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大梁京都,白府。
见女儿全须全尾的归来,白墨池总算是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他对慕容焦简直尤为不齿。
女儿千里迢迢去救他,慕容焦倒好,却是反过来将女儿给掳走!
白墨池一掌拍在了黄花梨木的桌案上,“太过分了!?他那人就是自私!”
此时,正堂中,赵澈和白征也在,郁棠就坐在白墨池的下首。他见女儿面色粉润,一路上并未消瘦,这才没有继续咒骂慕容焦。
而与此同时,郁棠并没有察觉到白墨池有任何异样,她也稍安心。
然而,她每次的梦境几乎都成真了,这让郁棠不得不提前防备。
这厢,赵澈饮了口茶,开腔道:“白大人,慕容焦的行径的确让人不敢苟同,不过本王一回京就登门白府,除却是为了送棠儿回来之外,还有几桩事要与你商榷。”
此言一出,一旁的白征瞬间紧张了起来。
赵澈这是逼婚逼到家里来了?!
白墨池点头,他知道此番慕容焦之所以会放了郁棠回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就是因为赵澈。
如果不是赵澈,恐怕以白征之能,根本带不回郁棠。
时至今日,白墨池已经渐渐接受了赵澈当女婿。
白墨池道:“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赵澈等人是刚刚入城不久,本应该是风尘仆仆,但白墨池却见赵澈一身白月光锦缎长袍,就连一丝褶皱和灰尘都不曾有,他面容俊朗,一派风清朗月之态。而郁棠也像是被人静心娇养了好一阵子的娇艳牡丹,面色粉嫩雪腻,和那个人愈发的相像了。
再看自己的义子,却见白征面容憔悴,发髻上还有几丝凌乱的头发,暗青色胡渣布满下巴,人也消瘦了不少。
似是满面愁容。
白墨池收敛神色。
真不知这几人一路上都发生了什么。
这时,赵澈又继续说:“本王要说的第一桩事,便是白府的安危。白大人此番调动了自己的人护送慕容焦回北燕,这件事必然瞒不住。不过,白大人放心,如今白府和我晋王府息息相关,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有本王在一天,就定然会护着白府一日。本王想要的是白府日后对本王不再有任何隐瞒。”
白墨池和白征对视了一眼。
郁棠就要嫁给赵澈了。
即便白府想和晋王府撇清干系也是不太可能了。
再者,炎帝疑心慎重,白府在朝中的势力太过惹眼,根本无法独善其身。
选择了赵澈,日后还有一线希望。
白墨池点头,考虑到赵澈的态度委实孤高,要娶他的女儿,还想在他面前强横??
白墨池笑了笑,故意道:“王爷这是哪里话?你既娶棠儿,那便就是我的女婿,作为岳丈,我又岂会有事隐瞒你。”
赵澈闻言,唇角扬了扬,“岳丈大人说的是,是小婿拙见了。”
白墨池:“……”
看着赵澈脸上荡出了光彩照人的笑容,他突然发现自己可能中计了。
这人为了让自己承认他是郁棠的夫君,还真是煞费苦心!
白墨池清了清嗓子,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即便是他,也是玩不过赵澈的,他道:“王爷还有什么事想说?”
赵澈伸手弹了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是有另一桩婚事要与岳丈大人商榷。”
白墨池一怔。
另一桩婚事?
他已经没有其他女儿了,三个义子虽是到了成婚的年纪,但尚未找到合适的姑娘。
麒麟卫打打杀杀,每日在刀尖上舔血,真正娶妻生子的极少。
这时,白征险些夺门而出,但转念一想,他又怕什么呢?他对红九并不厌恶,他也的的确确是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他一个男人大丈夫绝不能违背道义和良心。
未及赵澈开口,白征站了起来。
从北燕返程的这一路,他已经反反复复想清楚了,如果这便是命,他欣然接受,“义父,我要娶红九!”
白墨池一僵。
当初赵澈将红九放在郁棠身边,他就知道红九定然是姑娘,他只是没想到义子这么快就移情了……
原本,白墨池是指望白征三兄弟能够成为郁棠的有力靠山。
不过,转念一想,以白征三兄弟的秉性,即便日后都成家,还是会将郁棠当做是亲妹妹看待。
小辈的婚事,白墨池不便直接制止。
他自己误了半生,也曾放弃了他这辈子最在意的女人,他早就已经后悔莫及,但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后悔药。
白墨池默了默,也不问缘由,一口应下,“好,你年纪不小了,也是该成婚,不过……那红九姑娘是不是太小了?”
白征:“……”她是挺小。
白征觉得,他还需要继续养她几年……
赵澈低低一笑,“岳丈大人不必担心,小九今年十四,再过两年正好可以出阁,不如先将婚事定下来。”
白墨池看向了白征,见白征俊脸紧绷,神情憔悴,倒不是白墨池多疑,他总觉得义子是被赵澈胁迫了……
白墨池问,“白征,对此你可有意见?”
白征一板一眼作答,“义父,我并无意见,一切全凭义父和王爷决定。”
白墨池:“……”
他的这个义子也算是男儿中的翘楚,怎么跟着赵澈出去一趟,这次回来变得毫无主见了?
白墨池轻叹了句,“那好,为父和王爷会尽快找好日子,届时先将你二人婚事定下,过两年再大婚也不迟。”
白墨池的话像是一阵疾风钻入了白征的耳朵里。
他颤了颤。
他要娶红九了。
而且这件事再无回旋余地了。
一切宛若是他做一个离奇又搞怪的梦……
……
白府设了筵席。
赵澈作为白家板上钉钉的女婿,自然会被岳丈大人多灌几杯。
郁棠却是不信他真的醉了,侍从扶着他去厢房小憩时,郁棠随后也跟了过去。
刚行至厢房门口,郁棠被侍从挡住,“姑娘,这、这恐怕也有所不便。”
郁棠和赵澈尚未大婚,不宜私下相处,但她必须要和赵澈单独见一面,说:“若是义父责怪,我一人承担,都给我让开。”
郁棠是被白墨池当做是掌上明珠看待的,侍从当然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只好让路。
“那……姑娘,您请进。”他们就守在外面,姑娘和晋王理应不会僭越。
郁棠进了屋子,让侍月留在了外面。
此时,赵澈就平躺在厢房的竹榻上,他俊脸微红,一只衣袖被掳了上去,露出修韧结实的臂膀。
郁棠一看到赵澈安静的躺在自己面前,时常在她梦里出现的画面又会突然冒出来。
虽说她早就该习惯,但见赵澈就这样躺在榻上,郁棠还是有些心慌,她轻唤了声,“王爷。”
这人千杯不醉,今日又是假装醉酒……
然而,郁棠唤了一声后,赵澈却是毫无动静,她索性就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王爷……”
就在这时,赵澈突然一把揽过郁棠,男人一个翻身,仅用一臂之力就将郁棠困在了身上。
不过,他并没有压着她。
两人之间明明毫无缝隙的贴近,可赵澈却丝毫没将他自己的分量压在郁棠身上。
郁棠方才经历了一个天翻地转,尚在惊魂未定,而此时,男人的唇近在咫尺,他清浅的呼吸带出了淡淡的梨花酿的气息。
郁棠只觉一阵头昏目眩,“你、你快起开。”
赵澈埋首深吸了口女儿香,男人似醉非醉,笑着低低道:“好棠棠,就让我抱一会。”
外面还守着白府的侍从,郁棠不宜在屋内久留,再者,赵澈总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他所说的“抱一会”,可不仅仅只是抱……
夏裳轻透,隔着薄薄的衣料,彼此能够清晰的感受彼此的温度和心跳。
郁棠忙去推他。
她现在太清楚赵澈的手段了,奈何她每次落入他手中,就宛若被人抽干了力气,身子骨软绵绵的,而且还……
郁棠当真讨厌极了自己这样的体质。
“你放开!我有话对你说。”郁棠发现,赵澈总喜欢在她脖颈处嗅。她想起了淑妃给她吃的香肌丸,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药丸之故。
这时,赵澈满足的深吸了口气,轻叹:“棠儿真香。”
郁棠:“……”
这里好歹是白府,赵澈如何能直接这样孟浪?
郁棠被赵澈困在他的铁臂和胸膛之间,无奈她只好撇开脸,道:“王爷!我知道你没醉。我是想与你说我义父的事,他虽掩藏的极好,但我偶尔几次见他猛咳不止,我……我想跟王爷借一个人帮我义父看诊。”
郁棠梦见了白墨池吐血身亡,她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她记得上辈子时,白墨池便是毒发而死的。
以白墨池的武功和身份地位,能给他下毒,而又不被他发现,那必然是一个厉害人物。
赵澈没再继续缠着郁棠。
从北燕回京都的路上,为保郁棠清誉,他二人已经数日不曾亲近,方才不过是慰藉一下自己。
赵澈坐起身,也将郁棠拉了起来,道:“好,此事我会安排,你不必操心。”
男人的双眼被蒙上,触感就变的极为灵敏,本想看看郁棠的小细腰有没有更细了,谁知赵澈的手还没碰到郁棠的腰,当即有道小机关射了过去,若非是赵澈武功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开,恐怕即便大婚之日到了,他也没法如愿以偿。
郁棠:“……师父给我防身的……”谁让他总是占她便宜?
赵澈的俊脸紧绷,“下回不可再对我动用机关,否则毁的就是你的一辈子。”
郁棠:“……”
……
夜幕降临,白墨池神情肃重的看着赵澈,问道:“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奎老。
白府的书房内飘着淡淡的紫檀香,灯火微微晃动,内室除却赵澈、白墨池、还有奎老之外就再无旁人。
赵澈不想拐弯抹角,道:“本王这个时辰来见你,也是担心隔墙有耳,既然都是一家人了,白大人就无需置疑本王。老先生医术高超,能医死人活白骨。”
赵澈此言一出,白墨池的脸色骤然变了,“王爷,你究竟想说什么?”
赵澈俊脸微沉,道:“实不相瞒,棠儿她很担心你,事到如今,白大人又何须隐瞒?其实……白大人早已中毒了吧?”
赵澈一语中的,白墨池的脸色已然煞白。
赵澈又说,“本王回京之时,便一直有人跟踪,但奎老这些年在晋王府隐姓埋名,无人知道他就是当年的薛神医,白大人无需担心会被那个人发现。”
见赵澈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白墨池只剩下叹息,已至中年的他,身上早就没了当年的年少轻狂,因为太过沉稳之故,使得他整个人显得有些萧索。
“哎!难怪你白日离开,夜间又折返。也罢,你想查就查吧。”白墨池一下就坐在了藤椅上,仿佛是在一瞬间放下了所有伪装。
“老先生,劳烦了。”赵澈道。
奎老点头,上前给白墨池把脉,之后又放血验毒,不出片刻,奎老便已经脑门冒汗了。他以前总是看不惯麒麟卫这伙人,占着皇权,在京都趾高气昂。
但方才亲自查验了白墨池的身子,他突然有些敬佩。
“白大人,你忍了多久了?”奎老看着手中验毒的银针,难以置信的问。
白墨池见瞒不过了。也不反驳。
而且,若是连赵澈都不信任,他还能信任谁?
毕竟他是自己的女婿!
白墨池叹了口气,“老先生直言吧,我还剩下多少日子?”
这一点,奎老可不敢说实话,白墨池是郁棠的义父,也就是自家王爷的岳丈大人,不管这病能不能治,他都得给白墨池治好。
奎老没说话,但赵澈这时却问,“毒是谁下的?”
白墨池默了默。
赵澈接着说,“白大人即便不说,本王想……就是本王猜的那个人。”
一时间,屋内安静的落发可闻。
须臾,白墨池从腰上取下了佩剑,这把佩剑的剑柄是镂空祥云纹,他指尖稍一动作,便有白色粉末洒了出来,道:“这把剑是皇上当初御赐,并让我寸步不离的携带。皇上一早就没有打算留下我的命,但他又不能直接杀了我,所以就用了这法子。呵呵呵……这也是他的圣旨啊!”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得了肺炎,已经咳了好几天了,这两天都是高烧38.6,加上一直登不上晋江的后台,在家里折腾了半天。晚上改了几章稿子存入了草稿箱,定时发送。改稿子很费时间,一章要改接近一个小时左右才能好,现在有多少大家就看多少吧。过几天给大家加更。过年了,大家不要像我一样感冒。等我修养几日,给大伙猛更新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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