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九黎来到疗养院的时候,正是上午阳光最明媚的时候。
她正走过草坪,想要打电话给米伽,问问小远的病房在哪里。
远远的,她忽然看到有一个疑似林远的身影,在一个漂亮的女护士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她的心里一下子激动起来,她快步走过去,少年也好像看到了她,慢慢转过身来。
是小远!
宴九黎的步伐更快了,一路走到林远身边。
“姐姐!”林远见到宴九黎也异常激动,他挣脱开护士的手,一瘸一拐,艰难地走到宴九黎面前,虽然只是短短的几步路,对于躺在病床上五年的他,已经是一个医学奇迹了。
“姐姐你看,我可以站起来了!”
“我终于可以站起来了。我还可以走了……你看啊,我还可以跑……啊!”
林远激动地迈开步,想要起跑。
但是刚刚康复的腿部肌肉,不足以支撑他做如此剧烈的运动。
他才刚起步,就差点将自己绊倒。
“小远!”宴九黎赶紧将人扶住,连同旁边的护士一起,将林远摁在了轮椅上。
“姐姐,你干什么,我真的可以,我跑给你看。”
“好了好了,姐姐知道了。”
宴九黎的声音忽然哽咽住——
五年了。她整整期盼了五年多,不停地为林远寻找名医,从未有一天放弃过治疗他的腿。
终于,她等到了奇迹的发生!
虽然多次手术,对林远的腿部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一些伤害,并且为此,她花费了大量时间金钱和精力。
但是看到他重新站起来,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推着林远,宴九黎来到花园的一处长椅上坐下。
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在花园的每一个角落,让人感觉是如此的温暖与舒适。
宴九黎拉着林远的手,絮絮叨叨地将自己这几个月在Z国的行程和他说了一遍,只是省去了和陆邵钦的一些事情。
顺便还告诉他,他多了一个小侄子,等过几天带他们来看他。
林远也很开心,和她一直不知疲倦地聊了整整一个上午,最后是护士过来,提醒他们该吃午饭了,宴九黎才如梦初醒,任由护士推着林远的轮椅朝着病房走去。
而她自己,则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不知在期待着什么。
过往的人群里,有穿着病号服的,有穿着普通衣服的;有朝气蓬勃的孩子,也有垂垂迟暮的老人。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或者……在等什么。
电话铃声响起,宴九黎像是被吓着一般,抖着手去看手机。
直到看清屏幕上跳动的是楚米伽的字样后,方才松了口气。
同时,内心之中,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失落。
不是他。
一早上了,他既没有追来,也没有打一个电话。
他是不是已经对她感觉到疲倦或者厌烦了,所以决定放手了?
宴九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不安,接起了电话。
“米伽,什么事?”
“怎么样,看过小远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永远充满活力。
每次听到,都让人忍不住将烦心事丢到一边。
“是啊。他刚刚被推回病房吃饭,我准备再坐一会就离开。”
“那你想好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了吗?”
楚米伽问。
“等会的话,打算坐车去老师家,快的话,还能赶得及蹭一顿晚饭。”
宴九黎随手看了眼时间。
“我不是问这件事。”
电话那边,楚米伽叹了口气。
“我是问,你和他的事,解决了吗?”
沉默。
无尽的沉默。
“真的这么难以抉择?”
楚米伽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和沮丧。
“我不知道……”
宴九黎抿唇,眼泪再次不自觉地流出来。
五年前,她以为她早已流干了这辈子的眼泪,却没想到五年后,因为同一个男人,她再次以泪洗面。
明明,两天前一切还好好的。
明明……他们那么相爱。
可是为什么,忽然之间,他们就变成这样,她再不可能回到他身边了?
“小姑娘,你怎么了?”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慢慢踱步到她身边:“是病了吗?”
他的声音虽然苍老,却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就算真的得了绝症,只要你不放弃,未来就还有希望。”
“你看看你,漂漂亮亮,精精神神,不是比我这老头子强多了!”
宴九黎抬眸,看到老爷子一脸慈爱地望向自己。
那神情和语气,像极了当年的陆家爷爷。
宴九黎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努力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嗯,爷爷你说得对。”
“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这么多年,我不照样好好的么。”
“好姑娘,上帝会保佑你的。”
老人家慈爱地笑着,然后慢慢地朝着病房走去。
他走得很慢很慢,需要借助拐杖,才能一步步地迈出去。但是他走得也很坚定,每一步,都仿佛迈向美好的新生。
“哎,杰克爷爷。你怎么在这儿呢!”
“你心脏不好,需要随时监测,你可不能背着我们偷偷跑下来!”
一个护士匆匆忙忙迎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扶住了老人。
老人爽朗一笑:“没关系,只要我不放弃,就算是魔鬼,也不敢收我!哈哈!”
“喂,阿黎,怎么了?”
电话那边,楚米伽似乎听到她在和别人说话,急忙开口询问。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宴九黎的嘴角,勾起一抹坚强的笑意。
“小远能走了,我的孩子都在我身边,我还有你,还有一群愿意帮助我的朋友……我已经很幸福了。”
“至于陆邵钦,既然我和他有缘无分,那我也没有办法。”
“只能顺其自然了。”
“你真的这么想的吗?”电话那边,不确定地问道。
“嗯,真的,我已经看开了。”
宴九黎猛地点点头,等自己傻傻点了好几下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是在和自己讲电话,根本看不到。
“那就好,那今晚我们再去酒吧钓小鲜肉吧?”
楚米伽再次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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