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一中大哥,这是给大少爷备好的马车,我昨日刷洗的干干净净,您瞧,车内,一晚上都熏着香呢。”
一名马夫弯腰馋媚的。
大哥?
一中看了一眼马夫,脸皮黝黑,长了眼晴的都知道你比我大。
一中跟着大少爷回府,总有种假象的错觉。
往年里欺负他们,个个和和气气,恭身哈腰。
往年缺斤短两、残次霉变的日用,都换成了精巧、时兴、新鲜的物什。
抬头望天,天空一如即往的碧空如洗,纯净,复杂的只是人心罢了。
哒嗒……
脚步声,在寂静的晨起,有一种大自然的韵律。
只见,身着一袭绯色长袍大袖的官袍,头戴平脚幞头,罗料大带上挂着六品鱼袋,鱼袋上系着一块白玉。
其身姿修长,踏晨曦而来,几缕金光跃过树缝,照耀在官袍上的花鸟图上,那鸟儿似展翅欲飞出。
大少爷好似神仙!
马夫心想。
咚咚……
又是一阵脚步声,是方伯父随大少爷身后出来。
方伯爷占了祖上的光,伯爵享三品俸禄,着紫色官袍,官袍上绣有山水图案,然方伯爷在户部任职,干的却不是叫三品实缺的事。
伯爵虚职。
与安御史实打实的三品大臣,真正掌着话语权柄,相差甚远。
只在户部专管粮草一事。
“璟儿,我今日与你一块坐车。”
方伯爵兴奋道。
他需要到殿前上朝,按理早就出发了。就是为了等儿子一道,才磨蹭着时间。
“不用,我去翰林院当值,与您不同路。”方元璟淡然道。
不待方伯爵追问。
一中得了少爷的令,挥着缰绳,驾车而去。
留下一地惆怅的方伯爵,往事不可追忆,璟儿他……没有原凉自己。
马夫期期哀哀:“老爷……那马车您需要吗?”
“不需要!难道我走路上朝!”
方伯爵没好气白了一眼马夫,难怪干了十年马夫,就这脑子,只配干马夫的活。要消失,早就应该消失。
说不得,璟儿见他马车未准备好,载他一程。
范岭县一行人半个多月舟车劳顿,终于赶到京城。
待一中把他们接到崔府时,沈氏和三个萝卜丁,还没来得及感概京城的热闹暄嚣。
乍闻。
姑爷是伯爵府的嫡长子!
圣上赐婚,特着礼部补办亲事!
……
沈氏做梦一般,来信只是说补个同房礼,没想到……要正儿八经的办一场亲事。
还是当今圣上金口玉言赐下。
闺女还是有封诰的“纨素夫人”。
沈氏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痛了,但不用叫出来,人已经惊呆了。
是真的!
“叫姐姐。”白芷抱着小少瑜,就往脸上叭唧一口,白白胖胖,奶香奶香。
约是许久未见姐姐,突然有个陌生人糊他一脸口水。
小少瑜瘪唧着小嘴,握紧小拳拳,小眼神满是控诉,接着就是叭啦叭啦小嘴,喊出:
“哇!”
如魔音穿梁。
呃,小奶娃惹不起。
放回沈氏怀里,秒停。
小磨人精,干嚎不见眼泪。
小青阳围着姐姐身边打转,白芷去那,跟着去那。
少安远远的目光追随姐姐,羡慕的看着小青阳牵着姐姐的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少安,越发有小少年郎的精神气,持正稳重。
不,小老头样。
孙夫子,怎么教的,把弟弟教成个小老头。
“少安,你没有抱姐姐!”白芷张开双手,打断发愣的弟弟。
少安,今年十一有余,个头跟姐姐一般高了。
他才不管什么年齿之分,一下扑进姐姐的怀抱,泪珠子在眼里打转,怕丢人,用袖子偷偷的擦掉。
白芷听出了脑后轻微的抽泣之音,她的宝贝弟弟哭了。
嗯,定是想她的。
“小傻瓜,不管你多大,我都是你姐姐。”
“姐姐!”
小少言只要开始对姐姐的热乎劲,不到半刻钟,开始满院子喊姐夫,须眉在一旁说姑爷酉时才放衙。
小少言不信,飞跑着,又把每个院落找了一遍。
当发现是事实时,小脑袋脸上有了沮丧,他可想姐夫了。
到了下午,小少言掐着点儿,在大门口等姐夫。
待马车刚叫停。
一道小身影,飞奔的扑进马车。
“姐夫!”
方元璟在车,稳稳当当的把小少言接住。
“少言长大了,重了!高了!”
“嗯,我能吃好多饭,可以吃两碗。”
“风夫子开始教我们孝经了,风夫了说我跟青阳学得可好了。”
“我临的是姐夫的贴子,风夫子说,待我练个二三十年,定有姐夫的风骨。”
二三十年……小孩,这是你姐夫十七八岁写的书贴子。
“我每天都有练功哦,没有偷懒。”这话说着,后面明显气弱了几分,小少言转念一想,我……只是偷了几回懒。
一中开心的看着大少爷怀里的小萝头,大少爷是真高兴,眼尾的笑意都未曾落下。
这才是一家人!
“姐夫!”少安露出笑意。
“姐夫!!”小青阳大喊。
“呜呜……哇哇……”
小少瑜看着哥哥们,都打着招呼,喊着人,他也不甘失弱的挥舞着小胖手。
方元璟把小少言放在椅子上。
立在沈氏跟前,真诚无比的向沈氏行跪拜礼:
“拜见岳母大人!”
沈氏神色复杂,她还没有从“姑爷是伯爵家嫡长子”、“姑爷是戏里说的状元郎”这两件事中走出来。
恍恍忽忽。
怎么不见娘叫相公起来。
白芷扭头一看,娘眼神涣散,无焦距般。
这……又是发愣了。
白芷靠过去,轻声在沈氏耳边说:“娘,你先让相公起来。”
“啊!”
“姑爷,快起来,快起来。这天寒地冻的,小心身子着凉。”
天寒地冻,四个字。
惊呆了屋内一圈人。
齐刷刷的望着沈氏,沈氏怀里的小少瑜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晃着小胖脑袋,“咦咦呀呀”的左瞄瞄,右瞄瞄。
都在看娘亲呢,“叭唧”就是一口,亲在娘亲脸上。
沈氏仍不知何缘故,只待讪讪一笑。
“娘,如今是夏天,姐夫才不会被冻到。”小少言开始护崽子了,毫不留情的指正母亲话语的漏洞。
呃……
“哈哈哈……”
笑声中消弥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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