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农场的人都称张军笔杆子,还得到农垦局的表扬。
他觉得很自豪,走路都挺直腰板了。
小蓉也由开始高高在上,对他爱答不理,到现在同意跟他确立恋爱关系。
小蓉的爸爸在文化局工作,如果他跟小蓉的事能成,回到城里进个文化馆应该没什么问题。
张军想着心思,在稿纸上写下了标题:热火朝天去碾场。
笔尖却将稿纸戳透了,他气恼的撕去,狠狠的扔在脚下。
抬头看见院子里李亦寒发动了吉普车,车子预热着,他下来喊:“场长,车子发动着了。”
隔壁场长办公室王场长,端着茶杠紧跑慢跑的出来,站在院中吩咐各个部门:“我跟亦寒去三连看看碾场的情况,有事找赵副场长。”
工会主席跑了出来说:
“场长,我也跟着去一连看看,看看朱老师家到底怎么个情况。”
三人上了吉普车,呜呜呜……,车屁股冒起一股烟儿,冲出了大门。
噗嗤,张军手里的笔尖又戳破了一张稿纸。
小蓉说得对,李亦寒是场里重点培养的骨干,是最重要部门的领导,是年轻有为的国家干部。
他真的什么都比不上,但是他怎么觉得自身的条件比他优越多了呢?要不然温小可为什么结婚一年了还跟他纠缠不休。
为什么现在对他这么决断。
他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温小可回到家,小麦宝刚刚睡着,扬烈梅拿着针线活儿坐在床前,神情恍惚,心不在焉。
看见她回来问:“怎么样?工会主席答应了吗?”
“杨主席答应去了解情况,如果落实了,会在大会上提出来,提出来之后,如果几个主要领导同意,就可以先把人送去疗养院,或者精神病院。”
温小可话没说完,隔壁院子又传来了吵闹声。
李亦秋:“我都坐满一个月了,你天天晃来晃去,难道心里没数?”
林巧儿:“给孩子做满月,是婆家的事情。你生的孩子又不跟娘家姓,这个满月怎么做?”
李亦秋:“你儿媳妇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林巧儿:“人家是自己做的,我一分钱没出,还过去吃了好的。”
李亦秋:“你让我二哥按照他们的标准,给我也办一个。”
林巧儿:“我可抹不开这把老脸”
李亦秋:“还说你偏向我呢。”
林巧儿:“我还不偏向你?你整个农场去打听打听,有谁家女儿坐月子是在娘家做的?娘家妈赔米赔面还要伺候你。”
李亦秋:“你不是说你欠我的吗?不是说生个女儿是讨债鬼吗?那你就当我是来讨债好了。”
“反正我不管,她温小可生了儿子我也生了儿子,凭什么她可以给儿子出满月,我就不行!”
林巧儿:……
母女又开始一轮争辩对骂赛。
温小可听着心里很不舒服,站在院子中间看了隔壁好半天。
。搬了把把凳子放在墙根下站上去。
冲着那边大声说:“你一句我一句的,给我带话呢是不?我不说话你们还真把我当哑巴了!”
“妈,我生孩子你出一分钱了吗?你伺候过我一天吗?我给孩子办满月酒,是你给我出的钱吗?不是就别在那边巴拉巴拉。”
“李亦秋,你在娘家有势,把孩子生在娘家在娘家坐月子,让娘家妈伺候你,是你的本事!可凭什么你孩子出满月让我出钱给你办呀!你是我什么人呢!”
“我坐了一个月子,你们两个天天吵天天闹,我到现在都头疼!现在还吵!你们是闲的没事儿干了,如果实在闲的没事儿干,
抱块石头去河边洗!”
她站的高,声音大,口齿伶俐,一气呵成。
林巧儿站在院子里眨巴着泡泡眼,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也说不出话来。
李亦秋坐在床上,气的心口疼。
她这个月子坐得实在是憋屈屈,伤口发炎,到现在血还没完全止住,浑身也软弱无力。
一个月一点奶都没有,孩子黑黑瘦瘦的。如果不是李占祥这些天带点牛奶回来,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来。
更让她害怕的是,这几天头上的头发竟然一把一把的脱落。
她都不敢摸头发。
张鹏说很快就回来看她,说等不到孩子出满月,他就会办好离婚手续来找她。
可是孩子明天就出满月了,张鹏却连影子都看不到。
她看着身边躺着的双眼无神,黑瘦无力的儿子,心里的怒气火山一样的爆发。
想到隔壁院子温小可坐了个月子,虽然二哥没在身边,但是亲戚朋友同事走马灯似地来了个不停,单单是母鸡就送六只,什么挂面鸡蛋饼干点心数不胜数。
她这边都沾了差不多两只鸡,很多鸡蛋饼干的光。
她并不感激,她觉得对自己是一种伤害。
她顾不得身体虚弱,下了床拖着鞋子冲出院子。
强烈的太阳光,刺的她眼睛都睁不开。
她适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冲着高出院墙一头的温小可大骂:“温小可,我住在娘家,又没住在你家,我让我娘家妈伺候又没让你伺候,有你说的什么?”
温小可看到蓬头垢面,脸色白的几乎透明,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脖子青筋爆裂,似乎从难民营出来的李亦秋吓了一跳。
李亦秋长得虽然说不上有多出众,但是也眉清目秀,很是俊俏。怎么生了个孩子,坐了个月字,就变成了枯糙的女人。
活脱脱一个中年妇女。
温小可冷冷一笑:
“你在娘家坐月子没错,让你妈伺候你也没错。但是你不能什么事儿都捎带我,让我跟你哥我们给你出钱做满月,你怎么说得出口?孩子是谁的你找谁去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娘家都这么飞扬跋扈,受了这么多的挫折,这么多的痛苦还不知道接受教训,依旧这样任性。
绝对不能纵容她。
“温小可,不要仗着你有两个烂钱,就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嫁到我们家的……”
李亦秋跟个泼妇似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说出来,刚开始是像破锣嗓子,后面是尖利,最后后面沙哑的几乎没了声音。
温小可看着她声嘶力竭,面目扭曲的样子,一颗心实在是拧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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