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遂两人来到西夷坊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
此时的西夷坊,来此游玩看稀奇的人已经不多,不复白天的人流涌涌。
张遂的马车很顺利地来到一处经营各种琉璃小物件的店铺前停下。
这店铺名为西来珍玩坊,里面的装饰格局异域风情十足,一个满头金黄长发的壮汉正眯着眼趴在柜台上打呵欠,那模样,就像一只慵懒的狮子饱餐之后正在小憩。
见张遂两人进到店铺,那壮汉精神稍振,抬起头,一口标准的西域口音燕朝官话:“这位公子,请随便看看,咱们这店里的东西,都是从遥远的西方,一个伟大的帝国远渡重洋,飘泊万里而来。绝对是燕朝没有的好东西!”
那口音听得张遂只想发笑,多么熟悉的译制片翻译腔啊!
张遂笑眯眯的来到柜台前,敲了敲柜台桌面,开口道:“我是杜威的朋友,名叫张遂,他让我联系的话,就来这处店铺找你们。”
那金发大汉闻言立马站起,喜道:“哎呀妈呀,终于不用憋那些鸟人的话了。老子这段时间舌头都打卷了!妈的,每次回家之后舌头都捋不直,老是挨媳妇骂,说老子学鸟语都快变成鸟人了!”
张遂听得呵呵直笑,这壮汉的口音,一股东北大碴子的味道,听的张遂很是亲切。
张遂道:“我还想着异人一族怎么可能在凡人如此多的地方经营店铺,看了大哥的模样,让我恍然大悟啊!
贵族真是有眼光,大哥这副模样,扔在夷人群里,比他们更像夷人啊。”
那大汉闻言,哈哈大笑,道:“大兄弟这话说的在理,我刚在这里开这店铺的时候,一大群夷人娘们儿都往这边凑,说老子有他们最纯正的贵族血统。贵个屁呀,老子祖祖辈辈都是钢岭人!就因为这事儿,被俺媳妇儿揍了好几次。”
张遂闻言笑个不停。
那壮汉一脸热情,道:“我叫金厉,既然威哥告诉了你这处地方,那咱们肯定就不是外人,看年龄你比我小不少,叫我厉哥就可以。说吧,有啥事儿?”
张遂掏出写的那封信,递给金厉,道:“我有封信想要送给威哥,不知多久能够送到?”
金厉摸着下巴上的金毛,道:“如果着急的话,半天就可以送到。”
张遂眉毛一挑,道:“这么快吗?”
金厉笑道:“我们自有手段。”说完,向店铺后面喊了声:“媳妇儿,快出来一下。”
没一会儿,一个金发碧眼,个头足足比金厉矮了两头,但身材丰满有致的女子打着呵欠,从后堂走了出来。开口就低声训斥道:“咋的啦?家乡话怎么都说出来了?和你说过多少次了?”
张遂一听,得,东北味的译制片翻译腔!
高大威猛的金厉,立马上前陪着笑牵起女子的手,道:“没事,媳妇儿,这大兄弟是咱们威哥的朋友,有事过来这边。”
那女子打量了一番张遂,见他大冬天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一副纨绔子弟模样。皱了皱眉头,嘟哝道:“老杜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满脸笑意的张遂闻言脸色一僵,收起了手中折扇,插在了腰间。
张遂拱拱手道:“在下张遂,和杜威大哥算得上是生死之交,此次过来有事想联系一下威哥,看他是否有暇过来一聚。”
那女子再次打量了一番张遂,甚至皱着鼻子嗅了嗅,语气充满了不信:“生死之交?”
张遂苦笑一下,看来自己这幅模样真的不适合当一个高人。
张遂周身清灵之力化为寒性剑气,透体三尺。店铺内的温度立马骤降。
金厉和那女子脸色大变,金厉立马上前将那女子挡在身后。拱手道:“内子无状,公子还请恕罪。”
那女子也在金厉身后躬身一礼,道:“小女子刚才多有怠慢,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张遂散去周身剑气,笑着道:“没事,信我已交给厉哥,还请尽快帮我传递出去,多谢了!”
说着张遂拱拱手,这时的金厉两夫妻再也不敢怠慢,连连点头称是。
张遂也不多留,见事情已经交代清楚,道了声告辞。就带着方雄离开店铺而去。
见张遂乘车离去,金厉两人松了口气。金厉抱怨道:“媳妇儿,咱们生意人能不能说话注意点?人家都说了是威哥的朋友,你还那种态度,还好人家不计较。”
那女子喃喃道:“不是都说剑修脾气不好,性烈如火,动不动就拔剑相向的吗?这位张公子看来脾气挺好啊!”
金厉无语道:“怎的,你还想让他拆了咱们这店铺啊?”
女子回过神来,瞪着一双碧眼狠狠盯着金厉道:“行啊,竟然敢说道起我来了?反了你啦!”
金厉脖子一缩,连连道:“我哪敢呐媳妇儿?我这不是提醒你吗?现在这世道又不是从前,冷不丁就会跳出一个高人来,得罪了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你忘了上次那个道士了吗?”
那女子闻言,放下揪住金厉腰间的手,默默不语。
金厉暗松一口气,揉了揉腰间。见她神情有些低落,连忙上前搂住女子安慰道:“媳妇儿,咱们这也就是族中设在此处的一处联络点,咱们不怠慢人,也不得罪人,有事情上面自有族中的那些老家伙给我们顶着,干好自己的事情就得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正说着,店里进来了几位客人,见到搂在一起的两人。
其中一个缺了条胳膊的大汉对同伴道:“仙人板板,这些夷人就是玩得开,这天还没黑呢,就在店里搂搂抱抱了。”
剩下几个同伴闻言,连连点头。
金厉两人对视一眼,松开了对方。一脸笑意的上前,一口标准的译制片翻译腔道:“欢迎光临。。。”
张遂乘着车,看着方雄坐在车沿上,纹丝不动,偶尔手腕轻抖一下,鞭梢就一声脆响。
这段时间,虽然他和方雄交流的比较少,但也能感受到方雄变化。现在的方雄,坐在他面前,在他的感知之中,方雄就像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熔炉一般。
张遂不知道他这种变化是个什么情况,使用医药之术探查之后,也没发现什么异状。
现在的方雄,若是按修行的境界来划分的话,应该算是羽化境,因为他已经能够运用清灵之力不断锤炼自己的肉体,至于更进一步如何修炼,张遂现在还在考虑。
张遂问道:“大雄,你现在每日修炼的还是原来的锻体法吗?”
方雄回头道:“我现在修炼的是游德大叔教我的另一套军伍锻体法,听我师傅说,是军中的进阶功法。”
张遂奇道:“老陆没有教过你吗?”
方雄摇摇头道:“师傅说了,他自己修炼的那一套东西不适合我,自己也只会那套最基本的呼吸法,进阶的他不会。”
张遂点点头。
方雄犹豫了一下,又道:“罗方大叔也教了我一套他们家祖传的功法,但我练了之后感觉有些不对劲,二爷能帮我看看吗?”
张遂问道:“什么功法?练了之后有什么不对劲?”
方雄道:“金钟铁布衫!”
张遂:“!”
多么熟悉的名字!多么接地气的功法!
张遂道:“罗方大叔就是缺了条胳膊的那位吧?”
方雄点点头。张遂道:“我看他自己修炼的也不怎么样啊,胳膊都断了一支。”
方雄连忙解释道:“罗大叔说他们这套功法传承了很多代人,祖上传说修炼此功之后,威能极大。只是后人不知道什么情况,都没有练出什么名头。
到了罗大叔这一代人,才渐渐有了一些成效。但罗大叔他们这一支族人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其他的都在多年前的西南之乱中遇难。罗大叔见我体质极好,就将此功传授给了我。”
张遂点点头,又问道:“你说练了之后有些不对劲,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张遂问到此处,方雄还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跳进车内。在张遂面前掀起上衣,露出腹部。
张遂一看,只见方熊腹部,六块腹肌之处的皮肤白皙如玉,用手按了按,手感极好!
方雄放下衣服道:“功法修炼之后,初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前几日我将那股奇异的力量融入其中修炼,结果腹部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皮肤开始变得如此。
开始我也没在意,这些时日随着修炼加深,变白的地方越来越大,现在整个腹部都已成了这幅模样。
我问了一下罗大叔,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他说这应该不是坏事。因为据他们祖上的传说,当年修成此功的先辈,在他们那里的百村千寨,号称第一美男子,想来此功法的其中一个作用就是让皮肤变白吧。”
张遂闻言大乐,道:“那这是好事情啊,说不定你修成此功之后真的变成一个小白脸,想想那不挺美吗?”
方雄闻言,那张憨厚的脸上一脸郁闷,闷声道:“我才不想当什么小白脸,我觉得现在这样子挺好,三小姐就喜欢我现在这副模样,说带我出去威风的很。要是变白了,说不定就不愿意理我了。”说完一脸忧郁。
张遂笑道:“你先别担心,我再仔细给你看看。”
说完,施展医药之术查看方雄的情况,但给出的结果依然是毫无异状,只是多了几个字:“突破在即!”
张遂安慰一脸忧郁的方雄道:“不用担心,没事儿,可能是你的功法将要突破了,回去之后多练练,过几日我让孟先生给你上个霸服,说不定突破之后就恢复了。”
方雄虽然不知道“霸服”是什么意思,但他对张遂的话却是百分百的信任。点了点头,爬出了车厢,继续赶着马车向前行去。
路过一处书店的时候,张遂叫住了方雄,道:“你去给我买一副昆州府地界的地图,大一点详细一些的。”
方雄点点头,停住了马车。下车走进了书店之中。
不一会儿方雄抱着几副卷起的地图,身后跟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来到车前。
方雄敲了敲车厢,道:“二爷,书店的齐先生想见见你。”
张遂掀开窗帘,看到站在车旁的那位老者,一脸古板不拘言笑的模样。在脑中转了转,这才想起这位应该就是给三妹裱画的那位齐先生。
张遂连忙掀开车帘跳下马车,来到齐先生面前,拱手行了一礼。笑道:“原来是齐先生,我让方雄去买几副地图,没想到齐先生在此。”
齐先生见他态度恭敬,严肃的脸色松动了许多,道:“到了自家的书店,也不进去坐一坐吗?”
张遂这才发现这处书店竟然是张家经营的,张遂有点汗颜。连忙道:“我也是从此路过,没有注意这是自家的书店,惭愧。”
齐先生点点头道:“二公子是否有暇,要不进去坐一坐,我有些事情想向公子请教。”
张遂想了想,也没有什么事急着去办。于是点头答应。
齐先生带着张遂两人进入店铺之后,一路来到后面的一处小院。穿过小院之后来到一处厢房门前,齐先生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遂一礼之后,迈步进了厢房。这处厢房里面空间极大,一个个画架将整个厢房里面隔成了很多空间。每个画架之上都挂着已经裱好的字画。
内里有一张大大的木台,上面摆放着许多裱画使用的工具和一些还未完成的字画。
几人落座之后,齐先生道:“上次三小姐让我帮她裱的那些画,都是二公子所作吧?”
张遂道:“玩笑之作,只为逗小妹一乐,让齐先生见笑了。”
齐先生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玩笑之作,你所做之画让我印象非常深刻。那些画作之中自有章法,虽于形态之上和历朝历代各种画风迥异,但能够将人之神情精神完美提炼出来,已是有了大家之风。”
张遂听到齐先生的评价,感到汗颜。道:“齐先生谬赞了,那些画作只是我在没事的时候自己琢磨,涂鸦之作而已,当不得先生的如此称赞。”
齐先生叹道:“书画之道,天赋优于努力,有些人习练一生,也只是拾前人牙慧,毫无新意可言。”
齐先生顿了顿,看着张遂道:“但有些人,就算没有名师指导,未经正统教学,就算信手涂鸦,也自有一番风韵。公子可能就是这第二种人!”
张遂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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