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言寡语的温新菊嘴不停的说：“咱们结婚这四年多时间，我每个月的工资都是三十多块，我除了给自己留一块剩下的全都交给了你。我女儿结婚的嫁妆是她自己攒的，我儿子一个月除了吃饭，身上5分钱都没装过。
“结果上个月要买自行车你告诉我家里五十块钱都没有？你是怎么当家的。以前我们没有结婚的时候，我每年还会给老娘寄上20块钱，给家里的兄弟和侄子寄上二十块钱。可是这些年来我给老娘一分钱都没给。”
“我的钱都去哪儿了？”
老实人平时不说话，说起话来也是硬邦邦的。
牛美丽一时语结，眨着一双风轻万种的大眼睛，嘴巴张了几张说不出辩驳的理由。
她以为温新菊只是个做学问做傻了的文人，只要一天给他吃两顿饱饭，一半个月洗一次衣裳。
再说上些哄死人不偿命的软话，这个男人就会分不清东南西北，任她当家作主。
却没想到他心里根本就有一本帐。
“好你个温新菊，这么多年我给你做饭洗衣裳，伺候你女儿你儿子，现在你儿子大了，女儿嫁了，你就不想要我了……”
“想当年虽然我是寡妇失业的，但找我的人没有十个八个也有三五个吧，我不管不顾的嫁了你，给你做牛做马，现在你用不着了就想一脚踢开我……，”
牛美丽的嘴头子利索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脑子很好使，知道女人最大的法宝就是装弱。
果然温新菊看她哭了起来，刚才的那点怒气渐渐消了，轻轻地叹了口气重新躺下来。
伸手拉过被子抱住头。
牛美丽赶紧住嘴，转身走了出去。
她是个聪明人。
知道老实人一旦发了怒也不好对付。
她好不容易才嫁给了温新菊，现在日子越来越好了，她也过惯了当家作主的日子。
当然不能这么拱手让出。
这都怪那个小贱人温小可！如果不是她跟在温新菊背后教唆，温新菊那个榆木脑袋怎么会想到这些。
还有温小星，怎么可能现在跟她抗衡。
那个温小星，现在当着温新菊的面，什么话都不说，有什么吃什么有什么穿什么。
温新菊不在的时候，尽跟她作对。
她想趁温新菊父子不在的时候，给女儿和自己做点好吃的。
温小星就会突然出现。
还装作一惊一乍地说：“牛姨，改善生活？”
好几次她给温小爱偷偷塞钱的时候，他也会突然出现。
虽然不说什么那双眼睛看着让人心慌。
而且他现在也不是逆来顺受默默忍受！只要她敢指桑骂槐，摔碟子摔碗，他就放声高歌，声音绝对盖过她的。
她觉得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了，脑子里的那根弦也绷得紧紧的。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这个本来由她主宰的家庭，已经悄悄的发生了变化。
温新菊已经不是那个顺着她宠着她，凡事由她做主的男人。而是有了脾气，有了主见。
温小星也不再是有心事只压在心底，即便是感觉不平衡也不说话的男孩。
而是用他独到的方式反抗。
她觉得有点难招架了。
牛美丽站在院子里想了一会儿。
女儿温小爱进了院子，青春洋溢的脸上，带着难言的笑意。探着头看了一眼厨房，脸沉下来。
“妈，我不是告诉你想吃煎饼吗？？怎么还没做？”
语气很是不满。
牛美丽压低嗓门说：“还没顾上做呢，你爸就回来了。”
温小爱看了一下手上的表，才刚刚12点，她可是提前走的。
她皱起眉头。
“他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那怎么办呢？我告诉张军今天有煎饼吃。”
“我怎么知道，我还没顾得上问，他好像吃错了药似的跟我耍了一顿脾气，现在床上躺着呢。”
牛美丽进了厨房，拽出白面缸看了看。
温小爱也跟了进去：“我不管，反正话我已经说出去了。你赶紧烙煎饼吧，先烙三个，再炒个土豆丝我给张军拿去。
牛美丽看了看面缸里不多的白面，愁苦地说：“小爱，你不能再给张军拿白面了。咱家有四口人呢，一个月的白面都被你拿去给张军吃了，我在你爸跟前都不好交代，你爸都不高兴了。”
“他不高兴还能怎么着。有人给他做饭就不错了。他如果觉得不满意，我们两个走！”
温小爱提高了音调。
“小祖宗，轻点！”牛美丽吓得轻轻拧了下女儿的胳膊：“走？你说的轻巧，走哪儿去？我们以前住的小窑洞，早就成了羊圈。就算我们有地方住，一个月三十几块钱谁给？咱娘儿两吃什么穿什么？”
“你就知道吃穿，”
……。”
“人活着可不就为了吃穿吗？小爱，你都二十四，过完年都二十五的人了。你说你工作了这么多年，妈没见过你一分钱，如果不是你爸养着我，靠你我还不得饿死。”
牛美丽第1次在女儿面前，这么说话。
温小爱生气了，狠狠的瞪着她：“你带着我嫁给了他，还让我改了姓，花他的钱难道不应该吗？”
“你今儿是怎么了？罗里吧嗦的，赶紧烙饼，张军还等着呢”
温小爱非常不耐烦。
牛美丽不敢再说话，女儿是她含在口里捧在手里长大的。她长得好看，男人过世后，一直带着女儿独自生活。也遇到过几个说得过去的男人，却因为条件不好，怕女儿受罪。
直到遇到了温新菊。
她赶紧和面，切土豆丝。
前面的锅煎煎饼，后面的锅炒土豆丝。
刚刚摊出三张。
温小爱就用一张笼布包了起来，将炒好的土豆丝装进饭盒。
嘴里唠叨着
“煎饼不是很软和，土豆丝颜色不好看。”
拿着匆匆出了院子，大门口正好碰见从坡下上来的温小星。
她居高临下看了眼，小跑着从温小星身边走过。
温小星冷着脸回头看，单身宿舍旁边的小路上，张军正焦急的等着。
他回到家里进了门，看到桌子上放的两张煎饼，一盘土豆丝，一盘泡酸。
坐下来。
一只手还没拿上煎饼，牛美丽端着两个黄面粑粑进来，放在饭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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