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血?我恶毒?”
宴九黎微微歪头,想要透过他的眼神,看到哪怕一丝的信任。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中,有悲伤,有愤怒,有痛苦,有挣扎……却唯独没有,她最需要的,信任!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恶毒残忍的人吗?”
她被警察扶住,肝脾肺肾和胃部搅成一坨,没有一处不疼到颤抖。
然而最疼的,却是那颗鲜活的心脏,如同被人用数万吨的重锤,一下一下地击打着,砸成了一片粉碎。
“陆韶钦,你勉强和我结婚,心里装着宴子衿,我不怪你,是我妄想,所以高攀了。”
“你为了宴子衿逼我上手术台,一次又一次地为她捐献骨髓,让我的身体破败至此。我不怪你,这是我们的协议,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你逼迫我下跪,侮辱我的尊严、人格,将我的真心摔在地上,不屑一顾,我也不怪你。这是我自找的,是我将真心捧到你的面前。”
“是我,给了你伤害我的权利。”
宴九黎轻轻挣脱警察扶住她的手,艰难地,一步一步地朝着陆韶钦挪去。
每走一步,她的心就更加痛上一分。
她的神情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到绝望,平静到所有人都感觉后背发凉,心中升起一丝诡异的情绪。
然后她来到他的面前,继续平静地诉说着。
“但是!我们结婚三年。我为你洗手羹汤,日日对你嘘寒问暖,替你照顾爷爷,打点家里上上下下的关系。甚至在爷爷面前帮你隐瞒你和宴子衿的事情……”
“三年了,我在你身边三年了!”
她掰起手指,比了个三的手势,随后食指和拇指掐在一起,放在自己眼前。
“陆韶钦,难道连这一点点的信任,你都不愿意给我吗?”
“宴九黎,你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陆韶钦轻轻揽住走到他面前的女人,在她的耳边,温柔地呢喃。
“有一个孩子,他在山坡上放羊。有一天他无聊了,在山上大喊,狼来了,狼来了。无数村民都扛着锄头棒槌,冲上山来帮他打狼。没想到,他们见到的,却是那个孩子的哈哈大笑。”
“第二次,那个孩子又无聊了,他在山上大喊着,狼来了,狼来了。村民们虽然将信将疑,却还是扛着工具冲上了山。却又一次被骗了。”
“第三次,当狼来了喊的多了,真正的狼来了之后,再也没有人会相信那个孩子的呼唤了。”
“宴九黎,你想想,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会骗人的孩子。”
“我被绑架那次,我在案发现场捡到的是宴子衿的校牌,可是你却几次纠缠,说是你救了我,为此还打了子衿,将她打哭。”
“三年前你割腕自尽,我拼了命想要救你,却没想到只是你演的一场好戏!那血浆是不是很便宜,你用了那么多?害我好一阵紧张呢!”
“三个月前,你也是端了一碗粥给我,叫我不要熬夜要早点休息,那时候,我真的有一点点感动呢!”
“可那竟然是一碗加了料的粥,让我早点回去也不过是为了和我一夜春宵……”
“你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我,消磨着我对你的信任。如今证据确凿,你还舔着脸求我相信你?”
“宴九黎,凭什么?”
他抓住她的头发,猩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死死盯住她的眼睛,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三分嘲弄:“你告诉我凭什么要信你?啊!”
他将她狠狠摔在地上,恨不得再踩上两脚:“宴九黎,你害死了爷爷,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狼来了,呵呵。确实,谎话说多了,就没有人再相信了。”
宴九黎捂着肚子,在地上疼得缩成一团。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口中喃喃着:“可是,陆韶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包括我对你的情谊啊!”
伸手,她想要拉住他的裤脚,想要告诉他,自己从未骗过他。
真正骗他的人,不是宴子衿吗?
可是他却厌恶地缩回脚,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他坚定不移地相信着别人,将自己的结发妻子,推入了无尽的万丈深渊!
“警察,将她带走吧,我不想再看见她!”
陆韶钦闭上眼睛,无力地挥了挥手。
“陆少爷,事情还没查清楚,不能就这样判少奶奶的罪啊!”
吕律师心生不忍,他认识陆老很久,从他口中听过许多关于宴九黎的事情。
他其实也不大相信,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会狠心毒死疼爱她的陆老爷。
“哼,粥是她端上去的,人是她第一个发现的,仆人们也有不在场的证据。并且,她还有作案动机,不是她还有谁?”
陆韶钦冷冷的开口,心中已经认定了宴九黎的罪行。
“警察也说了,案件还有很多疑点……”
“吕律师,你不必说了。”陆韶钦道:“如果是她做的,她就该接受应有的惩罚。如果不是她做的……”
他抬眸,瞥了一眼那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女人。
冷笑一声:“也可以就此受到点教训不是么?”
“可是,牢里环境复杂,少奶奶身体不好,在里面很容易生病。”
“那就让她病死在牢里吧!”男人残忍的话语让吕律师也不禁颤抖。
他同情地看了眼那个低垂眉眼的女人,作出最后的劝慰:“其实我们可以暂时将少奶奶保释在家,既方便警察调查,又不会错怪好人。”
“在家?”陆韶钦冷笑一声:“如果她在家的话,我不保证她是否会遭遇比在牢里更加残忍千倍万倍的惩罚!”
“还有。”他顿了一下,自嘲地笑着道:“吕律师,千万不要被这个女人的外表骗了,要知道,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而在吕律师同情着宴九黎的遭遇的时候,作为当事人的宴九黎却一直静静地低着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破败的胃部以剧烈的疼痛提醒着女人它的存在。
女人用手死死摁在胃部的位置,静静地计算着自己剩余的日子。
在死亡面前,坐牢算什么呢?
只要最后,弟弟和孩子没事,那么自己怎样,已经不重要了。
女人被当作嫌犯被带走,陆家的闹剧看似落幕。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一个影子正低垂着脑袋,轻轻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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