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皆是震惊,唯张启芳冷静万分,又去核查正误。
他早已备好了正确答案,一一核对罢,迟榕错两处,青年错三处。
又看过他人成绩,容错皆在三四差错,且未按时算毕,谁胜谁负,高下立判。
“合算第一人,乃迟榕也。”
张启芳言简意赅的宣布道。
成绩一出,方才质疑过迟榕的那名男子当即大惊:“不可能!她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算得过在座的诸位老账房!其中定是有诈!”
迟榕只轻轻一哼,脸上却是满不在乎:“我打麻将算牌最厉害,打牌是活的,我都能算得又快又准,这考试题目是白纸黑字写死的,算起来当然简单咯。”
此话毕,原是私语窃窃的堂下众人,顷刻之间皆是哑口无言。
倘若迟榕所言非虚,那便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今日在座之人,除了苦学多年的专业学生以外,更有从业数年之久的账房先生,诸君皆是熬过了光阴似箭的磨炼,方才考得了高分,入了面试。
而迟榕既是初学,又是年轻女子,在经验和性别上都难以服众,可她竟以打麻将之道用于计算,天赋超群,实在令人眼红妒忌。
那男子被迟榕的一番话堵住了嘴,正是瞠目结舌,却又暗自叹服。
这位主考官张启芳,乃是远近闻名的铁面无私,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的,怕是不想再奔功名了。
此次合算实操,更是亮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绝无作弊之可能。
诸君咽一咽脾气,面上发黑,却是心知肚明,默默的服了输,只道这少女生的玲珑俏丽,看似是花瓶一个,谁曾料,人家可当真是有绝技傍身的。
第一考落幕,便是第二考,查缺。
查缺乃是审计的重中之重,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哪怕是发丝粗细的一处漏洞,身为会计也,便绝对不能放过。
张启芳再次定下时间,发令开考。
这次他留了心,多看了看迟榕几眼,却发现她计算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那厢,迟榕一改方才的疾速,只取了算盘,老老实实的拨算核销起来。
查缺是她的短板,迟榕一旦算起成了文的账,见已有了数目,便会先入为主,倒推着演算起来,再加之一有马虎,如不配合算盘,必要有所疏漏。
于是这第二考,迟榕自然是落了下风。
考官们审罢,张启芳结算毕,微叹了一息。
查缺一项何其重要,却没有几人能做到最好最细,限时之内将缺漏全数点齐的,唯有一人。
张启芳的目光停驻,落在迟榕邻座的彭一茹身上:“查缺第一人,彭一茹。”
语毕,他看着手中的账簿,心中感慨万千,又是惊讶无比。
此番招聘,竟是两位女子斩将杀敌,一飞冲天,直把一众男子甩到身后!
且不说迟榕,她出自商贾之家,大约总得了些耳濡目染,更是嫁了吴清之这样一位大商人,能有如此算账的本事,倒也有理。
反倒是这位默默无闻的彭一茹,她长相中等,是一种平淡的美丽,一言一行也甚为低调,丝毫不能够引人注目。
“今日到底该说是后生可畏呢,还是要说巾帼不让须眉呢!”
三位考官大笑起来。
根据招聘章程,面试中两考成绩第一者得以录用,另外八男再不服气,也只得垂头丧气的离了场。
厅中唯剩寥寥五人,此处顿时安静了许多。
迟榕只觉得如梦似幻,没想到自己竟真的排除万难,考入了商行。
前一月,她还只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草包,此番奋起直追,期间有二叔相助,吴清之点拨,当真教人改头换面了!
迟榕兴高采烈,直调转过头去,冲着彭一茹嘻嘻的笑了一笑。
那厢,彭一茹笑容有礼,却是不温不火的。
“两位姑娘当真是出人意料啊!”张启芳反复翻看着考题,赞叹不已,“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本事,以后定是能当大用的!”
说罢,便与旁的考官商量起二人的职务安排。
迟榕与彭一茹性格迥异,大相径庭,术业有专攻,便很容易区分,不过片刻,考官们便有了答案。
“彭小姐,你细心认真,审算入微,我们决定聘请你为会计员,”张启芳点住彭一茹,问道,“你可还有其他的疑问吗?”
彭一茹腰身挺直,仪态万方,微一颔首,道:“自然是没有的。”
得到了最终的答案,彭一茹这才露出一个完整的微笑。
今日面试,她虽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波澜荡起的。
彭一茹与迟榕并无过节,可她亦有着自己的自尊心与胜负心,迟榕天赋异禀,初战告捷,她比不过,便铆足了劲,誓必要在第二考扳回一城。
如今看似是双双晋级,可会计员与货物管理员,两个职位虽然同薪,却是会计员位高一等,彭一茹既做成了会计,那么迟榕便是货物管理员,被她压住一头。
她的心里,有一种略带恶意与傲慢的快感,滋生而出。
定下了两人的岗位,除了告知过必要的到岗时间之外,张启芳又嘱咐了些细枝末节的事项,例如带教导师,餐费津贴,仪表着装等等,说的全面了,方才将人放走。
迟榕谢过张启芳,与彭一茹并肩行至商行廊外。
“昨天的车钱是你付的,今天便由我来罢。”
刚在檐下站定,彭一茹便如此说道。
昨日两辆黄包车皆是迟榕招到手的,吴清之总教她出门在外,务必随身揣好零钱,迟榕听话照做,便在上车时顺手付了彭一茹的那一份车钱。
这蝇头碎银的事,迟榕本已将此忘得一干二净,却不想彭一茹竟然记的清清楚楚。
“哎呀,不过就是个车钱而已嘛,小事一桩!”迟榕摆摆手,笑嘻嘻的说,“以后我们不仅是同学,更是同事,自然是要互帮互助咯,下次吃零嘴,换你请我!”
彭一茹垂了垂眸,仍是不甘的说道:“那今日便由我来招车子好了。”
迟榕听罢,语滞道:“……恐怕你不用帮我招车了,我现在不走。我今早带了汤来,要送上去、送上去——送上去给我夫、夫……”
给我夫君。
此话在迟榕心中柔肠百转的绕了数遍,可一旦要过了嗓子,便支支吾吾,词不成句,耳根子也自顾自的烧红了。
彭一茹打断她,用一种奇怪的语调笑了一声:“可是为你夫君吴少爷洗手作羹汤了?如此,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迟榕来不及送她,便只见得彭一茹大步流星,转身离去,在艳阳下照出一个窈窕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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