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澈的突然出现无疑就像是,一桶火油抛进了水中,必然引起惊涛骇浪。
但碍于赵澈的威慑力,无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赵澈看了一眼郁棠,其实她还很小,不过十五岁的年纪,比自己小了足足九岁,内心却是强韧的像是攀岩的荆棘。
她将自己伪装的刀枪不入,实则还是娇花一朵。
赵澈并不知道郁棠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如今竟这样的心性。
发生了这种事,她不哭不闹,甚至还理智应对,这让赵澈对她又好奇了几分。
男人的目光移开,低喝道:“来人!将所有人都给本王围住,这件事本王要彻查到底!”
晋王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了?
问心无愧的百姓们继续看着好戏,内心按耐不住想入非非。
总觉得郁棠和晋王之间有着不可言喻的秘密呢……
晋王府的护院将百姓团团围困,红九则上前将那鳏夫反手钳制,“你完了,你彻底完了。”
红九喃喃了几句。
鳏夫这个时候终于不再镇定,他狠狠吞咽了几声,似乎到了这一刻,才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时,一个年过半百的嬷嬷行至赵澈跟前,恭敬道:“王爷,老奴这就带着棠姑娘去验身。”
赵澈点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郁棠微红的双眼,但她一双眼睛瞪的老大,仿佛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而装出来的倔强。
郁棠调息了几刻,让自己极力镇定。
赵澈身边的嬷嬷曾经跟过先皇后,身份尊贵,还曾是赵澈的奶娘,让她给自己验/身,倒也不至于折/辱了自己,况且,按着眼下的情况,她必须要验/身,也必须要堵住悠悠之口,然后才能去查出谁人害她。
郁棠对赵澈福了福身子,带着嬷嬷入了粥铺里面的小间。
在场的众人皆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要知道,在归德侯府大门外时,赵澈已经暗示过,郁棠是他罩着的人,今日那鳏夫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来找郁棠的麻烦。
再者,不少人认得这鳏夫,他是个瘾/君子,常年流连花丛,只要有钱,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人人都以为他的娘子是失足落水,其实还有传言,是这人要将他娘子卖了,结果那女子不从,就跳河自尽了。
退一步说,郁棠的夫君可是陆一鸣啊。
京城一等一的美男子!
郁棠怎可能看得上鳏夫?!
赵澈负手而立,脸色阴沉到了极致,脑中一阵阵嗡鸣作响,他身边站着多少人,他便能听到多少人的心声,这些声音杂糅在一块,仿佛带着刺,沾着毒,让他的神经无时不刻都经受着折磨。
红九知道自家主子的病,故此,他恨不能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五马分尸了,嘴里不停的喃喃告诫,“我跟你讲,你完了你,一会我让你死的很有创意。”
鳏夫的双膝跪地,衣摆下面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屋内,郁棠开始解衣,从嬷嬷的角度去看,能发现她微颤的唇角,但她面色镇定,即便有委屈,也不曾表现出来,微红的眼眶也一直不曾落泪。
单凭这一点,嬷嬷对郁棠就另眼相看。
不多时,嬷嬷再一次呆住了。
只见眼前女子肤色如凝脂般白腻,腰身纤细,后腰窝往下,是一道绝美的傲人弧度,郁棠穿的是一件浅碧色小衣,衬的肌肤皓白如雪,每一寸都寻不出任何瑕疵。真真处处风/情,娇艳瑰丽。
她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如夜间悄然绽放的青莲,幽香扑鼻。
郁棠解下最后的防线时,嬷嬷这样的老人家也晃了晃眼。
她看呆了去,这般身段,这样的皮囊,但凡是男子沾染上了,只怕再戒掉就难了,也有难怪王爷上了心。
即便是先皇后年轻的时候,也没有这等风华。
嬷嬷瞥见了郁棠白皙细滑胳膊上的守宫砂,不由得怔然。
京城人人皆知,郁棠和陆一鸣已经成婚,这都大婚好些日子了,怎的还没有圆/房?
好半晌,郁棠才难为情道:“嬷嬷,好了么?”
嬷嬷收回神,上前亲自给郁棠穿衣,“好姑娘,委屈你了。”
郁棠莞尔,唇角有些苦涩。
委屈么?
她没有资格委屈。
嬷嬷先走出了粥铺,她扫了一眼,不知是谁这般歹毒,用这样卑劣的法子污蔑一个姑娘,若是今日无法澄清,恐怕只能以死洗脱冤屈了。
“老身乃先皇后身边的人,也是晋王殿下的乳娘,老身以人格作担保,棠姑娘干干净净,不曾与任何人有染!”
嬷嬷中气十足,一言至此,她行至赵澈身侧,以仅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了一句,“王爷,棠姑娘还是个雏儿呢。”
赵澈一怔,老练如他,过了好几吸才恢复常色。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取悦了他,男人紧蹙的眉心明显好转,他点了点头,余光扫了一眼粥铺,郁棠还没出来。
大约是受委屈了。
小女子虽倔,但自尊心很强。
赵澈想到了什么,眸色骤然一冷,看向跪地的鳏夫,问道:“说!是谁指使你败坏棠姑娘名声?”
鳏夫一开始闭口不言,红九直接当场卸了他一条胳膊,满意的叹道:“爽么?我这里有一百种死法,种种让你下辈子再也不想做人!”
鳏夫当街惨叫了一声,这声音让在场的看客一阵脊背拔凉。
到了此刻,所有人都坚信郁棠是被人污蔑了,有人故意在暗中败坏她的名声,尚且有脑子的人细细一想,登时觉得细思极恐。
试问,谁最恨郁棠?
才致用这种手段?!
鳏夫疼的倒抽了几口凉气,下裳浸湿一地,“我、我说!我说!”
鳏夫很快老实交代,赵澈一眼就能辨出真伪,他这人一贯睚眦必报,一想到他的“救命药”被人这般污蔑,赵澈父爱泛滥,厉声道:“小九,不要让他死的太快!”
红九得令,“是!王爷,我一定让这厮死的人尽皆知!”
这一天从上午巳时开始,直至晌午,整条长街除却惨叫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所有酒楼茶肆一概歇业,只闻阵阵哀吼声断断续续的传出,到了最后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大胆些的百姓探头出来看,只见西街西牌楼上面挂着一具随风摇晃的尸首。
虽然已经面无全非,但他身上的衣裳醒目。
这可不就是那污蔑棠姑娘的鳏夫么!
啧啧,原本四殿下赵子翼是京城横行惯了的人物。
看来,以后棠姑娘才是最有资格在京城横行霸道的人了!
有晋王护着,谁人敢欺?!
……
郁棠端坐着,她的脸上此刻已经看不出委屈之色,她眼睁睁的看着赵澈喝了两碗小米粥,又吃了一小碟酱黄瓜,这人就连最后一颗油炸花生米也没放过,吃的干干净净。
赵澈:“棠姑娘,还有么?”
郁棠脸色赧然,“实在抱歉,铺子里没有吃食了。”
男人似乎很失望,一副没吃饱的样子,清隽的脸上染上一层忧色。
没有吃的,他就没有理由留下,离开的话,头疾必然会犯。
他可能需要找一个将棠姑娘随身携带的法子。
南炎和北焱办事极快,二人过来禀报时,才将将晌午。
南炎道:“王爷,污蔑棠姑娘的人,委实狡诈。此人先是给了乞儿银钱,让乞儿去给那鳏夫送信,鳏夫得了钱又去污蔑棠姑娘,但那乞儿和鳏夫从头到尾皆不知主谋究竟是谁人。”
也就说,现在是查无对证。
赵澈从袖中取了锦袍,慢条斯理的拭了拭唇角,之后抬眼,对上了郁棠清澈的眸子。
此刻的赵澈,看着郁棠是愈发的顺眼,乃至是赏心悦目,“棠姑娘放心,今日本王已经杀鸡儆猴,以后不会再有人这般污蔑你。”
郁棠对小衣的事还有点耿耿于怀。
赵澈当着那样多的人,说她不穿玫红色,莫非他真的看过她里面的光景……
郁棠咬了咬唇,面色不显,“今日多谢王爷出手相救,不过日后有些话还望王爷莫要再说,小女子承受不起。”
赵澈仿佛没有领会郁棠话中的重点:“棠姑娘客气了。”
郁棠不放心,又说:“王爷下回……不会再这般了吧?”
这时,男子轻笑:“本王素来喜欢打抱不平。”
郁棠:“……”
赵澈离开时,留下了吃饭钱,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这是饭钱,先压在你这里,本王随时过来吃饭。对了,棠姑娘别忘了替本王抄写经书的事。”
男人唇角含笑,可即便是笑意,也让郁棠身子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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