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余音绕梁 > ○—6—6

北京赛区的比赛在一周后开始了。
        那天是个阴雨绵绵的日子,天空像是铺满了灰色土布模糊不清。余声正在宿舍里收拾书包准备回红砖胡同,陈天阳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泡脚。
        这姑娘的心态正在慢慢恢复正常。
        “明天学校有招聘会。”陈天阳问,“你不去吗?”
        余声动作停了下:“不去了。”
        阳台上的玻璃窗蒙了一层雾气,房间里连对话都简单干净。陈天阳埋头又吃起了泡面,过了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应该也不去。”陈天阳淡淡的说,“家里让回去考公务员。”
        那时候他们很多人都迷茫不知前路像个瞎子,等到有一天选择来临才发现自己会不知所措。然后便会像这万千凡人一样混入人流讨生活,一边漫无目标的浪费一边分不清方向的行走。
        “对了。”陈天阳说,“你那个朋友考研怎么样?”
        按理来说现在也该到了复试的时候,可方杨一点消息都没有给她。这段时间忙论文都快忘了这茬,余声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她正和陈天阳说话,兜里手机短暂的震了一下。
        余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几分钟后全部准备完毕便要走。陈天阳在她出门前叫了她一声,支支吾吾了半天。
        “你最近见他没?”
        余声瞬间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陈天阳无力的垂下肩膀用筷子叉着泡面,目光又不似刚才清明,好像一提到这件事整个人又不对劲了。
        “吃完好好睡一觉。”她说,“我先走了。”
        余声叹了口气反手关上门离开了,长长的走廊又狭窄又阴暗让人觉得悲伤。她走到楼门口的时候便看见穿着衬衫牛仔裤的梁叙,他刚抽完一支烟往垃圾桶扔去打着黑色的长把伞没有戴帽子。
        她小跑到他的身后去拍他肩膀。
        梁叙早已觉察嘴角一弯然后回了下头,将伞给她罩上把她的书包很自然的接过来拉起她的手。大路两边经过互相依偎的男女,有的一手拎着水壶一手打着伞趿拉着拖鞋走的很快。
        校门口他拦了车说了个她没听过的地方。
        “不回胡同吗?”余声诧异。
        “直接去赛区。”梁叙说,“陈皮他们已经拉着设备过去了。”
        他的乐队抽到的是第二天的比赛,场外早就订好了青年旅馆。赛区偏向北京以南,不堵车的情况下到地方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那一片挺安静,旅馆却都爆满。
        他们要了四楼的两个房间,陈皮和周显住在隔壁。晚上几个人吃了饭余声回屋里看电视,梁叙和他们俩去隔壁说明天的比赛。
        大概九点左右余声接到了一个电话。
        方杨说着就哭的稀里哗啦比第一次四级没过还厉害,余声立刻就猜到了原因。她也没怎么开口平静的陪着这女生哭,没有想到白天和陈天阳聊起时一闪而过的念头竟变成了真相。
        老友的安慰总是在这时候最管用。
        方杨距离复试分数线还差了一点儿只有选择调剂,余声问调到哪个学校女生说还没想好。待方杨渐渐平静下来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发泄过后哪怕失望都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老师让我报考本校。”方杨说,“你说呢?”
        余声趴在床上看着静音后的电影频道,悲惨来临时人们都双手合十说着哈利路亚。窗外的雨似乎下大了,模模糊糊的还能听见落下时的声音。
        “这个得你自己做决定。”余声目光看向窗边,“但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挂掉了。
        余声又趴回臂弯里看起电影,听着芭蕉雨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印象里梁叙是深夜才过来的,给她将被子拉好陪着睡下。那一晚她睡的很早,第二日天还黑着就醒了。
        她侧身躺着看着梁叙睡着的样子。
        他的头发在前几天刚剪了,很短的寸头衬得整个人精神极了。这几个月他们不眠不休坚持到现在,背着沉重的设备四处街头演出用生命在坚持理想。
        余声细细的从他的眉眼往下瞧。
        “怎么醒了。”梁叙这时候懵懂的睁开眼,“才几点。”
        她轻声:“早着呢。”
        梁叙‘嗯’了一下将被子往上一拉给她盖住肩膀又将她搂紧在怀里,像哄小孩似的说着再睡会儿。事实上等余声闭上眼没一会儿他就起来了,悄么声的穿上裤子套上短袖就出去了。
        雨水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上。
        余声再也睡不着也爬起来去洗漱,刚收拾好梁叙就拎着早餐进来了。她接过他手里的豆浆插上吸管,梁叙鸡蛋在桌角敲了下。
        “咱什么时候走。”她一面喝着一面说,“49号的话中午能轮到吗?”
        梁叙正在剥蛋壳:“理论上可以。”
        话一说完壳都掉了,梁叙将剥好的鸡蛋递给她。余声咬了一口又喝了点儿豆浆,等她吃完他们才出发去了赛区。通往的小路潮湿泥泞,梁叙将雨伞大部分都打给了她和吉他。
        赛区外来了很多助威的男女。
        他们打着各式各样的伞站在雨下排着队往里走,余声作为家属跟着梁叙从侧门选手入场的地方先进去了。然后和他们分开坐去了最前排的观众区,不一会儿那片儿就被坐满了。
        比赛的时间进行的蛮快的。
        约莫着到了十一点左右的时候该他们出场了,一个背着吉他一个抱着贝斯周显走去架子鼓前坐下。看台下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四个评委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梁叙轻轻拨了一下琴弦。
        他站在那儿高高的个子弹着心爱的吉他做了个开篇,黑色眸子一直低垂着随手指而走。前奏出来的时候好像所有人都被带动了,然后跟着那一声‘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走进了他们的世界。
        余声静静地看着他眼眶湿了。
        这一路走来他们都很平静的面对一切发生的事情,就连过来参加比赛也像往常一样就这么来了。她假装平平常常就跟过来玩似的,一句加油的话都没有说给他听。
        “嗳。”身边一个女孩子轻轻叫她,“给你纸巾。”
        余声这才发觉泪水已流满脸颊,她不好意思的道谢去擦眼泪。舞台上他低低唱着修长的手指熟练的拨弦扫弦,脖子上的象牙跟着他一摇一摇。
        “那是你男朋友?”女孩问。
        余声慢慢点了一下头,女孩子直夸他唱得好。她很自然的笑了起来没有再说话,他的才华和努力她都知道。余声抬眼安静凝视,心里眼里只有他的样子。
        等他们一曲唱完,余声跑到后面去等。
        陈皮和周显先行离开,梁叙从台上跳了下来。比赛要经过三轮淘汰赛每个下午公布入选名单,梁叙带她直接回了旅馆。小雨还在轻轻下着,她走在他的身边。
        前路很长弯弯绕绕,他们走了很久才到。
        “中午想吃什么。”梁叙问。
        “那有个馆子。”余声两边望了一下,“去吃面吧。”
        可能是因为地处僻静又有比赛还下着雨的缘故,店里雅静的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坐在门口的位置关上玻璃门,要了一大一小的面条吃。
        她从碗里将肉挑出来给他。
        “怎么不吃。”梁叙抬头看她,“就这么几个还给我。”
        余声努了下嘴:“你管我。”
        “……”闻言梁叙笑了,这一早上她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事实上比他还紧张。眼角还有擦干的泪痕在,梁叙抬手去碰了下给她瞧指腹的痕迹,“我不管谁管。”
        余声看了他一眼,然后沉默了。
        馆子里没有其他声音也没有外人,二十来平米大的地方空空落落。地面有些潮湿渗着寒气,即使在这入春的三四月也感觉不到暖意。
        “你不是说天大的事儿当个屁放就是长大吗。”余声低头看着碗里的面条,“他们都离婚四年了。”
        梁叙用筷子给她搅拌了下干掉的面条。
        “四十岁一点都不老是不是。”余声的眼角滚下热泪,“还可以再结婚生小孩的。”一想到母亲一个人孤独的熬着日子,那种寂寞悲伤她经历过的她知道。
        梁叙偏着头轻轻给她抹干净眼泪。
        “没有人不喜欢自由。”他对她说,“你也一样。”
        余声抬起眼来看他,那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来。空气都安静了下来,时间像过去了很长很久。梁叙将筷子塞到她手里,下巴对碗扬了扬说了句‘再不吃就凉了’。
        她问:“什么是自由?”
        一个小时前的他还在舞台上唱着李宗盛的凡人歌,她在台下湿着眼睛低头去擦。梁叙平静的看着她目光没有一点波澜,黑漆漆的眸子深沉隐晦。
        “没有人真正自由过。”他说完便笑了,“算个未解之谜。”
        那天的后来雨一直下着,到了晚上就跟瓢泼一样砸的玻璃噼里啪啦。每天的赛区都有大量的人消失掉,到了最后一个下午有了最终结果。
        太阳意外的从云层里溜了出来。
        他们入围了北京赛区前十拿到了去上海的参赛资格,在那里即将进行持续大概两个多月的复赛。余声的行装里就几套衣服和写论文要用的笔记本,一周后跟着他们出发去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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