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香菱就要与捕快和盛家小厮们短兵相接了,村路上飞快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后面又驰来一匹骏马。
骏马很快超过了马车,飞驰到近前,村民们纷纷避让,骑马之人到了褚香菱近前,皱紧了眉毛,半天才挤出三个字:“太弱了。”
明明是不屑的语气,听得香菱却如同天外仙乐,笑得见牙不见眼,她就知道,自己虽然“太弱了”点儿,但好在自己福大命大,关键时刻如有神助,比如,杨卿玥。
杨卿玥泰然自若的跳下马,看着何捕头,挑了挑眉问道:“你是谁?路捕头怎么没来?你为何抓人?”
何捕头是见过杨卿玥的,在杨卿玥与县太爷一起吃饭时,他当过随从,没想到人家杨卿玥根本就没记住他这么一号人物,只记得路捕头。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杨卿玥地位再高也只限军营,不是他一个地方捕头的直属上司。
何捕头心里隐隐不快,本能的打起了三分官腔道:“回杨筹办,属下奉县令之命调查一起失窃案,具体案情,不便向筹办透露。”
意思很明显,衙门不归陵裕关管辖,杨卿玥地位虽然比他这个捕快高,但无权过问案情。
杨卿玥轻“哦”了一声,淡然答道:“衙门的案子,我无权过问,也不想过问。但褚家村是洗衣村,属于半个军营的人,和盐石失窃案一样,军营知情权和处置权。你说呢,何---副---捕捕头?”
杨卿玥把“副”字咬得格外清晰,害得何捕头脸色闪过一抹尴尬,何捕头资格比路捕头早,所以大家习惯性的喊他为捕头,但实际上,他是副捕头,也正因为如此,与路捕头心里难免有些小隔阂。
何捕头被怼得脸色白一阵黑一阵,又无从反驳,正不知如何往下接,刚刚被杨卿玥甩在身后的马车也到了近前,王文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白衣书生走到香菱面前,紧张问道:“褚姑娘,你还好吧?里正让人给我送信儿,吓得我魂儿都飞了。”
“呃......”香菱尴尬的眨了眨眼,心道王秀才你是近视眼吗,没看见我的手腕被捆出了印子,衣裳满是褶皱,脸颊红肿,哪里看出来“还好”?
何捕头更加诧异了,没想到自己认为手到擒来的为盛家撑腰的“小案子”,先引出一个筹办官,后引出一个县太爷侄少爷。
王文谦寒着脸对何捕头道:“何捕头,褚姑娘一个柔弱女子,能犯什么案?”
何捕头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小小的农女,竟然牵扯出两尊大佛来,只好对杨卿玥和王文谦道:“请两位移步回褚家,人证物证均在院中。”
一大群人呼啦啦的又回到了褚家院中。
见香菱又被带回来了,梁兵怒喊道:“一切都是我做的,与香菱无关,你们不能抓她。”
香菱的脸一黑,心道,自己好不容易有撑腰的人来了,你这儿大呼小叫的先认罪了算怎么回事?
香菱偷眼看向杨卿玥,果然看见了男人发黑的脸。
何捕头则对盛管事使了个眼色。
盛管事立即向杨卿玥躬身施礼道:“杨筹办,您被老褚家给骗了。尤其这个叫褚香菱的小村姑,看着人畜无害,却干着偷盗的勾当。盛家收这些黄豆,是榨出豆油运往京城皇宫大内,褚香菱偷了黄豆,就是偷盗皇家物资,其心可诛,罪大恶极。”
盛管事自鸣得意,心想,你杨卿玥不是愿意拿“军用物资”吓唬人吗?我就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拿“皇家物资”吓唬你,看你还怎么说。
杨卿玥深以为是的点头道:“捉贼见赃,黄豆呢?”
盛管事脸上出现了裂痕,讷讷了半天才道:“还没找到。”
杨卿玥轻“哦”了一声:“人证呢?”
盛管事对那个报案的农人使了眼色,农人吓得立即跪下,哆嗦着声音道:“回、回官老爷,小、小的是望杏村的村民王福,昨晚准备卖给盛家黄豆,昨、昨晚丢了,所、所以报了官......”
梁兵一听怒骂道:“王福,你胡说,明明是你昨天半夜到我家,央求我把你家黄豆收了,什么时候又卖给盛家了?盛家五文收,我家八文收,你是傻子不成.....”
王福脸上闪过一抹愧疚,随即斩钉截铁摇头道:“我、我没答应卖给你家黄豆,也没收到你家买豆子钱。”
梁兵气恼道:“二叔没在家,我身上哪有钱?怕你折腾,这才提前给你泡了称,算了钱,说好的早晨再给你钱,结果你早晨带着人就冲进来,把我和二叔都抓了,诬陷我和二叔偷你家黄豆,还非让我和二叔说是香菱主使的。”
王福低着头,嘴里反复嘀咕着:“我没卖你黄豆,我家黄豆就在你家院里,一定是你昨夜偷走的。”
梁兵气得牙直痒痒,只恨自己看着王全平时老实巴交的便轻信了,没有找个证人和留下字据,或者干脆让他把豆子拿走,现在反而惹得一身骚。
物证确凿,梁兵反而冷静下来了,斩铁截铁道:“豆子在我家,我百口莫辩,要抓要赔随意,与香菱无关。”
王文谦对着何捕头道:“何捕头,这人证物证都显示与褚姑娘无关,不如......”
何捕头仍旧摇了摇头道:“侄少爷,不是何某不给您面子情,而是此中干系太大。这些黄豆牵系着皇商,属下不敢大意,侄少爷是天子门生,开春岁考,秋天科考,派官任职,不能做徇私枉法之事。”
一番话怼得王文谦哑口无言。
王文谦是王县令最得宠的侄子,平时衙门的人多少会给些情面,没想到今天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还用什么“天子门生”、“派官任职”把他怼得哑口无言。
杨卿玥微微一笑道:“何捕头说的对,绝不能做徇私枉法之事。《大齐律令》规定,凡偷盗入刑者,一要有事主,二要有人证,三要有物证。王福说他丢了黄豆,在梁家找到了,也看见盗窃者是一个男人的身影。褚家没有能犯案的男人,此案与褚家无关,去审梁家便是。”
何捕快脸上裂了一道纹,如果没搜出黄豆,那就是区区几亩地黄豆的小案,他又何必大费周章找王福陷害梁家,扯出褚家?
扯出褚家的目的有三个。
一个是找出褚家先期收的十多万斤黄豆;
二是打压褚家,干掉收黄豆的对手;
三是为了得到褚香菱卖给栖梧酒楼豆瓣酱的秘方。
现在把褚家摘出去了,扣给梁家一个偷盗几袋子黄豆的罪名,有个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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