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外头有一块黑板,平常用来写一些通知,但大多都是夏收或者秋收之后,用来写今年收了多少粮食,交公粮多少,剩下每家按照工分能够分多少。
今天,黑板上的东西都已经被擦干净了,黑黑的一大块,旁边放着几根粉笔,真是隆重得不行。
但事实上,思想教育工作不是一项好做的工作,老生常谈的说教作用寥寥,要说教育孩子,那些老头老太太的育儿经比谁都丰富,这种事,要言之有物,还要言之有趣。
不过,韩千钧一张大黑脸往那里一杵,那冷气嗖嗖的,别说言之有趣了,来的人不哭就是给面子了。
张秋雪索性把给李燃写的演讲稿扔一边了,单手往腰间一插,拿着粉笔在黑板上画了起来。
简笔画,画了一幅韩宝立生平图。
从家里被娇养、不分是非地惯着,到韩宝立被戴上手铐带走。
画风简洁,栩栩如生。
只在最后,张秋雪写了五个大字,“溺子如杀子”。
人群一下子就炸了,然后张秋雪就从上边下来了。
李燃有点傻,“这,这就完了?”
“看个人吧。”毕竟张秋雪也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每个人都耳提面命说:“你这么惯着你家孩子,这不对。”
张秋雪也做不来这种事。
郁郁葱葱的大树上不知落了多少只蝉,随着太阳越来越高,又开始叫了,大树下不知道啥时候多了几个人,穿着笔挺的军装,戴着军帽,还有两三个人穿着公安制服,也都站得笔挺,其中一人就是上次来过的黄田永。
站在他旁边的另外一个人倒是笑了,“这画得有意思。”
这个说法一直都有,能做到的却寥寥无几,毕竟,爱孩子是人的本能啊。
人群吵嚷了半天,渐渐安静下来,渐渐的,有一些人不敢正视画上的人了。
“都别走,趁着大伙儿都在这儿,我们也来宣布个事。”
人群后面忽然传来一嗓子,站在树后的人都走了出来。
冷不丁这一嗓子把人都吓了一跳,原本对开这个大会一点儿兴趣也没有的林有志还在对着画发呆呢,闻声连忙都看过去了,然后就迎过去了。
三名公安局的同志上前打了个敬礼,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就说:“知道大家都关心韩宝立的案子,为了一口肉就杀害亲兄弟,事件太过恶劣,所以我们考虑过后对韩宝立判处无期徒刑,发配边疆农场进行改造。”
人群安静了一下子,然后“嗷”地一下子就炸了。
“要做一辈子牢啊?”
“这还不如死了痛快呢。”
“你净瞎说,没听说嘛,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滴个娘哎,我觉得吧,刚才秋雪说得挺有道理的,可不能再偏心了,你听到没有,你想让你小儿也变成韩千钧吗?”
“一口肉啊,谁想过就差那一口肉就能做一辈子牢呢?太可怕了,也太可怕了。”
这大队门前像是突然变成了菜市场,所有人都在说话,都在议论,惶恐又庆幸,快意又兴奋。
今天韩家人一个没来,但是已经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跑着去给他们家送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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