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盏灯亮了起来,深深的暗夜中,唯独末云楼灯火辉煌!咤
就仿佛一个陷入沉睡的人缓缓苏醒,睁开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虽然这点光芒微末到连阴影世界的冰山一角都算不上,但被罔两笼罩的阴影确确实实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天亮了!
如果说汤昭投出去的灯火像一支火炬,那么被点亮的末云楼本身就化作了一支巨大的火炬,不但自家建筑的边边角角纤毫毕现,更驱逐了一大片黑暗,连带四周有一部分地域变成了白天。
凭借着那片光,汤昭看到了末云楼下精致的玉石栏杆,看到栏杆上雕着瑰丽的浮刻,看到栏外鲜花草树,看到树下碧波微澜的鲤鱼池……
他真真正正看到了仙城的一个角落,这些从百年黑影中解放出来的景物,依旧保持当初的模样,玉石温润,草木鲜活,就仿佛它们从来没有被玷污过。
阴影能把数十丈高的彩云力士带走,但带不走末云楼下一株小小的仙草。究其根本,是这座仙城不是仙城,而是如意剑的剑势,一个剑仙的剑势。咤
只要剑仙还在,白玉京永远不会沉沦。
所以,那位剑仙殿下一定还活着吧?就像剑州那位坤剑的剑圣,纵然多少年没人见过他,但人还是好好的。
他在这里感慨自己灵光一闪的杰作,其他人却都吓得傻了。
因为白狐的遮掩,云端上没有人看见汤昭干了什么,只看见一座仙楼凭空亮了起来,露出辉煌的仙家气象,尤其在滚滚黑影中,偏生它破开阴森,独自熠熠生光,更添惊心动魄的惊艳。
然而这又是不可理解的,那仙楼此时此刻突然亮起,说是惊艳,更多的是惊吓。
尤其刚刚经过那场激烈的阴影的突袭,让众人精神紧绷,此时看到了末云楼的凭空变化,第一个反应是黑影中的怪物又有什么阴谋了。
但紧接着又觉得不像,因为仙楼确实太“仙”了,通体精华隐隐,气象典雅,没有一点儿歪的、邪的气质。而汤昭用来点灯的是阳光,更是光明正大,照在楼台上熠熠生辉,看得人都温暖起来,再不能和阴影联系在一起。咤
于是几人有了新的猜想,一起盯着那仙楼的大门,猜测是不是仙楼中还有活人,刚刚在楼中点灯是为了致意,马上要出来与他们相见,
然而等着等着,大门始终紧闭,仙楼内也无声无息,不似有任何人的踪迹,仿佛灯光只是灯光,就是自动为他们打开的。
等候许久,还是黑寡妇最懂浪漫,自己对自己道:“这是仙城感受到我们来了,奋力亮灯来迎接我们了吧?看来我们是天数选定的人,定能将仙城从黑暗里唤醒。”
岳来对这种给自己贴金的说辞不感兴趣,他只看向天上,看孟化舟有没有动静,分析这一切是不是由孟化舟搞得阴谋。
孟化舟没有动静,倒是一直默然养精蓄锐的上官剑客突然道:“你们看看,那是什么楼?”
黑寡妇看了一眼,心想:你自己不会看么?但她也顾忌对方现在心情暴躁,生怕他一时激动砍了手指下来砍她,读了仙楼的牌匾,道:“末云楼……”
听到这三个字,上官剑客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咤
黑寡妇暗中猜测:难道他要找的不是这里?他知道仙城里的具体地点,早就有明确目标?他怎么知道的详情?
但此人显然不屑告诉他们,她也不会问出来自找没趣。如果不是整个仙城被裹在黑暗里,处处都是危险,只有这片明亮的孤岛可以护他们周全,他们一进仙城范围就该分道扬镳才对,那样对大家都好,现在绑在一起谁都觉得别扭。
上官剑客对末云楼不感兴趣,黑寡妇可是对第一个见到的仙楼十分感兴趣,想要进去查探一番,但无奈脚下云朵越离越远,似乎并不因为末云楼被点亮而驻足,又继续沉入远方的黑暗中。
“回来了?!”
眼看云彩要飘出末云楼的光照范围,一道白影从窗户中钻出,跳上云头,正是白狐又回来了。
眼见白狐平安无事,主动归来,汤昭还是有点高兴的,道:“平安回来就好,你没事吧?”
白狐脸颊鼓鼓囊囊,突然张开口,吐出一大捆丝线。咤
那团丝线落在地上,如一团麻绳一般盘了车轮大小,就见丝线一根根分明,都有头发丝那么粗。
别看头发丝已经很细,但这比之组成仙城的云丝要粗了何止百倍?
汤昭分析道:“这是云丝织成的线?”
原来云丝是这么储存的,细线编成粗线再盘起来?
倒也合理,那种云丝太细,细的都捻不起来,堆在一起太容易缠成一团了。就像棉花、麻布纤维,也是要先纺线,然后才能织布。
白狐喘了口气,回望末云楼的灯光,仙楼的华美轮廓映在它眼睛里,清晰的好像湖水里的倒影,道:“你做的很好。点灯……灯火亮起来的时候,我都恍惚了,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可惜现在的我不会流泪。楼上楼下就好像当初的样子。就好像她们还在一样。”
“可惜她们确实人不在了。”咤
白狐惆怅之余,道:“刚刚我进去的时候,只带着一支灯,灯火有限,阴影是有怪物蠢蠢欲动的。但后来你点起灯来就没有了。尤其是后来满楼灯火辉煌,一点儿阴影的余地都没有。真是群邪辟易,哪有他们害人的余地呢?就像太阳升起,大地回暖……”
说到这里,它冷笑道:“我想传说里的东君应该有这样的本事吧?东君一出,阳光普照,阴祸自散,那才叫东君。不但不能平息灾祸,还把灾祸带着四处乱窜的算什么……”
汤昭轻轻咳了一声,阻止了它继续诋毁,他其实也不崇拜东君,但心中有些奇妙的想法,让他觉得还是不要随意诋毁东君的好。
白狐也就是这么一说,随意的改了话题,有些凝重道:“刚刚我好像又看到彩云力士了,那么大个藏在楼里,大概是要袭击我,但光一亮起他就溃散了。”
汤昭安慰它道:“毕竟是灾难,大家都没办法幸免……”
白狐摇头道:“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他好像跟之前是同一个力士,阿震。”
汤昭略一沉吟,道:“你是说,藏在楼里的那个,和袭击上官剑客的那个是同一个彩云力士?”咤
白狐道:“应该是,我要是没认错的话。他的影子之前不是太阳光把它烧毁了吗?怎么又躲在末云楼里呢?是刚刚被光照的时候逃逸回来了吗?那他也跑得太快了。我感觉他好像在末云楼很久的样子,差点以为他原本就住在楼里。”
汤昭沉吟道:“或许他真的一直住在楼里呢?”
白狐一怔,汤昭继续道:“其实你发现的情况我之前也有发现。之前围攻尹庄主的有一个影子,是一头缺耳朵的狼。它被光照散了之后,后来下一场攻击时又出现了。或许狼有相似之处,但是总不能老是刚好缺同一只耳朵吧?所以同一个阴影个体会再度出现是事实。”
他说出了自己的思考:“人可能只有一个实体,但不一定只有一道影子。我看文献上提到罔两,都要提到它所控制的暗影之地,好像所有被罔两沾染上的都是被拖入它的影之国去了。也许真的存在影之国那种地方,所有人都被囚禁在那里。而在外面的黑影只是他们在现世的倒影罢了?所以有一个、两个、无数个影子也不奇怪。只要本体存在,影子破碎随时可以再生,要多少都有。”
白狐精神一振,道:“你是说,那些被吞噬的人说不定还活着,只是被囚禁了,我们还能把他们救出来?”
汤昭犹豫了一下,道:“往好了想的话……”
白狐道:“那就往好了想。他们一定都活着!我要冲到那什么影之国,把他们救出来。”咤
从现实来说,汤昭不大看好。罔两的本体应该在罔两山,那么影之国恐怕也不在此地。这里说不定只是一大片围着白玉京的阴暗幻影而已。能把白玉京从这片罔两中解救出来都很难得,何况再去传说中的影之国救人?
他一个剑客,白狐一个本人不知在哪儿的剑侠,哪有这样的本事?
要呼朋唤友,甚至借助云州官府的力量,那都不知何时才行了。
但此时他没必要掐灭白狐的希望,道:“只是这又有不好的地方。到达影之国之前,敌人是杀不尽,灭不完的。一个彩云力士可能有一百个影子,还有更多数不清的怪物。我的阳光虽然能驱逐阴影,可力量也有尽头,凭我几盏灯一把剑驱逐这里的罔两很难。需要策略……”
白狐点头道:“我知道,凭咱们要战胜殿下都不能战胜的敌人,只是我的梦想罢了。我原本只是想不论生死回到家乡而已,如今其实已经到了。我虽然是个剑侠,但剑意和罔两战斗太劣势了。反而是一路靠你。我谢谢你啦——这是送你的。”
它说着,用嘴推了推之前从末云楼里带出来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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