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太子殿下这件事上,奴婢还是觉得小姐太冒进。”
青鸾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三房的人最唯利是图,万一所有都是三房设下的局,小姐和老爷都会陷入被动,你们是从了幕后之人还是向皇上坦诚。“
吕序不以为然:“你见过有人设局,把自己的清白都搭进去吗?”
“若那个人是太子殿下,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相貌,奴婢不觉得吃亏。”
青鸾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背后或许还有更大的局。
“你别想太多了,不会有事的。”
吕序安慰青鸾一句道:“快点吃,老了就不好吃。”
两人一只烤鸡还吃不到一半,梵行就推门进来,看到吕序一身男装打扮,眼睛一亮很快敛起来道:
“你还有心思吃烤鸡,你爹下朝知道,你在家门口大闹了一场,都快气疯掉。”
“他有什么好生气,做好的他的事情就行。”
吕序扔下手中的鸡翅,冷着脸道:“他就是这样,别人不把刀子捅进他身体里,他永远不知道人性有多自私自利。”
“序儿……”梵行心疼吕序,想一下道:“或许你应该放开手,别把你爹保护得太好,人总是要吃点亏才会成长。”
“怎么放开手啊?”
“我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算计不管吗?”
吕序伸手想拿毛巾擦手,梵行抢先一步拿起毛巾,抓住她的手细细地擦拭道:“你回去肯定会被他数落,索性故意跟他闹翻,到时把所的保护都撤走,给那些人创造接近他的机会,让吕相看清楚身边的牛鬼蛇神。”
“万一真让他们得手了怎么办?”
“他们对付你爹,无非是往他床上塞女人,就算得手你爹也不吃亏。”
“他可能会死的。”吕序冷笑两声道:“当年他情愿让我受尽折磨,也不愿意向颂长公主低头……”
“我知道怎么对付我爹。”吕序看着梵行道:“我要给他下一剂猛药,让他彻底放下对娘亲的执念。”
吕序忽然扁扁嘴,吸一下鼻子道:“最近一下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真的有些力不从心,这次要对三房下刀,跟爹爹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有得有失,关系差一点,总比他被人长期威胁强。”
梵行也知道这么做太为难吕序,但是不下一剂狠药,吕相永远不知道女儿为做了多大的牺牲。
“你特地过来,除了告诉我爹爹在生气,就是为了劝我少管我爹爹的事情?”吕序不解地看着梵行,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序儿,你太累了,我会心疼。”
梵行把她抱入怀里道:“序儿,吕相升任右相将近一年,经手大大小小的事情从未出过差错,他的才干和智谋足可以保护好自己,你实在不必对他过度照顾。”
“过度照顾?”
吕序头次听到这个说法,惊讶地看着梵行。
梵行轻轻嗯一声道:“就比如你,我要天天对你管这管那,时时刻刻派人盯着你跟着你,你也会觉得很不舒服。”
“所以……”梵行犹豫一下道:“试着让你爹自己照顾自己,等碰了南墙吃了亏,他自然而然知道你对他的好。”
“先生,这样真的行得通吗?”吕序半信半疑道:“让爹爹以身犯险,是不是太过冒险。”
“试试就知道。”
梵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太困难,就听到哐当一声响。
两人马上松开回过头,就看到小二目瞪口呆站在门口。
回过神后小二赶紧收拾地上的碎片,匆匆离往楼下跑,嘴里还嘟囔道:“小人什么都没看到,他什么都没看到……”
吕序回过神忍不住放声大笑,好不容易止住笑道:“不出半个时辰,满京都都会传,梵先生神仙一样的人物,居然会是个断袖,明儿没准就会有人主动投怀送抱。”
“还是你害的。”梵行有些无语道:“以为你女装是仙女,没想到男装也是个男神。”
“逛南市集嘛,自然得改头换面一下,不然现在还堵在路上呢。”吕序忍不住叫屈。
“你快点吃,你爹他们还在等你呢。”
“不吃了,没胃口。”
吕序心里莫名不爽,就像有口气一直堵在心里。
梵行知道她是气自己的父亲,心里装着所有人所有事,唯独没有为她考虑过。
“序儿,你爹不是不爱你,只是他身为右相,要兼顾的事情太多了……”
“我知道,走吧。”
回到吕府,远远就看到正厅灯火通明。
吕序没有马上过去,而是选择往上溯园走,路上静得府里没有人似的。
梵行给了吕序一个安慰的眼神:“别怕,想做什么尽管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站你这边。”
“我知道,你是最了解我的。”
快走到上溯园时,就看到吕宜、吕婕守在门前。
两人一看到他们回来就迎上来,吕宜一把拉住吕序道:“序儿,你们走后三房那两位,跑到祖母跟前又哭又求、要死要活的,非要祖母跟你说情,我看祖母有些动摇,你一会儿可要坚持立场,千万心慈手软。”
“你想做什么尽管做,五姐姐永远支持你。”吕婕也给吕序打气道:“看到三房那位跟条丧家犬似的,我可解气了,连娘亲都说你替她出了口恶气,坏女人终于得到报应。”
“我怎么知道做,你们别参和进来,以免他们逼近了胡乱攀咬,影响两位姐姐以后说亲。”
“讨厌。”
吕婕白了吕序一眼。
“好了,你快去吧。”
吕宜拍拍吕序的背道:“别祖父他们久等。”
“放心,我们走啦。”吕序拉着梵行往上溯园走。
“错了,他们在前面正厅。”吕婕看到他们往上溯园走,马上大声提醒他们。
“我回去换身衣裳。”吕序拉着梵行准备进上溯园,忽然停下脚步道:“先生,你不好参和吕府的事情,要不你先回龙吟山庄,这些事情我能应付,你不必为我出面给自己添麻烦。”
想到两人的关系还没有确定下来,梵行懊恼道:“我真后悔当初那具承认,没有早早把亲事定下来,每次你在家里遇到麻烦,受到委屈我都不能站出来为你说话,还要你事后安慰我。”
“没事,这回你可以帮我。”吕序面带笑容道:“你替我跑一趟龙雀营,看关于方家还有没新的消息。”
“我马上去,你要保护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再委屈自己。”梵行知道她是故意支开他,没有勉强而按她的意思去龙雀营,出来时看到吕宜、吕婕还在外面,过去道:“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派人到前面的茶庄告诉掌柜,他会把消息传给我。”
“我们知道,先生请放心。”
吕宜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大家才会在正厅议事。
梵行说了声“告辞”就匆匆离开,吕序站在门上目送梵行,直至看不到背影才回去换衣裳前往正厅。
正厅里坐了黑压压一屋的人,三夫人和三少夫人跪在中间,除此三房的人只看到吕尚在场,吕崇和吕沐雨都不在场,很明显父女俩不想参和今天的事情,某种意义上是要跟他们断绝关系。
老太爷和老夫人坐在上面,父亲坐在左首。
其余人按年龄慈悲分坐在左右两侧,看到吕序进来露出不同的表情。
“序儿,回来了,在南市集玩得开不开心……”
老夫人一见到吕序就嘘寒问暖,连她今天吃了什么吃了多少,都问得清清楚楚。
吕序站着一一回答,看到一眼跪在地姑侄俩道:“祖父、祖母,各位伯父兄长,如果你们把序儿叫过来,是想让我为三伯母、三嫂嫂说情,序儿奉劝你们不清楚情况不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还要连累吕府。”
“六妹妹,母亲和嫂子只是一时糊涂……”
“四哥哥,我看糊涂的人是你。”吕序冷冷讥讽道:“他们一时糊涂就勾结逆党,把绑架勒索杀人的罪名扣我头上,再以此威胁我爹站边,意图扰乱朝纲。”
“你知道方家打着吕家名号做了多少恶事,犯下多少大罪吗?”
吕序看着强出头的吕尚道:“跟方家在南阳府犯下的罪比,三嫂嫂的几位兄弟打死几个人都不算事。”
“你说什么,三嫂的几位兄弟杀了人!”吕尚震惊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母亲和方敏,似乎想从他们的表情中寻找真假。
三夫人和方敏除了抽泣什么也不说,算是默认了吕序指控的罪名。
吕序冷哼一声道:“不然你觉得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冒险栽赃陷害朝廷的一品大员。”
“序儿,方家打着吕家的名号做了很多违法的事情,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恶犯了什么事?”
吕旸很适时地配合吕序提问,吕老太爷也叹气道:“是啊,序儿,你的消息比较灵通,方家到底犯了什么事情,要做出谋害你们父女俩的事情?”
“回祖父,七哥哥。”吕序缓缓道:“昨天回府前,我去了一趟龙雀营,查看了有关南府方家的卷宗,上面记载方家这些年欺行霸市种种行为,纵容子弟欺压当地百姓更是多不胜数。”
“三伯父警告过他们数次也不过稍有收敛,过不了多久又旧病重犯,三伯父、三哥哥没少给他们擦屁股。”
“终于在今年他们遭到了报复。”吕序盯着吕尚道:“就在一个多月前,仇家烧毁方家所有酒楼作坊,因为方家为赚钱又抢了许多订单,无法按时交货就得双倍赔偿。”
“他们要是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若非是深仇大恨,人家为何设局让方家欠巨款。”
吕序盯着方敏冷冷道:“南阳府的凑报已经送到京都,龙雀营已经派人到当地调查核实,到时你们自会知道方家做过什么恶犯过什么罪,这门亲家还要不要,你们好好考虑吧。”
“六妹妹,方家犯的错,跟三嫂有什么关系。”
吕尚还是不愿意相信,朝夕相处的人会跟逆党勾结,诬陷六叔父女俩。
“四哥哥,你就不奇怪,为什么三伯父忍了三伯母大半辈子,却忽然跟她撕破脸,一次性纳了两房小妾,甚至不愿意跟你们住在一起。”
“三伯母多年没有回京都过年,偏偏在夫君纳妾后回来,她那么要强好面子的人,就不怕我们笑话吗?”
“还有,为什么是你一直在替三嫂嫂说话,而不是身为丈夫的三哥哥为她出面,你不觉得很不合理吗?”
吕序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吕尚犹豫了半晌也说不出所以言,最后结结巴巴道:“男人……男人纳妾是很正常的事情,江南女子貌美又善解人意,父亲抵不住诱惑也很正常。”
“很正常吗?”
吕序淡然反问完,就对方敏道:“三嫂嫂,现在我还能唤你一声三嫂嫂,我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如何?”
方敏转过脸不去面对吕序,吕序冷冷道:“官府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证据,证明你是此次绑架案的帮凶之一,主动交待比衙役们用刑审问好过些。”
“序儿……”
“爹爹,不要被虚伪的亲情被蒙蔽了眼睛。”
吕颐一开口就被吕序打断:“但凡在乎你这个儿子,在乎你这个弟弟,他们就不该贸然向您开口救助。”
“序儿,我们就是……”
“祖母不知道我爹现在的身份吗?您不知道有多双眼睛盯着他吗?”
吕老夫人一开口就被吕序打断,吕序冷冷道:“但凡您心里还有一点点在乎我爹,您就不该让我爹以身犯险。”
“序儿,祖母知道,三房的人当年对不住你,但是人命关天,你能不能不要再恨他们……”
“您也知道人命关天,在您眼里他们的命是命,我跟我爹的命就不是命吗?”
吕序一听就像点燃了炸药库,火冒三丈道:“祖母,您有没想过他们的计划一旦成功,我跟我爹会是什么下场。”
“序儿……”
“你说我恨三房的人,说实在的比起恨三房我更恨您。”
老夫人越是为三夫人求情,吕序的恨意越盛:“是您一直在纵容他们欺负我,不要以为我年少可欺,会被您的虚情假意感动到,我根本就不稀罕,不过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陪您演演戏罢。”
“序儿……”
吕颐知道女儿没有放下过仇恨,但是没想恨母亲比恨三房还盛。
老夫人一听,顿时老泪纵横道:“序儿,我们是一家人……”
“你们是一家人,我不是,我对你们没有感情,就像当年三房的差点烧死我,您却毫不在意那样没有感情。”
老夫人说一句吕序怼一句,怼得越多老夫人越是惭愧,明白有些伤害无法弥补,有些恨不会因为时间消失,孙女的恨意不仅没有消失过,甚至已经变成心病。
“序儿,你一定要恨……”
“爹爹,有句话叫未经他人若,莫轻人善良。”
吕颐一开口就被女儿打断道:“您若想为他们求情,就去雪地里跪一个时辰,不对,女儿被他们折磨时尚年幼,您理应跪足两个时辰,待到夏日再在烈日下也跪两个个时辰,才能体验到跟女儿同等的痛苦。”
“序儿,你是不是疯了,他是你爹呀。”老太爷没想到吕序对父亲也怨恨不已。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祖父不知道吗?”吕序仰天长笑,盯着老太爷道:“上官守若定期过来为我看诊,你们以为是来请平安脉,是给我送药在防止我的疯病发作……”
“序儿,别说了。”吕颐马上制止女儿道:“爹去跪,爹跪足四个时辰。”
“怕什么,皇上、太子都知道我是疯子,可他们舍不得女儿这把利剑啊,才会让上官守若定期来看治送药。”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吕序轻蔑地扫过在场的人问:“意味着我就算把你们统统杀光,他们也会想办法为我脱罪,再则本朝律法中就有:疯子杀人不定罪的规矩,顶多把我关起来罢。”
“我好好的一个人为何会得此疯病,是你们,是你们一次又一次刁难、折磨生生把我逼疯的。”
吕序最后看着吕颐道:“说到恨,我最恨的人是您,您明知道女儿一离开上溯园,就会被欺负、折磨,您为了跟娘亲独处的时间长些,硬是把女儿推出受苦,您可知道娘亲深知女儿在外受苦,她的心有多么煎熬。”
“……”吕颐震惊地看着女儿道:“不是这样子的,寒儿跟我一起时,明明很很高兴。”
“强颜欢笑,爹爹不懂吗?”吕序幽幽道:“以娘亲的见识,患了眼疾就分不清暖玉寒玉,她分得很清楚,是对您失望透顶了才会一心求死,唯有她不在了女儿才能少受苦。”
“事情不是你说这样……寒儿心里有我。”
吕颐像是被人在心上划了一刀,把血淋淋的真相展现在眼前,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您知道娘亲留给女儿最珍贵东西是什么吗?”
“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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