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小手簇拥着叶瑟薇迈入房间,并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口探头探脑了一会儿,在墨菲斯扫过来一眼后,便悄然退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掩去了墙壁上乱舞的阴影。
叶瑟薇因为突然换了一身与之前的朴素样子迥异的华丽服饰而有些微的羞涩,但很显然,逆光而坐的黑衣男人的眼神和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这反而让叶瑟薇悄然松了口气。
——虽然她也可以在对方夸奖以后,坦然又微羞地说一声“谢谢”。但是这种浮于表面的社交向来不被她所喜,有一种被迫营业的奇怪感觉。
她身上粘稠和干涸的血迹都已经被冲刷掉了,但伤口到底还在,尼达姆下手虽不致命,却也有许多痕迹足够深,就算已经洗干净了泥沙,而明明理论上是淬毒的利刃却似乎并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影响,但还是有血迹不断渗出。
叶瑟薇有点赫然地抽了餐巾,俯身擦了擦血迹,避免身上的漂亮衣服太快被弄脏,然后忍不住“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很奇怪。
刚才背着一身伤痕奔跑和挥拳的时候,她几乎都忘了这些疼痛,而洗澡冲刷伤口上泥沙的时候,水与肌肤的接触也碰撞出了剧烈的酸涩,她疼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却也似乎觉得没什么。
伤痕是战士的荣耀,咬牙忍忍就过去了。
然而此时此刻,在墨菲斯面前,面对和之前的疼痛相比其实并不怎么剧烈的触感,她却竟然没有忍住。
一定是面前的一切都太静好,而越是平和静好中,伤痛就越是容易被凸显。
叶瑟薇飞快地为自己的失态找好了心安理得的原因。
“神殿没有教你治愈类魔法吗?”墨菲斯看了她的伤口一眼,眼底微沉,面上却丝毫不显。
“也许有?也许没有?”叶瑟薇挠挠头,“我的记忆有继续找回来一些,但不是全部。到目前为止,其中确实没有和治愈类魔法有关的东西。”
“你想回忆起来,还是学新的?”墨菲斯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用刀划过吐司,将吐司片的四个边角都平整地切掉,略显嫌弃地用刀尖将浅褐色的吐司边搡至一侧:“我可以帮你治疗,但我想你或许更愿意自己来。”
叶瑟薇觉得墨菲斯可真是太贴心了,她确实需要治疗魔法,也的确觉得自己来更好,怎么说呢,无论是魔法还是武技都是需要熟练度的,而没有什么比起自己治愈自己更加能够激发魔法成功率了。
都疼了这么久了,也不着急非要这会儿就马上治好。
于是她很快做出了决定:“可以学新的吗?毕竟我的记忆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宁可永远都想不起来。”
——无非是希西底彻上流社会的那些虚与委蛇,其中必定还会夹杂着许多原主信以为真的塑料姐妹情、辣鸡亲情和虚伪暧昧,想想就觉得恶心。更何况,上次拉斐尔教授顺手帮她找回记忆的时候,那种疼痛还挺让人难受的。
她何必要一边忍受这份难受,一边在难受过后再迎来一份恶心呢?
墨菲斯颔首,并不意外她的决定,他点点桌子,叶瑟薇的餐盘旁边就多出了一整排的魔法卷轴,整整齐齐地排列开来:“自己选一个吧。”
纵使是图书馆的魔法分区里,也绝对见不到这样一字排开任人挑选的治愈类魔法卷轴。
准确来说,图书馆的魔法区域放着的,确实是魔法类书籍,但书籍与卷轴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书籍是用文字的方式书写和描绘魔法,真正要从书籍中领悟魔法,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按照魔法协会上一年度给出的统计数据来看,例如治愈类魔法的领悟概率大约比十分之一还要更低一些。
当然了,纵使如此,魔法书籍也依然是极为珍贵的资源,海加尔公爵府的图书馆绝对是无上的宝藏,否则也不可能吸引那么多的人前赴后继地想要进入海加尔公爵府,而晚上的图书馆里也不可能总是那样人声鼎沸。
叶瑟薇是见过的,魔法类图书馆里,很偶尔的情况下,会有人“顿悟”,而每当这种时候,那个人都会吸引到整个图书馆所有艳羡的目光。并且会在顿悟后,迅速被一大堆人包围讨教“顿悟”的契机。接下来的几天里,甚至很难借阅到那本曾经引发过魔法领悟的魔法书。
而在书籍之上,珍贵程度更加一层的,则是魔法卷轴。
与以文字的方式书写描绘的魔法书籍不同,魔法卷轴与武技书有几分相似,与其说是“书”,更不如说,这是一种镌刻在特殊材质上的、可以直接传承的魔法烙印。
和战士的层级一样,魔法师自然也是分了等级的。魔法协会对魔法层级做了统一的划分,和战士同样从一级开始算起。前三级为魔法学徒,随即是初级魔法师,六级则是一个分水岭,向上就到了中级魔法师的层级。
至于魔法卷轴,是只有高级魔法师才能制作的魔法烙印。一卷普通的魔法卷轴都会成为黑市上被蜂拥争抢的无价之宝,更不用说治愈类这种与所有系的魔法都不存在冲突的刚需魔法了。
换句话说,墨菲斯这样随意扔出来的治愈魔法卷轴足以让几乎整个大陆的魔法师都为之眼红,甚至不惜付出流血的代价来抢夺。
不过叶瑟薇见识海加尔公爵府的财大气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记忆里原主也是在欧斯卡纳大陆的神都希西底彻三大家之一长大的,见识过的奇珍异宝不在少数,是以也只是短暂地惊讶了一下后,便恢复了常态。
叶瑟薇没有矫情地故作推辞,她觉得既然墨菲斯主动开口给她,而她现在又确实急迫地需要治愈魔法,再推辞就显得有些虚伪了,而她近乎直觉地觉得,她和墨菲斯之间并不需要这种虚伪,又或者说,她本能地厌恶这种虚与委蛇,而很显然,墨菲斯也是。
只是她又遇见了和当时选择箭技的时候同样的问题。
选哪个好呢?
少女的身影逡巡在桌边,苦恼逐渐爬上她的眉梢,她无意识地咬着食指,似乎很是犹豫不决。
“很难选吗?”
声音离得太近,叶瑟薇猛地回过神来,她下意识从微微弯腰的状态直起身子,却不料,直接撞到了身后人的胸膛。
……准确来说,是撞到了对方的手上。
墨菲斯在她的头即将碰到自己胸膛的刹那,抬手稳稳地护住了她的后脑勺。
他的掌心冰冷却温柔,发丝与手指一触即分,墨菲斯无意去看什么,却依然在这个刹那感受到了叶瑟薇心里的迷茫。
——当然,这一点在少女的脸上也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嗯,虽说治愈魔法似乎与其他魔法种类没有所谓的属性不合,但据说同系魔法之间到底还是有一定比率的增强的。魔法协会的数据报告似乎也佐证了这个推测。”叶瑟薇有点歉意地侧开身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苦恼:“可问题是,我并不知道我是哪一系的魔法师……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魔法师。神殿的祝福术说到底应当归为言灵术中神术的分支,但言灵术也分不同流派。”
叶瑟薇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光是这样描述不够直观,她顺手给放在盘子里的培根卷上了一个祝福,薄薄的肉卷被突如其来的魔法笼罩,从盘子里直立起来,宛如一叶浮萍般飘摇卷曲,被迫承受着四面八方而来的魔法光晕。
“图书馆里我没有找到准确的、对言灵术的描述,但是总体来说,浅表的魔法都是可以用颜色来区分开来的。比如火焰与光芒之神这一脉络的多半是金红色,海洋与黑暗之神则是蓝黑,死亡与**之神眷顾的是召唤类,而美貌与财富之神顾名思义,只接受向祂献祭财富以获得美貌,又或者反过来的信徒。所以言灵术……或者准确来说,神术,究竟是属于哪位神祇的庇护之下呢?”
“难道是知识与智慧之神?可是知识与智慧之神据说只偏爱蒸汽机械和图书管理员?”顿了顿,叶瑟薇将自己会的三个祝福类法术依次施加在培根卷上,白色的星光沉入红褐色微焦的薄肉片上,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喜感。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神女赐福都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
就如同之前叶瑟薇对贝莱尔所说的那样,无论是魔法师还是战士,在接受神女赐福的时候,是需要跪下的。这种跪下,并不是对神女跪下,而是因为祝福本质上,是“代行神明的意志”。
像叶瑟薇这样信手将赐福之术施在培根肉卷上的,当然也是一种“渎神”。
而且是非常严重的亵渎。
站在她侧后方的男人却突然笑出了声,叶瑟薇对于墨菲斯莫名其妙的笑声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她耐心地站在那儿等着他笑完,顺便沿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对着一条培根卷有什么好笑的啦!讨厌!
叶瑟薇闷闷收手,培根卷失去了魔法的支撑,蔫蔫地飘落下去,重新回到了盘子中。
墨菲斯笑得更大声了。
叶瑟薇:……淦。
笑了好一会儿,墨菲斯才停下来,这一次,但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又重新混杂进去了许多漫不经心,似乎尤其在提到有关神祇话题的时候,他的眉宇间总是有着锋利如刀的暴戾。但纵使如此,他到底还是没有让这种情绪倾泻出来太多。
“你刚才说了所有的五神,但你忘记了,五神之上,还有其他的神祇。”
叶瑟薇愣了愣:“你是说……言灵术是被那位万物之神注视着的?”
“既然都身为万物之神了,也总要有点用吧?”墨菲斯神色怏怏,讨论神祇的语气和说邻居家玛丽家新生了三头猪崽没什么区别:“言灵术好学吗?”
这个问题叶瑟薇还真的有数据支持:“唔,理论上来说,应当是所有魔法里面最难的,欧斯卡纳大陆对言灵术的传播有着极其严苛的控制,选拔神女似乎也极度严苛。什么必须要纯血、魔法亲和力超过百分之八十……就算这样,最后能够成功释放出祝福的神女也少得可怜。”
“魔法亲和力都超过百分之八十了,还需要犹豫究竟选择哪一系的魔法吗?”墨菲斯挑挑眉:“既然信奉了万物之神,作为万物神主,自然会对自己的信徒有所回馈。比如——”
他抬手轻轻托在了叶瑟薇的手肘上,将她的手心翻转。
少女的掌心开始有瑰丽的色彩聚集,金色光芒从指尖流淌,雀跃着降落在了她的小腿,肌肤表皮的伤口顿时肉眼可见地开始复苏。金色随即转浓,绸蓝的色泽如星光降临,她手臂上的伤口也在星芒落下的同时痊愈。下一秒,绸蓝变成了绛棕色的字符,流淌的知识光芒缠绕在她的手腕,割裂的痕迹顿时被抚平。
叶瑟薇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魔法光辉变幻,觉得有点好笑,毕竟这样五彩斑斓的色彩简直像是魔法美少女战士在变身,甚至让她忍不住想要念一点羞耻又中二的台词。当然,她很快就忍住了自己的这份冲动:“所以言灵术的掌握者……我是说言灵术师,是全魔法通用的吗?”
男人低沉地笑了一声。
他松开了托着她的手腕:“并不是言灵术的掌握者,而是万物之神的信徒。”
叶瑟薇不是很明白这两者的区别,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墨菲斯:“所以说,你是万物之神的信徒?”
对方不肯定也不反驳:“你要这么说,也没什么错。”
叶瑟薇无意深究这件事,当然也不知道自己就此错过了第一个探寻面前男人真实身份的机会。她随意翻了翻魔法卷轴,又回忆了一遍刚才对方引导自己用出的魔法,却觉得始终差了点什么:“除了五神的治愈魔法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吗?比如,这位万物之神有没有什么治愈魔法?”
墨菲斯有点讶异地看向她:“你想要这种?”
叶瑟薇误会了他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而且说起来,按照金色神殿的标准来说,我似乎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神女——毕竟我不符合‘纯血’这个选项。所以……”
打断她的,是递到了她面前的魔法卷轴。
叶瑟薇接过后,下意识直接打开。
卷轴在她手中倏然碎裂成了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七彩魔法光晕,色泽梦幻到比刚才更像是美少女战士变身,更夸张的是,这样的魔法光晕绕着她的周身逡巡迂回,最后再沉入了她的肌肤之中。
然后,无事发生。
叶瑟薇的脑子里什么魔法明悟都没产生,只冒出来了一个词。
【治愈】
叶瑟薇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还没开始吐槽,就更加目瞪口呆地看到刚才沉入自己肌肤的七彩魔法光晕又冒了出来,浮夸无比地绕着她的四肢转了一圈。
之前还残留的伤口随着光晕的轻柔笼罩,几乎是瞬间就痊愈了。
叶瑟薇:……?
她沉默两秒,又重复了一遍:“治愈。”
炫彩光晕重新冒了出来,点缀在她的四肢,发现没有什么好治的时候,带着点蔫蔫地散去了。
叶瑟薇:……请问这位万物之神是什么绝世梦幻玛丽苏吗?!
墨菲斯一直在观察叶瑟薇脸上的表情,然而少女在见到了色泽斑斓的光雾后,脸上并没有露出刚才看到不同色泽的魔法之时的那种奇妙欣喜,反而似乎有点一言难尽。他难得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丝迟疑:“你不喜欢?”
——不喜欢这种五颜六色七彩斑斓吗?明明刚才觉得像是魔法美少女战士的时候还挺高兴?
叶瑟薇丝毫不觉这是对方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但也福至心灵地没有槽出心里话,只疑惑道:“不是,一般来说,魔法不都应该有前摇吗?比如,应当有释放介质或是吟诵语什么的?”
“这是神术。”墨菲斯简单地打消了她的疑惑,指尖点点桌子,让一整排的魔法卷轴都消失,然后率先走到了上首的位置,拎起了银质餐刀,在指间随意地玩了几下。
懂了,别问,问就是神术牛逼,比魔法还牛逼。
叶瑟薇会意地坐下,并且非常自觉地把被自己用魔法玩弄过的培根卷用刀叉拿到了自己的盘子里。
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叶瑟薇在吃,她体力消耗太大,也确实是饿了,甚至不想去顾及餐桌礼仪了,等她把墨菲斯分给她的那份三明治、沙拉和培根都吃完以后,抬手拿果汁的时候,才发现墨菲斯单手托腮,一边玩刀一边歪头看着她,面前的餐盘丝毫没有用过餐的痕迹。
他瞳色很浅,这样近的距离对视,很容易产生一种溺毙的错觉。他似乎像是在看她,又似乎不是,总之,叶瑟薇觉得他像是看着自己,然后陷入了什么沉思。
叶瑟薇飞快收回眼神,故作镇定地喝完果汁,然后用餐巾擦拭了嘴角,确定自己脸上没被吃上去什么东西,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她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轻巧地站起来,冲着墨菲斯行礼:“谢谢早餐款待,我要去上课了。”
墨菲斯“嗯”了一声:“一会儿见。”
他目送着少女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脸上的笑意在少女裙摆消失在视线的同时尽数敛去,他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终于转头看向了窗外。
方才平和到宁谧的一切骤然被打破,如果仔细去看的话,才能发现这间房子外面的空气一直都有非常不自然的扭曲,那种扭曲之中蕴含着奇异卷曲的光线,而那种光明仿佛……像是具备某种活着的特性!
包裹着房间的结界悄然散开。
碧空如洗,被风拂动的窗帘随着他的那一眼在刹那间碎裂成了齑粉,在结界外不断卷曲的光明倏然盛放,整个房间在这一瞬间几乎失去了所有的阴影!
然而光明并非纯洁,而是在这一刻显露出了无与伦比的狂躁和攻击性,无处不在的光线宛如细密的利刃般。挟着火焰之势,狠狠地向着坐在椅子上的黑衣男人爆击而去!
一道沉闷干涸的男声如雷声般,在盛大的光明中乍然响起。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破坏我的召唤法阵!”男声里带着气急败坏和歇斯底里:“你明明应该被封印在弑神石棺里的!你是怎么出来的!”
墨菲斯面无表情地捏着餐刀,继续切割着盘中的吐司,他突得嗤笑了一声,仿佛对如影随形般笼罩倾覆的光明和漫天杀意毫不在意,他漫不经心地划下一刀,刀下有银色的光芒碎裂。
不,碎裂的不仅仅是餐刀下的一隅。
铺天盖地的光明如琉璃般粉碎,杀意戛然断绝,浩大的声势须臾溃败,黑衣男人终于缓缓抬起眼,倾圮的光明没有在他的眼中留下半分痕迹。他目视着这一切,神经质般笑了起来:“弑神石棺也想困住我?你是不是被封印久了,脑子坏掉了?还是说,这是纳赫特的主意?愚蠢。”
他随意地翘起食指和中指,两指之间有一页纸浮现,纸上还沾染着些血迹,竟然正是叶瑟薇在密林里无意之中将手按上去了的那一张。
墨菲斯唇边的笑意愈发恶劣,他仔细抚平了纸张上的褶皱,然后翻转过来,以便让另一道声音的主人看清:“看清楚了吗?下次改召唤阵换个手法,这种拙劣的手段只会成为我脱困的助力哦。”
言罢,他手指一扬,纸张上燃起了黑色的哑火,顷刻间就将那个召唤阵燃烧殆尽。
而漫天的光明似乎终于到了强弩之末,干涸的男声不甘地嘶吼了一声,浮空中好似凸显了一张英俊却扭曲的面容,再与碎裂的光束一起消失。
房间恢复了寂静,只是除了墨菲斯身边,之前陈设整齐的家具已经全部都被波及,呈现出了一种破败枯旧的感觉,就像是放在日光之下曝晒了数百年一般。
一片倾圮之中,黑衣男人心情愉悦地扬着唇角,苍白的手指随手拎起了一杯果汁放在嘴边,仰头喝了一口。
喝着喝着,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手腕微僵着垂下眼。
果然,在琉璃杯口的另一个方向,有一个小巧可爱的唇印。
墨菲斯神色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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