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红烛被开门的风指动,轻轻摇曳一下,映得凤冠上的彩雉闪闪发光。
视线扫过桌角上搭着的鸳鸯头盖,沈芳洲微眯凤眸。
自己揭盖头的新娘子,他还是头回听说。
沈芳洲唇角抽了抽,转脸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一身大红喜服站在床边的杜若。
侧对着门的方向站在床侧,杜若歪着身子,一手托着凤冠,一手则胡乱扯着与珠串缠在一处的头发。
早上只是随意地吃了几口饭,到现在水米没打牙,她早就饿了。
所幸刚刚侍女捧来一盘饺子和几样吃食,早已饱肠漉漉的杜若哪里还忍得住,一把扯掉喜帐准备开吃。
头上凤冠太过沉重,还有珠帘遮脸,吃东西实在不便,她原本是想自己摘下来,结果弄巧成拙,头发丝缠进珍珠流苏。
越扯越乱,越缠越紧。
杜若折腾出一身汗,也没将凤冠取下来。
外面侍奉的丫头们因为不敢打扰沈芳洲,早都远远地退出院外。
翠莺因为是杜若的陪嫁丫头,下人们自然是要好好讨好的,早有几个婆子硬拉过去吃饭喝酒。
杜若连喊几声也不见人来,眼睛被凤冠挡着看不清楚,她只是听到一声门声,自然不知道走进来是那位沈阎王。
只当时翠莺进来,杜若停下拉扯的动作:“还不过来帮忙?”
沈芳洲信步行过来,却并没有帮忙,而是好整以暇地半眯着凤眸,欣赏着杜若窘迫的模样。
原本盘得整齐的青丝早被她拉扯得不成样子,身上喜服也被她折腾得皱皱巴巴,外层的衣襟都已经咧开。
谁会想到盛京第一美人,在洞房里会是这般光景?!
莫名的,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左护法秦观,那天对杜若的评价——
“没想到,这杜美人这般有趣”。
沈芳洲眼角弯了弯。
恩,确实是有点意思。
杜若还在抱着凤冠等着,只听到脚步声渐近,却不见对方动静。
臭丫头,看她笑话?
杜若两手托着凤冠,抬起已经发酸的脖子,气骂:“看什么看,再不帮忙,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抬起一只手掌,捏住女孩子的下巴,沈芳洲凑近她的脸。
“娘子准备怎么收拾本王?”
隔着凌乱的发丝,杜若清楚地看到对方近在咫尺的眼睛。
心脏重重一跳,杜若一时失语。
这会儿,沈芳洲已经抬起右手,捏住她束发的玉簪,轻轻一扯。
玉簪拨出,被紧紧挽住的头发也随之松散,原本缠在珠串的发丝也随之松散。
虽然还缠在一起,到底是已经不再牵扯头发。
“谢谢!”感激地向他道声谢,杜若抱着凤冠坐回床侧,小心绕开纠缠的头发,“结婚真是太累了,幸好这辈子也就一回。”
女孩子的语气,平淡如平常谈天。
沈芳洲把玩着指间,手感温润的玉簪,依旧着观察着她。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竟然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他可是能止婴儿夜啼,让天下官员听到名字都要颤抖的九千岁,她怎么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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