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东宫。
自从李兆接掌政事之后,这里便成了小金銮,虽然没有早朝,但是每日内阁以及六部官员也是往来络绎不绝。
“殿下,这是辅国大将军的折子,通报的是最新的募兵进度,请殿下御览。”
兵部尚书李忠将萧鼎的折子递给李兆。
李兆一边接过奏折,一边问道:“怎么不见新亭侯,他现在不是领兵部职权吗?这折子他看过了没有?”
李忠闻言有些尴尬,就很觉得挺离谱的。
以前六部之内最没有存在感的是工部以及户部。
李烜又不喜欢铺张浪费,大燕各处又甚少有什么水利啊屯田之类的活要干,所以工部除了一些日常之外,基本没啥事情。
而户部则是一个简单的原因,没钱。
现在好了,工部因为官学的事情现在正在加紧的动员,除了工部尚书杨默之外的几乎所有官员都被派出去配合老君调动人手了,只剩下杨默留守燕都,杂事颇多,也算是忙了起来。
而因为盐利分成与陈国的赔款,国库的腰包现在也鼓起来了,不仅有钱,白羊关的拆迁计划也在稳步进行中,再有一两个月,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相比之下,李忠可太惨了。
自白羊关打了胜仗回来,得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赏赐,但是靠山李康没了。
又忙了一段时间的抚恤以及核对功劳的事情,突然,李康谋反了。
好在这次李忠没有参与进来,否则现在人已经没了。
李康被贬为废王逐出燕都,李忠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因为至少李烜没有秋后算账,而李旦也没有故意为难他的意思。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也去攀附李旦的时候,李兆回来了。
哦,这下李旦也没戏了。
但是更让李忠接受不了的还是李修涯。
李修涯被李烜封了枢密院指挥使,领兵部职权,这样李忠便是完全没了作用了。
名义上,六部被内阁节制,但是兵部又是专精武事,所以兵部是单独被枢密院节制的,李忠原本就是李修涯的下属,有什么事情都要向李修涯汇报。
如果是这样,那与之前聂含山在的时候也差不多,李忠这个兵部尚书倒也做得。
关键还是领兵部职权这几个字,这便是完全将兵部的大小事宜全部交给了李修涯,同时,李修涯也拥有了调动全国兵马之权,这一点很是重要。
所以现在,李忠这个尚书职位都已经变得有些可有可无了。
“回殿下的话,侯爷还没有看过,侯爷说这是上报给殿下的折子,他便不看了,若是殿下有吩咐,便告诉臣就行了。”
李兆闻言笑道:“少傅倒是知道如何偷懒,尽是把这些事情推给孤。”
看了看折子,李兆问道:“萧将军奉父皇的命令,要募兵二十万,李尚书可知道这二十万是用来做什么的?”
李烜下这道旨意的时候,也是走过兵部的流程的,所以李兆问李忠倒也没错。
李忠摇头道:“这臣就不知道了,兵部只负责将为这批新兵登记造册,也不知道这批新兵会用来做什么,将来归谁统领。”
“这样啊?”李兆微微皱眉,“这也是新亭侯的意思吗?”
李忠闻言一惊,随后连忙道:“可不能这么说,这是陛下的旨意,与新亭侯何干?”
李兆见状笑道:“孤就是这么一说,李尚书不必慌张。”
李忠苦笑不已,随后拱手道:“殿下,既然没有别的事情,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
“是。”
李忠离去,李兆翻动了一下奏折,眉头微微一皱。
“看起来太子殿下好像不那么想亲近李修涯了。”
谢心衡从帐后走出,在李兆对面坐下。
李兆苦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孤想的是要倚重此人,但是被父皇这么一弄,孤恐怕也只能忌惮此人了。”
“李修涯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很低调,尽量不在殿下的身前出现。”
李兆笑道:“这就是聪明人,他知道孤内心想法,这是在告诉孤他的意思,但是...”
说着,李兆将奏折随手放到一边,微微叹道:“但是孤又如何能放得下心呢?李修涯之于孤,或许就是定北侯之于父皇吧。”
谢心衡闻言一愣,“把新亭侯与定北侯相比,殿下是不是太看得起李修涯了?”
“呵呵,李修涯如今还要压定北侯一头,孤难道还能看不起他?”
这倒是,现在李修涯是枢密院正使,而韩图则是副使,李修涯确实隐隐高出韩图一线。
但是账不是这么算的,韩图真正厉害的地方,那是近五十万的边军,李修涯虽然号称掌管全国兵马,但若是韩图不配合,李修涯能调动的兵力十分有限。
谢心衡道:“不过现在的情势还不错,五皇子与九皇子也相当的消停,朝中还有聂大人与父亲帮殿下,殿下大可以高枕无忧了。”
“五弟和九弟吗?”李兆笑道:“九弟便不说了,他是个灵醒的人,若非是知道孤死了,恐怕也不会有这个心思,如今孤回来了,他自然也就恭顺了。
只是五弟却不好说了。”
谢心衡愣道:“五皇子虽然之前拉拢了不少人,但是殿下才是既定的天位,等闲无可撼动。”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若是可以,孤还是希望能一劳永逸,扫除这个祸患,这是现在孤也是才刚刚回归,群臣与天下百姓都尚未归心,若是贸然下手,恐怕会打草惊蛇,甚至适得其反,若是弄巧成拙用力过甚,引得五弟的拼死反抗那就不好了。”
“殿下说得不错,此事不必着急,慢慢来便可。”
李旦想着要杀了李兆,那对于李兆来说,有野心与实力与他争锋的李旦自然也是心腹大敌。
虽然他现在是太子,但毕竟还没有登基,李烜还在呢,而只要李兆没登基,那一切就不好说。
所以李兆的心中也是有危机感的。
至于李烜提前退位让李兆登基为帝?这也不是不行,毕竟李烜现在的确是精力不济,甚至可以用病入膏肓来形容了,若是不静养,恐怕也撑不住多久了。
若是之前,李烜的确是有过这个想法的,等着李兆回归,自己便安心养病。
但是现在不行了,因为李修涯。
李烜深深的清楚,李兆与他不一样,虽然自己跟李兆百般解释过,但是若想李兆同他一样信任李修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李烜目前还不能退,一旦退了,李兆势必会清算李修涯,那李修涯就麻烦了。
连同李修涯的计划,全部都会胎死腹中,这对于李烜来说也是不可接受的,所以即便李烜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处理国家大事了,但是皇帝这个位置他还必须坐着。
“殿下...”
聂含山手持奏折进入,见谢心衡也在,微微一愣。
“谢公子。”
谢心衡起身拱手道:“见过聂阁老。”
李兆笑道:“孤之前一直都在谢府老宅静养,多亏了心衡照顾,心衡现在是孤的詹事。”
聂含山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
李兆问道:“聂师来可是有什么事?”
“嗯,蒲州抚台沈其昌刚刚送来奏折,请殿下过目。”
“好,劳烦聂师了。”
聂含山本想跟李兆说几句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那臣就先告退了。”
“聂师慢走。”
目送聂含山离开,李兆叹道:“什么时候,孤的老师与孤居然变得如此的生疏了。”
谢心衡笑道:“聂阁老忠君爱国之心毋庸置疑,便是父亲与聂阁老不合,却也从不会怀疑聂阁老的品行道德,许是殿下久不归朝,生疏一点也是正常的。”
李昭闻言只是苦笑,“要真是只是这样那就好了。”
谢心衡知道李兆的意思,道:“说起来,李修涯之所以能顺利入朝,便是由聂阁老引荐的,两人的关系,可见一般啊。”
李兆神情一变,微不可查。
“李修涯与聂师的关系非同一般,亲密无间,老君亦然,孤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谢心衡回答不出来,只能道:“李修涯风云之才,这是他的手段,我们怕也不好猜度。”
“唉!”
李兆看了看奏折,是关于蒲州的一系列情况,沈其昌也不愧是吏部出身,将手下的官员调教的不错,第一批的百姓已经到达了柳州城,目前来说情况良好。
“这都是李修涯的功劳啊。”
李兆看着手上的奏折,眼神有些复杂。
他突然好像明白了李烜为何如此的信任李修涯了,这个人是真的有这个能力。
“太子殿下可在?”
就在李兆愣神的时候,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孤在,进来吧。”李兆迅速转换心情。
李旦春风满面的走进,迎面拱手道:“臣弟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李兆连忙虚扶一下,笑道:“你我兄弟,便是不必这般了。”
谢心衡也见礼道:“见过五皇子殿下。”
李旦没有理会谢心衡,笑道:“虽是兄弟,却也尊卑有别,该有的礼数还是要的。”
李兆笑了笑,“五弟来找孤,有何事啊?”
李旦道:“也没什么,只是太子殿下刚刚回归不久,臣弟怕殿下使人有些不趁手,便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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