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生居住在族学的东南边,一个小高地上,是一个依山面水的小院。
小院四周栽种着一种名为苦竹的植物,和地球上的竹子很相似,只是竹节呈淡紫色,还开着一种带有淡淡味道的小白花。
这种苦竹花散发的味道进入人的鼻腔之后,会让人感到苦味,但这种苦味却能让人的大脑保持清醒,刺激人的精神。
在这方世界,读书人都喜欢在居所栽种这种苦竹,闻着这味道,比头悬梁锥刺股效果都要好。
据说,功德皇帝在平定西南时发现了这种苦竹,对这种苦竹的特性很是赞赏。立国之后就要求在所有学堂周围必须栽种此物,曾说过一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读书人奉之为圭臬!
很快,张遂两人来到院前。让书童通报了一声。不一会儿书童就出来领着他们进到了庭院。
庭院不大,但布置地很是雅致,入得门来,就是曲折游廊,台阶下碎石铺道,靠墙一边有小溪潺潺,似乎是引的君山山泉流入,从北顺游廊向东而出。
在庭院西南处,有一块平地,周边摆放着一些石锁棍棒,一个木架之上甚至还有几把未开封的长刃,俨然是个小型演武场。
张遂有点咂舌,这是一个年过七十读书人的住所?
孟先生正在那里活动着身体,看到他们进来,点头道:”你们先坐一会儿,等我打完这套锻体功。”
说着,摆出一副行功的架势,做出了一个个伸展四肢的动作,虽然年龄大了,满脸皱纹,但做起动作来却干净利索,看着精力充沛,不似一个年过七十的老人。
两人没有落座,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看着孟先生练着他的锻体法。
张遂看着孟先生的动作,有点像是地球上的八段锦。
张遂原来的馆长每天都在图书馆前放着音乐,然后打着八段锦,老馆长穿上练功服,很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后来引来了一群老太太跟着练习,还被人家老伴过来找麻烦。
想到这里,张遂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不一会,孟先生的动作做完收功,长吐了一口气,一股白气喷出三尺远,凝聚了几秒钟才散去。张遂有点吃惊,这是气功吗?
孟先生看着张遂吃惊的样子,对张遂笑道:“我这可是传自文圣的功法,最是适合我们读书人养气健身。你如果通过我的考验,入得门来,也会传授给你。林溪已经练了快一年多了,效果不错吧。”
林溪连忙躬身一礼,起身答道:“多谢老师传授我锻体法,这一年我的身体强健了许多,在外历练时也能游刃有余,再也不会出现去年的情况了。”
张遂在来的路上了解到,林溪主要和孟先生学的是水利疏浚之学,这和他的经历有关,父母亲人死于洪灾,林溪对此念念不忘,拜在孟先生门下后就专攻水利疏浚之学。
这一学科最重实践,林溪身体瘦弱,初期跟着族学的先生们翻山越岭,跨河越溪,吃尽了苦头,一次掉进河里体力耗尽差点被冲走,还好带队的老师精通水性,将他救了上来。
后来孟先生就传授他锻体法,经过一年多的锻炼,身体才强壮起来,再也没有发生过体力不支的情况。
在这方世界,可没有文弱书生一说,自李贽建立唐朝以来,在教育方面,对身体的锻炼和文课排在同样重要的位置。
用李贽的话说,身体是一切的本钱,没有强健的体魄,哪有充沛的精力处理政事。考核官员时对体魄的要求相当之高。虽然燕朝取代了唐朝,但考核官员时考核身体却保留了下来。
待孟先生坐定,张遂和林溪才在下首坐定。孟先生饮了一口茶,问张遂到:“你考虑好自己想跟我学习哪方面的知识了吗?”
也就孟先生口气那么大,其他的老师都只是专注一科,而他却科科精通,不愧是文澜阁待了四十年的高人。
张遂恭敬道:“小子虽然学文,但对官场之道却没有兴趣。闲暇之时我读了不少历史游记,再加上一场大病,让我感觉到人生在世,也就短短百年光景,不仅要读万卷书,更应行万里路,见识下这大千世界,领略那万里风光。这才不枉此生。”
孟先生捋着胡须,笑着点头道:“有志气,想当初我也是想着饱览群书之后,就去见识下书中描绘的这个世界,但为世俗所累,牵挂太多,不能成行。你既然有这种志向,而且有张家在后作为支援,不妨精修山川地理,考古历史之学,这样能让你对这个世界有一定的了解后,再去亲身体验,一一印证。”
林溪听到张遂的志向,也不禁有点佩服和羡慕。
孟先生喝了口茶,似有所思,道:“这个世界可不仅仅是你在书上看到的世界,还有许多匪夷所思之处,你如果有缘,或许可有一番际遇。”
张遂道:“还需要孟先生多多指点,让我有个方向,知道从何处入手。”
孟先生思索了一会,道:“你先跟着舒黔先生学习历史考古之学,我再给你列一书单,你让家里给你准备,等你何时读通读透,通过我的考验。就可以出去历练,去行你的万里路了。”
张遂站起身来,躬身相谢。孟先生嘱咐他,三日后再来取书单,然后就让他们退下了。
张遂和林溪出得门来,林溪羡慕道:“看来孟先生非常重视师兄啊,我在先生门下学了快三年,只见过先生给两位师兄开过书单,那两位师兄现在都是他们一科的翘楚。”
张遂笑道:“林师弟也不用羡慕,你不是也学到了老师的功法吗?那可是老师承认了你的潜质,才会教你的啊。”
林溪听到这话,也是面露微笑。
待两人来到校舍,林溪道:“师兄,要不我带你转一转吧,让你认认舒黔先生的课堂,免得你明日自己去寻找。”
张遂道:“那就麻烦师弟了。”
舒黔先生的课堂在校舍的西南部,两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一路上张遂向林溪打听舒黔先生的情况,林溪知无不言。
舒黔年龄不大,刚刚年过五十。正是做学问的黄金时段。
原来舒先生曾任朝廷右史,是负责编修前朝官方历史的史馆史官,但因为编修关于李贽的历史时不合上意,多次提醒还是我行我素,最后一路被贬,后来被贬到北江道夔州府做一个看管地方史馆的史官。
舒黔曾师从孟先生几年,学了一身的学识,也继承了孟先生一身的刚正脾气。在夔州府待了两年,极受排挤,最后干脆挂印离去,回了老家郴州府。
后来孟先生听说了他的情况后,给他书信一封,将他招来了昆州府,入了张家族学教授历史考证之学。
舒黔先生对于前朝历史考证方面极为精通,唐朝延续了八百年,期间的朝廷的体制,制定的政策,一些大型的工程,百姓的生活习俗等等,可以说从朝堂到民生,各种发展和演变,舒黔先生都有一定的研究。
其实唐朝演变到中后期,不知是历史的惯性,还是其他原因,国家还是走上了土地兼并,官僚士族阶级崛起的道路,后来各方割据,燕朝太祖崛起,最终推翻了唐朝,建立燕朝。
此时正是课堂上课的时间,张遂和林溪来到舒先生的课堂窗前,向里望去,讲台前站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头发乌黑,一双衣袖挽起一半,露出胳膊上的疙瘩肉。
这位就是年过五十的舒黔先生?和张遂心中老师的形象完全搭不上边啊,这方世界的老师都是这种彪悍的人物吗?孟先生七十多了还是生龙活虎,这位舒先生一看也是一位强悍之辈。
张遂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这里不是地球,是一个太阳都要大几圈的异世界,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可能是张遂两人站在堂外探头探脑,时间太久,被舒黔先生发现了他们,舒黔先生眼睛一瞪:“什么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听课就进来,不听赶紧滚蛋!”
林溪对着张遂苦笑一声,低声道:“咱们这位老师脾气不大好,听说在为官的时候不少同僚都被他揍过,这才一路被贬。”张遂无语。
舒黔见他们嘀嘀咕咕没有动作,手里提着一根三尺长的教棍就向他们走来。
林溪有点发慌,连忙拉着张遂上前,行了一礼,道:“舒先生,孟先生让我领着张师兄来认认您的课堂,以后他会跟着您学习历史考证之学。”林溪直接把孟先生的名头搬了出来。
张遂看了林溪一眼,暗赞一声,转头向虎虎走来的舒黔行了一礼,恭声道:“学生张遂,奉孟先生之命,来向舒先生报道,向您学习历史考证之学。”
舒黔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张遂,皱着眉道:“小子,我可是听过你的名声,敢到我这里来学习,不怕触怒我被打断腿吗?”
张遂不禁苦笑,这真的是恶名传千里啊,估计是有学生告诉过舒黔张遂原来的情况,张遂记得他在离开族学的时候舒黔还没有过来任教。
张遂躬身一礼,诚恳道:“舒先生,学生大病一场后,对曾经的荒唐也甚是后悔,现在已经洗心革面,恳求跟随孟先生走习文之道,孟先生知我对历史考证之学有兴趣,特让我来跟随舒先生学习,还请舒先生不要嫌弃学生鲁钝。”
舒黔见他态度诚恳,也没有见到他人口中所说的轻狂顽劣模样。于是放下手中教棍,点点头道:“那你先进来听一听吧,下课后去找管事,让他给你准备相关书册,明日正式来上课。”说完,也不再搭理二人,径直回到课堂。
林溪吐出一口气,神情放松了下来,对张遂拱手低声道:“那师兄就先去听听舒先生的课吧,我就先告辞了。”
张遂见他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不禁有些无语,道:“至于吗?对舒先生畏惧到如此地步?”
林溪一副你自己小心的模样,道:“你看看他课堂安静的程度就知道了,不服管的早就被打跑了。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也不理张遂,快步离去。
张遂回过头,看了眼课堂,的确很安静。
舒先生手握教棍,手舞足蹈,正讲得唾沫横飞,张遂缩了缩脖子,在门口微微一礼,舒黔自顾自言,也不理他,张遂低着头来到后座坐定,静下心来听舒黔讲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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