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大抵能猜到,静懿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缪谨的。但她还是不解地问:“你喜欢他什么?莫不是喜欢他逗你?”
真要是这样,那静懿得多受虐啊……
许久,静懿答道:“我喜欢看他笑。”
卫卿一愣。
静懿侧头看她,眼里唇边竟也染了些笑意,道:“是不是很奇怪?但是看见他笑,我会高兴,即使他逗我也没关系。当时可能有点恼,但后来渐渐也就不恼了。”
晚间,卫卿躺在客栈的床上,枕在殷璄的怀里。
卫卿蓦然问他:“你觉得,静懿和我二舅舅,会有可能吗?”
殷璄闻言,一点也不意外,道:“世事难料。”
卫卿想起静懿的回答,不由伸手环住殷璄的腰,低低道:“殷璄,你说我喜欢你什么呢?”
好似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她竟然却问了静懿。大概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殷璄道:“你问我?”
卫卿无声地勾了勾唇,埋头在他衣襟间,深深浅浅地呼吸,呢喃:“大概只要是你,我都喜欢吧。”
殷璄手臂勾着她的细腰,臂弯里很有力道,将她的身子压在怀中,很有种想翻身压下的冲动。
卫卿及时抵了抵他的胸膛,岔开话题道:“殷都督,我能知道你多少岁了吗?好似我还没问过你这个问题。”
殷璄片刻道:“今年而立。”
卫卿道:“那便是大我十二岁,看来确实需要好好保养了。”
“嗯?”
殷璄闻言,果断把她压在身下。
卫卿一阵乱蹬,道:“我错了,我错了,刚刚只是随口揶揄你的。”
过了一会儿,卫卿气势弱了一截:“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何必动手动脚……”
再过一会儿,卫卿小声气喘:“殷璄……明天还要赶路……还有这客栈不隔音……”
说不隔音,还真是。殷璄和卫卿都能听见隔壁静懿跟蔡夫人在说话呢。
最终殷璄没再继续。
卫卿微睁着眼眸,灯火的光亮仿佛全落进她的眼里,滟潋流光四溢,她用力拥着殷璄,笑意在唇边散开。
原来遇到他的那一年,她十三,他二十五。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便觉得,他是好一个风华正茂的男子。
转眼间他们行了半个月的旅程。正好卫卿在途中也要去办点私事。
回县所在的位置,正好离去往彝州的这条主线路程不远,只是位置较偏,等进了附近的一座城以后,再往另一个方向行半日路程,差不多就到了。
卫卿他们是上午进的城,蔡夫人和静懿得知她要去回县一趟处理点私事,大概知道和卫家脱不了关系,也没多加过问。
蔡夫人和静懿被安置在城中官宅内,由锦衣卫严加保护。若是有事发生,锦衣卫照殷璄的交代也可第一时间调集城中兵力,应是十分稳妥。
下午时,卫卿便赶往回县,对静懿和蔡夫人道:“公主和义母便在此处好生休息半日。我顶多明早就回来了。”
蔡夫人道:“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卫卿点头,殷璄已在马车内等着她,她上了马车便由分出来的一小队常服锦衣卫护送着往城外去。
说来卫辞书一家,启程得早,应该早就抵达回县了。眼下估计正初来乍到,想办法立稳脚跟吧。
卫辞书身为县衙主簿,没有比他等级更低的官了,那些官员人人皆可往他头上踩一脚。
而且又是这么个偏远贫瘠之地,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官场上自然也清流不到哪儿去。甚至于这县里的官儿,好几个都是家里拿钱买来的,如此才好官民勾结在一起雄踞一方。
卫辞书这个外来的官儿一到此地来,当然讨不到丝毫好处,被压榨欺踩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卫家的院子,比京城里一贬再贬的小宅院还要落魄寒酸,几个妾室挤在一堆,已是十分拥挤。
徐氏和卫子规也被一并带到这回县来了,卫辞书怎么可能放过母子俩,非得要留在身边日日折磨,才能出口恶气。
短短时日,卫子规几乎变了一个样。以前那股子要风要雨的凶横霸道劲儿眼下是一点踪影都找不到了,约摸被卫辞书打怕了,他浑身上下都是淤青,没一处好的。
以至于后来卫子规一看见卫辞书,就怕得要命,一个劲地瑟缩发抖。
卫辞书却没有怎么痛打徐氏,他知道卫子规是徐氏的心头肉,因此每次殴打卫子规的时候,便让徐氏被人押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
徐氏哭得越撕心裂肺,卫辞书心里越是痛快。
这比痛殴徐氏让她痛苦得多了。
徐氏母子到了回县后,哪还能像从前一样住独院,也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于是母子两个被扔进柴房里度日,整日吃的都是些残羹冷炙。有时候没有多余的,则会饿肚子。
卫家稍微值钱一点的衣裳首饰等全都变卖了,老夫人和几个妾室都换做了布衣,卖出来的钱一部分补贴家用,一部分交给卫辞书拿去打点。
可惜回县官民刁钻,这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幸好卫琼玖和卫琼琚是先后嫁进了有钱人家,否则到此地来只会更加潦倒。
不过卫辞书不在京里当官了,何家则更不用看卫家两分薄面。卫琼玖有了自己的铺子安稳度日,而卫琼琚还认不清现实,则有的是她罪受。
卫卿和殷璄是在傍晚到回县的。
街上零零星星有些个人,大概连卫卿和殷璄所乘的马车也少见,再加上黑服锦衣卫随行,使得百姓们连连注目,但是无人敢上前招惹。
卫家上下怎么也没想到,卫卿和殷璄会到来。
卫辞书快要被逼疯了,眼下亲眼看见卫卿,整个人才总算清醒了一些,恢复了两分人样。
卫辞书带着老夫人和几个妾室出来见礼。
他知道,就只有卫卿能够帮他了。等卫卿一走,还有谁会到这个穷乡僻壤里来?兴许他一辈子都会在这个地方摸爬滚打。
正是见惯了繁华鼎盛,再跌落到尘泥之中,那种巨大的落差才会使人更加痛苦。
老夫人还抱有一丝希望,连忙对卫辞书道:“快,快请卿儿和大都督进去坐,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有什么说开了就好了。”
卫卿道:“不了,我来一会儿就走。本来也是打此地路过,不好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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