开始她只是远远地跟着我,后来离我越来越近……当我睡在床上睁开眼时,她几乎脸贴脸看着我……我能看到她身上的尸斑闻到她身上腐烂的臭味……”
“你冷静点,我已经到别墅外面了,你现在在哪里?我这就带你离开!”
刘莉激动地哭出声,她以为郓言会嫌弃她是个坏女人,“我在试衣间的柜子里,你快点来!”
手机里寂静的沉默。
刘莉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你进来了吗?说句话好不好啊,我好害怕……”
“原来……”
“你藏着这里啊。”
刘莉的脸瞬间惨白。
一根手指插进衣柜缝隙里,缓缓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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