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料到太后一上就当众撕破脸,连做做样子都懒得做,只是难为了吕老夫人,无故被太后当众指责。
吕老夫人虽不理事多年,但儿子是当朝右相,对朝堂上的是是非非也是了解的,没被太后的一番话唬住,反倒是觉得太后在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托先帝的福,今上又圣明,南离国泰民安,臣妇如今对孩子们没什么要求,只希望他们谨守本分,所幸孩子也懂事做得还都不错,臣妇心宽自然一切都好。”
吕老夫人这番话是绵里带针,暗示太后若当今皇上昏庸无能,太后对他不满无可厚非。
但自皇上登基以来,除了初时跟锦国有些许的摩擦外,如今南离在皇上的治理下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三国六部皆来贺。
再者忠君爱国是臣子的本分,自个的儿子理所当然尽忠皇上。
太后说那样一番话便是其心可诛,若再执迷不悟只会祸及子孙,没有好下场。
这番话规劝里带着警告,在场的人听了都明白,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道理,就看太后愿不愿意明白。
“国泰民安……吕老夫人早回来几天,就能赶上京都的一场动乱。”太后冷哼一声,幸灾乐祸道:“吕序不就是在动乱中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须得借助地脉龙气才能保住生机。”
骤然得知吕序的情况,在场的人心都没上咯噔一下,原以为只是受些轻伤,不成想竟严重到要用龙气温养才能活命。
吕老夫人也是心神一震,尽管一直不太喜欢吕序的母亲,但吕序始终是吕家的脉,骤然又一次听到她重伤难治,依然担忧、难过,但还是稳住心神。
“三年前序儿都熬过来了,臣妇这孙女命硬得很,三年后亦是如此。”
“吕老夫人说得极是,吕序小姐的命老天爷不敢收。”
墨烬离生怕老夫人担忧,带着笑意道:“前些日子京都有异族,妄图断我南离龙脉,吕序小姐以一己之力护住了龙吟山庄,功绩不比我们男儿差,就是虚耗过度累得睡着了,如今药已经送到龙吟山庄,相信她很快就会苏醒。”
故意没有提她杀死凤凰公主,以及火神部名将阎野,还坑了锦国青墨和青蘼的事情,是不想在众人心中树立吕序是恶魔的形象,连范辰的夫人沈氏,他也特意吩咐过,不得对外透露当天的情况。
但……
太后如何知道吕序的情况。
看来龙吟山庄也非绝对干净之地,回头提醒梵行好好查查。
“吕序的身子骨一旦受伤,天下没有药能救。”太后似乎就是要众人不爽,故意说些不中听的话。
“吕序小姐就不劳太后操心,太后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外孙女,她那条断腿都拖了好几个月,再不叫太医好生医治,以后怕是无法走路,颂长公主若是知道她唯一的女儿,没有得到善待恐怕又要不安生。”
论怼人的功力,墨烬力比吕序有过之无不及,几句话就破坏太后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
此时众人才猛地记起,宫里还有一位长安郡主,几个月没有她出宫闯祸闹事的消息,原以为她是改了性子,没想到竟是被太后打断腿。
太后对自己的外孙女尚且下如此毒手,对旁人只怕会更甚,在场感触最深的便是姚氏。
宴会开始前太后就在折磨女儿,直到这个时辰才匆匆过来,可见是折磨完才过来,女儿的痛苦更甚于长安郡主啊。
外孙女的情况骤然被公之众前,太后面色顿时一沉:“长安性子顽劣不受管教,哀家不得不断了她一条腿,为免她再出宫祸害他人,才吩咐太医保守治疗,哀家可不想她闯出柳三小姐那样的弥天大祸。”
原本姚氏还勉强能隐忍,没想到太后竟拿自家女儿举例,顿时怒火中烧,方要站起来揭穿太后就被人死死摁住她道:
“柳夫人,别冲动,戳破太后没有任何好处,还会害了柳小姐。”
“……”姚氏咬咬牙,别过脸抹掉眼泪。
墨烬离笑笑道:“原来太后眼里的保守治疗……就是让长安郡主的腿溃烂流脓?”
溃烂流脓,刚听这四个字,就知道长安郡主这个几月,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太后还真不是一般的狠心呐,在场的人不由起起陈年旧事。
当年强迫颂长公主嫁给云王,也是为了收集云王谋反的证据,好找机会给她定亲王立功。
云王府最后被抄了,颂长公主也成了寡妇,带着云王唯一血脉定居在京都,原本颂长公玉再嫁大家都觉得奇怪,但她想嫁的人竟是吕颐,且还非吕颐不可就大大不妥,没准就是太后在背后授意。
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可是得到一众老臣和各世家名门的支持,而吕府便是其中之一,太后想拉拢不足为怪。
吕家出相才,从最开始的大离帝朝,到如今的南离国,数百年里吕家出了好几位丞相,吕家门生早就遍及朝野,若能拉拢到吕家,就等于给定亲王争取到半个朝堂的支持。
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拉拢不成竟把主意打到人家女儿身上,还差点要掉吕序的命,自此与吕家交恶。
而得罪了吕家等于得罪满朝文臣,若非如此三年前皇上要登基只怕还会更困难,吕颐也不可能一来就稳坐右相之位,跟柳相、太后他们分庭抗礼。
“皇儿,长安郡主之事,太后自有安排。”
皇后出声打圆场道:“你今天若不忙,跟吕老夫人说说序儿的情况,免得她胡思乱想。”
墨烬离应了一声,果真坐到吕老夫人身边道:“吕老夫人,吕序小姐虽然昏迷不醒,却是连头发都没有少一根,用上官守若的话就是太累了,如今也只是在温养身体。”
“还有……”墨烬离也不避着众人,继续道:“此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为了对付其中两名匪首,吕序故意把他们引进离火殿,原以为会跟对方同归于尽,没想到不仅没死,体内的寒毒也被离火净化一大半。”
“寒毒少了一大半!!!”吕老夫人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丫头的身体还有治愈的一天。
“上官守若亲口所言,他的话老夫人应该相信。”墨烬离郑重其事道:“以后就算体内还有部分寒毒,吕序小姐也会比从前健康,吕老夫人不必太过担忧。”
“序儿平安就好。”吕老夫人感慨道:“序儿是个苦命的,却也是个有福的。”
墨烬离心里暗道:“没有福怎么可能生在吕家,还长得倾国倾城。”面上却含笑道:“等过些日子,吕序小姐的情况稳定,就可以回吕府静养,老夫人别嫌她闹腾就行。”
“能被儿孙闹,能为他们操心,也是一是种福气。”
吕老夫人得知吕序没有生命危险,面上也终于恢复笑容,那孩子是儿子的命根,孙女平安就是儿子平安。
两人旁若无人地有说有笑,看起来倒像是更像一对祖孙,皇后也岔开话题道:“还有哪家的小姐本宫没有看过,都带上来让本宫瞧瞧吧。”
太后讨了个没趣,略坐一会儿便说累了,带着人匆匆离开御花园。
刘姑姑经过姚氏身边时咳嗽一声,暗示沈氏她有话要说,沈氏假装没有听到,跟旁边的夫人说话。
姚氏本不想再搭理,但想到女儿还在对方手上,待太后他们一行离开御花园后,找了个借口悄悄离开宴席,刘姑姑已经在一处假山后面等候。
“姑姑见本夫人,可是然儿又闹脾气?”
姚氏尽量保持平时见面的状态,开口便问女儿的近况。
刘姑姑满脸笑容道:“请夫人放心,柳三小姐很好,就是想家想念夫人您,不知柳相那边考虑得如何?”
“老爷性子谨慎,说还要再斟酌斟酌。”姚氏十分无奈地叹气道:“柳家到底不是老爷一人的柳家,上上下下好几百口人,老爷又是个孝子,生怕会连累老夫人才会犹豫不决。”
“时间不等人啊。”刘姑姑知道柳相还没点头,勉强挤出笑容道:“眼看九月将尽,到时候谁也救不了柳三小姐。”
“本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焉能不急,可是……”姚氏眼泪夺眶而出,边拭眼泪边道:“老爷却不止然儿一个女儿,本夫人有时候催得急了,他就大发雷霆,吓得本夫人都不敢吭声。”
姚氏一想到女儿在受苦,就哭得稀里哗啦,想救女儿的急切心情,毫不掩饰地表露。
刘姑姑见她哭成那样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淡淡地传话:“太后的意思是,此事宜早不宜迟,再拖下去对令爱没有好处。”
“姑姑……”姚氏忽然跪下道:“能不能求求太后,把然儿换出来,或者是假死逃过处罚。”
“你这是在痴人尽梦话。”刘姑姑冷冷警告道:“柳小姐怎么死在太后这边,更不可能换人顶替,若是让人发现太后徇私放过柳小姐,原本该柳小姐领的罪,就得由太后来领。”
“你不是回去催催柳相,准备跟着太后起事。”刘姑姑一脸肃然道:“这也是唯一能救柳小姐的办法。”
“……”
姚氏只管跪在地上哭,什么话也说不出。
刘姑姑冷哼一声走开,直到她走远了姚氏才站起来,抹干净泪印仍回到宴席上。
宫女过来换茶时,把一张纸悄悄塞到她手上,姚氏马上紧紧捏在手上,直到宴会结束,上了马车才敢打纸条捍,上面只有三句话:查举报侍女,证实柳小姐所行为人蛊惑,尚有一线生机。
姚氏暗暗松了一口气,比起太后的人品,她更愿意相信皇后娘娘,到底皇后娘娘从来没有然儿。
再看看坐在对面的两个侄女,他们虽然没有机会成为太子妃,但是至少有人能成为皇上的妃子,能走到多高就只能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也算是另一种投诚。
是夜。
忽然一阵阵咆哮声,从龙吟山庄传出。
震得满山的走兽一动不敢动,也吓得上官守若两腿发软。
麒麟和凤鸟都属火,在离火遍布的龙吟山庄更是如虎添翼,举着刀却怎么也找不到机会下手取血,还要防着它们逃出龙吟山庄。
“该死的梵行。”
上官守若大声咒骂一句,把神兽一扔就跑,难为他一人独自应会四只神兽。
梵行来不及洗去身上的风尘,扔下神兽就过来枕月小筑看吕序,跟他离开时一模一样,连手的摆放位置都没有换过。
此番亲自出门交换人质,既担心对方在神兽上动手脚,又担心吕序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不是他,交换结束后独自带着四神兽上路,终于以极短时间回到龙吟山庄。
“先生,小姐虽没有醒,但是她气色比您离开前要好些。”
朱雀贴心的出声安慰,吕序确实每天都有变化,只是变化极小,若不仔细对比的话根本看不出。
梵行站在床前细细看着吕序小脸,确实有比离开前多了一丝极淡的粉色,呼吸也之前有力平和,等她服下四大神兽血肉制的药,相信很快就会苏醒。
“梵公子,您快过去帮忙,上官公子快控制不住四只神兽。”
青鸟匆匆来报,梵行深深看一眼吕序,无奈地离开枕月小筑,匆匆来到上官守若这边帮忙。
朱雀生怕神兽跑了,马上对青鸟道:“这里不用你帮忙,你赶紧过去上官公子那边,绝对不能让神兽跑掉,不然我跟你拼命。”
“知道。”
青鸟连房门都没进,就又回头去帮忙。
朱雀想起旁边小厨房熬着肉蘼汤,万一烧糊便不好,赶紧往小厨房走。
璇玑堂内,眼看着一只麒麟快要挣脱束缚,上官守若既不能逃又不能躲,心里慌得一逼,忽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以为是梵行过来帮忙,松了一口气:“我说你这个人呀,吕序就躺着哪还能跑了不成,就不能把神兽都安置好再走,它们要是逃跑了,你就哭……”
后面的字没说完,就察觉到不对劲。
眼前这道身影似不像是男子的身影,太过娇小了还披着一头白发。
“我艹。”
看清来人时,上官守若也墨烬离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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