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汤昭心中一动,他听出“太阳”殿下有点心虚了。完整的金乌剑不会被捕获?
那要是不完整的呢?
现在的金乌太阳本就是残剑,至少少了三分之一的“生长”,汤昭一早就知道,但听太阳的口气,怎么好像还残上加残呢?
联想到之前郑昀所说它金乌气息和自己差不多,汤昭更有不好的预感。
真让自己猜准了?这才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呢。
当下他给金乌台阶道:“这阵图当真歹毒,虽然说您不怕这些宵小之辈,但也犯不上和他们较劲。要不然您避……”
正说着,就觉得脚下一阵晃动,却是周围扶桑树枝条稍微动摇。
汤昭微感奇怪,句太阳已经道:“那帮人又来找我通讯了,别理会。”
汤昭心道:原来追踪本人的讯息是这么发过来的?大树摇晃?不理会就一直摇晃?
既然是锚定了本人,那有信息发动应该是让本体感受到,也就是说,这扶桑树和倒垂在树顶的太阳一样,都是它的本体。
既然句金乌说不理会,汤昭也没在意,正要继续劝说时,就听突然嗤的一声,仿佛打通了什么关节,一个声音自己响了起来:
“殿下,多日未通音讯,您可安好?”
汤昭一怔,那句太阳勃然大怒,骂道:“什么东西?我没允许,竟然私自开口!”
也不知对方听没听到,就听那声音不紧不慢道:
“殿下,我知道您不爱听我说话,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发声之途,劳烦您拨冗听完。听完之后,我不再轻易打扰。”
“听闻殿下独守云州之下几千丈,百年不动,不知是否身不由己?我等素知殿下神通广大,唯如今身有小厄,遗珠于罔两山。我等欲至罔两山取宝献于殿下座前,聊表诚意,不知殿下肯笑纳否?”
汤昭听到这里,心中一跳,暗想道:怎么又扯到罔两山了?
就听那人道,“殿下蛰伏深渊,心在九天,岂甘心郁郁乎九渊之下?只等还珠完璧之日,当助殿下破开乌云,重返苍穹,为万众敬仰之神明。到时我朝执掌人间神器,殿下主宰天上风云,天上地下孰能当之?世间万象万物,予取予求,岂不美哉?”
“殿下若不信我等之言,敬请稍待。两月之内我等必摘星而还,到时自见分晓。便当拨云见日,雷霆万钧之大势无人可当。殿下只管安坐,静候佳音即可。待殿下破土之日,当见真颜色。
祝殿下万安。”
汤昭听得心惊肉跳,这段口信口气极大,虽然用词还算恭敬,但透着一股“我们要用你,给你点好处,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的意味。
这句太阳可是个很骄傲的性子,难道不会适得其反?
汤昭觉得对方提到的好处,也就是什么罔两山“遗珠”,好像真的很要紧,自己不懂,这太阳殿下应该是心知肚明,那可能是一个“无法拒绝”的价码。
到底罔两山有什么好东西?
该不会是……
如果真的是那重要之物,眼前这位殿下会因此动心吗?
如果他动心,那就是选了龟寇的立场,眼前汤昭就很危险了。
且听留言的口气,就算句太阳不配合,破云见日的“大势”也无可抵挡,那时就是用阵法强行捕获控制了。
句太阳已经确认残缺的金乌剑不能抵挡阵法,它会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轰!
汤昭眼前突然一亮!
此处除了扶桑树,周围全是耀眼的强光,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发出更强烈的光芒,可见亮度何等惊人!
汤昭差点以为他要动手,忙捏住一个传送法器,顺便拉住了郑昀,把他拉在身后。
下一刻,句东君的人影消散了,光华流转,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金乌!
金乌啼鸣,声震百里!
扶桑树摇动起来,不像之前只是枝叶摇动,这一刻,叶片、纸条、躯干、根基无处不动,仿佛大地在颤抖!
它在生气!
汤昭感受到了它的怒不可遏,天子一怒,流血漂橹,何况神祇!
随着它的暴怒,太阳的世界为之颤抖,说不定几千丈以上,大地、河流也为之颤抖!
他不知道金乌的啼鸣是什么意思,但应该是在愤怒的咆哮!
在愤怒,就是不肯答应的意思吧?
那么骄傲的金乌,难道会只是无能狂怒吗?
过了一会儿,世界安静了下来。
金乌并没有消散,但句东君的身影又出现了,凝眉竖目,满脸怒容。
但句东君的相貌实在出众,即使愤怒如此,仍然风采夺人。
他盯着汤昭,问道:“你说,他们是什么人?”
汤昭道:“如果不是永夜廷,那就是龟寇了。他们刚刚提到了‘我朝’,以朝廷自居,那就是龟寇了。其实他们只是前魏的余孽,见不得光的老鼠,只想要颠覆如今的朝廷,为此不惜伤害千万百姓。”
句金乌问道:“他们比你们怎么样?谁厉害?”
汤昭沉吟道:“在云州我们更强,但是若论所有的力量,恐怕还是他们强些。他们在地下默默发展上百年了,不知道水面下有多少实力。而且还可能有其他盟友,永夜廷在前线,那可能鞭长莫及,但人间有些暗势力也可能是他们的盟友。比如罔两山……”
他记得罔两山和永夜廷曾经联手对付白玉京,而龟寇又和永夜廷勾结,四舍五入是不是就算龟寇和罔两山勾结了?纵然没有勾结,但蛇鼠一窝,早晚有勾结的风险。
当然,他说的“我们”,仅仅指的是云州,就是高远侯麾下的力量,和中枢朝廷无关。他又不认识朝廷,哪里知道它有什么力量?他甚至不能保证朝廷真的在与罔两山、与龟寇为敌。
金乌哼道:“如果你们集中力量攻击罔两山,能攻打下来吗?”
汤昭沉吟道:“这个很难说,我个人认为不容易……您想要攻击罔两山,是为了那里的宝贝么?那是……”
他小心问道:“那里有不是还有金乌剑的其他力量吗?他们要把金乌剑的力量取出来给你,换取殿下出手顺从他们?”
金乌哼了一声,道:“你有一部分金乌剑的力量吧?”
汤昭心知它有所感应,承认道:“我融合了残剑的生长剑意。难道说……”
金乌已经道:“对啊,毁灭应该在罔两山。”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汤昭只觉得牙疼:好么,一把金乌剑一共三个剑意,活活分成三份藏在三个地方,别说仙剑,圣剑也架不住这么分割啊?
而且还流落在罔两山这样复杂的地方,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啊?
他问道:“当年,毁灭剑意被罔两拿走了?”
金乌怒道:“它也配?它是什么东西?也配说拿走?它是被毁灭压制在那什么山里动不了了。当然毁灭也动不了,一时僵在那里罢了。”
汤昭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威风凛凛的罔两为什么多年留在罔两山不动。他还以为是当初如意剑打伤了它,一直养伤呢。原来还是凭借东君之力压制,东君虽去,残留的力量,甚至只是一部分力量依旧可以压制罔两。
当然,也未必不是如意剑出手,当年如意剑和东君的关系可是很亲近的,或许有什么手段动用东君的余力才达成了如今的局面呢?
他紧接着反应过来,急促道:“不能叫他们去罔两山!他们拿走毁灭剑意就把罔两也解放了!罔两不被限制在罔两山,肆虐扩张,对苍生又是一场浩劫!”
金乌瞪着他,道:“所以叫你们去罔两山!”
汤昭道:“我们……去取毁灭么?”
金乌道:“取毁灭也行。要是你们没那个本事对方罔两,至少也得把什么乌龟纽扣之类的东西杀了,叫他们也不能取毁灭。不然呢?等着他们拿着我的力量来制辖我么?你既然来找我,说为我而战,这不是正用得上你们的时候吗?”
汤昭点头,道理上是没错,且罔两山也早就是他们的目标,白玉京也要进攻罔两山救回如意剑,就算没有金乌的事,去讨伐罔两山也没错。
但是……
力有不逮啊。要能讨伐成功,不是早讨伐了?单独罔两山都讨伐不赢,何况加上龟寇那边的力量?
汤昭心中一动,道:“讨伐罔两山我等义不容辞。何况还有殿下的意志。您的意志就是我们的使命。罔两山中有许多爪牙狗腿,我们是不惧的。但罔两……罔两是剑仙级别的力量,即使它被毁灭压制,依旧不是我们能对抗的。剑仙只有剑仙级别才能对抗。剑祇也需要请剑祇来压制。”
他说着图穷匕见,道:“不如请殿下移驾罔两山?有您压阵与罔两对峙,我等冲杀在前便不怕罔两了。到时候别说区区龟寇,咱们直接捻灭这世间的大祸害岂不更完美?而且您离开这里,龟寇的阵法也抓不住您了,您更加高枕无忧。”
而且你也能从云州地下离开,云州又少了一个大隐患。
这不是一箭双……三雕?
这样一来,且别管罔两山的战局,他来这里的目的就达成一大半了。
金乌盯着他,道:“你们有这个本事,让我从这里离开?”
汤昭心中“咯噔”一下,急道:“您难道不能自行离开吗?”
金乌道:“我要离开容易,云州地上的生灵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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