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寒哄着的怀中小麦宝睡着了,抱过去放在朱晚凤的床上,看到床单都破了,是那种被人撕破的丝丝缕缕。
高满堂小声说:“都是解放哥撕的,他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闲着无事儿,就会把家里的床单门帘,衣服都撕了。晓凤姐真可怜。”
李亦寒说:“我听工会主席说,正在同省城的疗养院联系,差不多是三五天就会有消息。”
朱晓凤说:“他昨天也给我们学校打了电话,说正在洽谈中,让我再等上三五天。李队,谢谢你,只要把解放送去疗养院,我就轻松了。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交给烈梅嫂子。”
扬烈梅忙着给两人做饭吃。
温小可便从小挎包里拿出鸡蛋,馒头咸菜。
还有一块腊肉。
温小可看到案板上有些黄面,还有一小碗用白面搅拌的面糊糊,说:
“这些东西是不是打算今天吃的,今个咱就吃黄面搅团。我正想着这一口呢,你来搅我来调汁儿。”
朱晓凤赶紧摇头:“你们那么大老远的来看我,还带了那么多好东西,我怎么能让你们吃搅团呢?怎么也得做一顿面条吧”
她这些话的时候低垂着眼帘,心疼的厉害!
想着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想以前,因为窦解放是卡车司机,经常外出,工资又高又有差费,每次回来都会给家里带好吃的以及各地的特产。
那时候,她在农场中心学校教书,学校的老师都喜欢来她办公室,因为她吃的东西多。
邻居们也都喜欢她,有事儿没事儿家里转转,她总会拿出好吃的招待大家。
至于大家托窦解放,在外面买点稀缺品,那是常事。
可是现在,她为了照顾孩子,为了照顾窦解放,从中心学校回到了一连的小学校,再也帮不上大家什么忙,现在,大家都离她远远的,生怕她沾了光。
更让她伤心难过的是,这些以前亲密的好像一家人似的邻居们,也都像躲瘟神似的。
只有在窦解放欺负她的时候,在外面看热闹。
“晓凤,没事的。我就想吃搅团。我坐了个月子,天天不是鸡汤就是鸡肉,想这酸的辣的东西都快想疯了。”
温小可坚持说自己想吃搅团。
朱晓凤客气了一会儿,也不再坚持。
她心里也清楚家里已经没有白面了,温小可带来的东西对她来说就是奢侈品。
得留给孩子吃,给窦解放吃。
温小可赶紧调汁,安慰朱晓凤:“再等上几天,等工会把解放送去疗养院,就会好的。解放这个病,虽然完全治好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有可能让他不这么傻,傻到不顾羞耻,不顾你的感受。”
朱晓凤苦苦地说:“还是要谢谢你介绍老王大夫给他配药。吃了老王大夫给他配的药,他虽然在那种方面控制不住自己,却不出去乱闯祸,会把自己的衣服穿好,不吓小孩。”
因为刚刚出院回来,窦解放有过一段时间裤子都提不起来,流着口水,跺着脚吓唬小孩的日子。
吃完饭,温小可找了个机会,偷偷的把10块钱塞给朱晓凤。
朱晓凤的眼泪马上流了下来。她没有推辞,而是紧紧的攥着10块钱。
好半天才抽泣:“小可,你知道吗这是我的救命钱。我每天要去上课,孩子没人看,得找人看孩子,每个月要给解放抓三次药。我那点儿工资,根本就不够。我妈回城以后又生了病,每个月还要我出五块钱。”
“小可,如果不是栋栋还小,我都想一走了之,死了算了!”
见到温小可,朱晓凤一点儿也不隐瞒的吐着自己的苦水。
“晓凤,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虽然我现在真不多,也是有一些的。这十块钱你先用着,我接了一批活儿,等我做完了,下一次再给你拿20块钱来。”
十块钱二十块钱在这个年代虽然很值钱,但是比起朱晓凤跟她的友谊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现在她也不能给的太多,朱晓凤是个很骄傲的人。
朱晓凤擦干眼泪说:“够了够了,10块钱都够解放两个月的药钱了。有了这10块钱,我头皮就松了很多。”
两人又说了会儿悄悄话,朱晓凤说:“如果解放被送去了疗养院,我就从这里搬出去,住进学校的单身宿舍。”
温小可皱起眉头:“可是你们学校只有三个老师,他们晚上都回家去,留下你一个人怎么办?你还带着孩子。”
一连的小学校只有两个班,两间教室,三间老师办公室。
学校离连部家属院有半里的距离。
朱晓凤说:“住在学校总比住在这里强。我现在住在这里,男人都想占我的便宜,女人都想看我的笑话,还都骂我!”
吃完饭离开朱晓凤家,高满堂跟着出来说:“小可姐,今天不用送咸菜,我就不回去了!我留在晓凤姐家,别人就不会欺负她。”
温小可本来想说别人不会说闲话吗?
想了想终于没问出来。
这个年代的人思想普遍单纯,高满堂还是个半大孩子,他应该只是觉得朱晓凤可怜,并没有想过别的。
当然现在也只有这样简单直接的方法。
温小可冲着高满堂摆了摆手:“不回了不回去了,你好好帮帮晓凤,就当为你积德行善,以后娶个好老婆。”
高满堂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现在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到哪儿去找老婆?”
“面包会有的,老婆也会有的。你再看上几天,等把解放送到疗养院,一切都好了。”
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下坡路多,李亦寒便轻松一点,走到风景优美的地方。
温小可建议步行走一会儿。
她从小挎包里拿出一个可以折叠的竹篮,撑起来绑在自行车后座上,将小麦宝放在篮子里,用条绑带轻轻的固定好。
李亦寒推着自行车,沿着公路边慢慢的走。
温小可指着前面的一棵桃树:
“你看,前面的树桃子熟了,红彤彤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有没有被虫吃?你去给咱们摘几只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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