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郑纯和老爷子出发去临洲的路上,老爷子就发现,郑纯一直对着手机笑眯眯,好像在跟谁聊天,还聊得很开心。
老爷子就问:“顾十殊现在不忙?能陪你聊天聊这么久?”
郑纯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又笑着靠在了老爷子的胳膊上,“我不是在跟他聊天,我是在跟我朋友聊天,他哪有时间陪我发信息啊,平常打个电话都是忙里抽空。”
要不是他对自己的爱意明显又强烈,自己都要怀疑他外面有人了呢。
老爷子之前虽然一直在昏迷,但醒了之后对京市以及岭南两边的情况,自然是都有留心。
后来还关注了临洲那边的情况,只不过没有对别人说过。
他心里当然知道顾十殊此刻应该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就算有时间,也没有那个心情跟郑纯打情骂俏。
于是他就对郑纯说:“顾十殊这个人,我从一开始就挺看好他的,等过了这一阶段,顾庭茂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你就跟他留在京市好好过日子吧,两个孩子也不希望爸爸妈妈分开。”
郑纯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他,总觉得他这话好像没有说到完全明白,话里还有话一样。
老爷子笑了笑,继而又说道:“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我一个将死之人,本身就没多少日子。去你们那里也不习惯。”
郑纯:“那你是要回岭南吗?”
老爷子:“还没想好呢,等自行醒来了再说。”
郑纯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要带老爷子去京市跟他们一起生活的。
但老爷子突然提到了薛自行,她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了。
薛自行为了救她,两次都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这么强烈的感情,一时半会儿肯定不可能完全没有。
老爷子如果要把薛自行带在身边,那他们就没法去京市生活。
要不然,顾十殊心里肯定会有个疙瘩。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若有一方心里有疙瘩,那日子必然是过不太平的。
所以刚才老爷子才会说他不去京市,应该也是考虑到靴自行对郑纯的感情。
郑纯原本高高兴兴的心情突然之间低落了下来。
老爷子没想破坏她的心情,只是顺嘴说着就说到了这些。
车厢里的气氛变得有点压抑,老爷子拉过郑纯的手,轻轻拍了拍,“你也别不高兴,我早点跟你说这些,你也好早点做安排,如果我等你们尘埃落定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再提出来这些事,又会打乱你们的计划,那样多浪费时间和精力。”
他说的这些道理郑纯都懂,郑纯也明白,他是为自己和顾十殊好。
可就是因为明白他的用心良苦,所以才觉得自己很不孝顺。
爷爷找了她那么多年,找到她之后,也是尽心尽力地在为她谋划以后的生活和前途。
但她却好像一头扎进爱情里,满心满眼只有顾十殊和孩子。
哪怕刚才老爷子提出,他不愿意去京市生活的时候,郑纯感到有所为难,但心里还是偏向顾十殊和孩子的。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原来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甚至可以说自私到极点!
但老爷子却对他她说:“做人就应该自私一点,多为自己考虑,才能生活得开心快乐。”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丧妻,那时候如果想再娶一个妻子,以陈家在岭南的地位,实在太容易了。
岭南多地是未婚女子想要嫁入陈家,但他却终身没有再娶。
要说这一决定完全是因为爱,那倒也不是。
当时他是综合全面考虑过再婚以及不再婚的利弊,确定不再婚的利益更大,才做了选择。
但其实他的内心深处,是想要有个人陪伴在自己身边的。
尤其后来他又经历了丧子之痛,更加觉得一个人太孤单,想要有另外一个人在身边陪伴。
但那时候他已经人到中年,经历过丧妻和丧子之痛后,没有精力再去跟其他人培养感情。
当然还是会有人想要嫁入陈家,但未婚的大多年轻,他又怎么好意思?
老爷子说:“如果我年轻的时候再婚了,可能会有另外的孩子,弥补了我心里的空虚,我也就不会一直执着于找到你,你有你自己的人生,可能会过得更好。”
郑纯被他找回陈家之后,过着怎样的生活,他心里一直有数。
原先他以为,这些经历会让郑纯成长变得更加强大。
可郑纯在郑家生活了二十多年,郑士渊和徐婉从来没有把她往女强人那方面培养,自己要求她在短时间内成长到一定高度,等于是拔苗助长。
所以郑纯过得很累,很痛苦。
只是郑纯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更加没有告诉过他。
老爷子对自己的亲生孙女肯定是心疼的,所以他说:“我剩下没多少日子了,昨晚我给谢文严打了个电话,他说自行最近这段时间病情好转得很快,医生预估他一个月之内应该会醒过来,到时候,就让自行陪我走完最后这段日子吧。”
郑纯一下子被他给说懵了,爷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留在临洲吗?
老爷子微微一笑,“我留在临洲,既能让鸣声放心,专心打理好陈家的一切,也不会打扰你和顾十殊,自行还能陪着我,我又能给谢文严添堵,一举多得,不是最好的吗?哈哈哈……”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轻松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但他眼里的情绪,却又都是认真的。
郑纯看得一愣一愣的,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老爷子了却转过去,看着窗外眼底微微有点泛湿。
岭南是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若是可以,他当然希望能落叶归根。
但陈鸣声那个人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若是留在岭南,陈鸣声肯定一天都不会心安。
他当然也可以选择去京市跟郑纯一起生活。
但郑纯和顾十殊也经历了这么多,他们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些经历,抚平心里的创伤,以及慢慢恢复对生活的激情还有热爱。
他一个将死之人,满身负能量,能给他们带去什么?
还有薛自行,一个孤儿,被他一手带大,为了他的亲生孙女却两次差点丧命,如今还处于昏迷不醒。
老爷子是真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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