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常的一天过去,生活还是要回到正轨。
职业选手的私人时间实在没那么多,尤其今年的全球总决赛场地在首都,意义重大。
所有选手都肩负着一份责任。
把国旗带上世界赛冠军领奖台上的责任。
所以,中国赛区所有战队俱乐部面临的压力都很大,全部都在加班加点的训练,谁都不敢松懈。
喻予泽再三考虑,最终和迟枫商量在年假之前还是暂且搁置给卧室换门的计划。
因为基地从一开始就是按照电竞俱乐部的标准装修的,无论是硬装和软装都选用的最好的建材,房门和门框是配套的。
如果要拆卸重装就得连着门框一起换,折腾来去动静太大,影响训练。
本身距离年假就没多久了,迟枫对此倒也完全没什么意见,很痛快的点头答应了。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虽然做不到最后一步,但喻予泽对他完全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床下温柔似水,床上又撩又欲,无论什么花样都愿意陪他玩,主动的不像话,在生理需求上一点都没亏待他。
小疯子贪心的时候得寸进尺,却也很容易满足,美滋滋的接受了这个设定。
春季赛初期,几乎每一场比赛都全程高能无尿点,所有战队都在这赛季攒足了劲,大部分选手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的时候离开一会儿,一天24小时基本有10个小时以上都在电脑前。
枯燥的走位练习、训练赛、峡谷之巅排位冲分。
每个职业选手的一天几乎都是在这三件事无限循环,其中当然也包括喻予泽和迟枫。
玩归玩,闹归闹。
网上掀起的水花再大,手机屏幕一锁他们都是职业选手,几乎一分钟都没有资格去浪费。
迟枫发烧那段时间和康复那天争取到的温存,已经十分奢侈了。
别的不说,迟枫因为生病,仅仅五天没有打rank,直接从峡谷之巅最强王者前10掉到了第46,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打回去。
年假之后新版本的更新就要在职业赛事上线,所有人都疯了一样提升自己,尽可能用最快的速度适应改版后的新装备和新英雄,新机制,恨不得连做梦的时间都用来练走位。
电竞选手的职业寿命十分短暂。
像是宋时和六六,小白这一批,连着打四年已经不算短了。
随着年龄增长,反应速度和个人操作都会面临无法逆转的下滑。
在重要比赛面对滔天的压力,网络的舆论和玩家的谩骂,心态也很容易被压垮。
更何况还有人要面临无法避免的伤病。
巅峰期只有一个赛季,打一两年就退役的选手多年来一直并不少见。
冠军奖杯只以每年一个的数量产出。
职业联赛会用整整一年的时间进行筛选,只有一个战队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和荣耀。
而剩下的几十个战队,上百名职业选手,即使同样奋战了一年,都只能默默无闻的转身,重振旗鼓,来年再战。
别说是冠军,直到退役也没有进过季后赛,没有进过世界赛的都大有人在。
很多人都是拼尽全力,打了一年又一年。
最后却只能在追梦的路上黯然退出。
连18岁的迟枫在电竞圈都并不算年轻。
各大战队的青训营,十六七岁甚至更小的新鲜血液一抓一大把。
不在短暂的职业生涯拼尽全力让自己爬得更高,很快就会被替代,被淘汰。
被年轻人打败。
迟枫本就是一个对自己游戏水平要求很高的人,从不甘心落于人后,很快就把状态由恋爱蜜月期的思春少年调整成为职业选手高强度的专注认真,每天忙的连轴转,只有在深夜训练结束回到房间的时候才能争得能够自由支配的恋爱时间,在睡前缠着喻予泽腻歪一会儿。其他不那么忙的工作人员和青训营放假要稍微早一点。
而迟枫他们五个人自然是被陈教练给扣住,不眠不休加班加点的练,连小年都得在基地过,到了除夕夜前三天才被放走。
打职业一年都可能抽不出几天时间陪家人,终于等到放年假,上中野三人当天就马不停蹄的溜了。
基地全年无休供电不停,有人看门,卫生也有专人进行打扫,就算是放了假不想回家倒也可以不走,只不过需要自己解决一日三餐。
没日没夜的训练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得以喘息,迟枫一觉睡到自然醒,睁眼时神清气爽。
他坐起身在房间里环视一圈,在电脑桌前找到了喻予泽。
喻予泽比迟枫早很久就醒了,这会儿放假了也当没放假,竟然还在研究不知道哪个战队的比赛,手里拿着圆珠笔在本子上专注的写个不停,根本没发现迟枫醒来。
迟枫十分懂事的没有选择打扰他,而是抱着被子躺下,又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赖了十几分钟才从床上下来,慢慢悠悠的去洗漱。
洗漱完毕出来往电脑桌一看,人竟然没了。
正在寻思着人去哪了的时候,迟枫正好看见喻予泽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个灰蓝色的瓷碗放在桌子上,然后用勺子轻轻搅动,让撒在上面的白砂糖快速融化,温声细语的说道:“早上别总不吃饭,我弄了个粥,你随便吃点。最近你不是总念念不忘惦记着麻辣小龙虾么,中午咱们叫外卖。”
迟枫晃到电脑桌前坐下,看到黑米燕麦粥热腾腾的冒着烟,香味扑面而来。
而喻予泽把白砂糖搅匀之后转身拉起另一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操纵着鼠标熟练地打开某视频网站,在历史记录点开最近的一部动漫,切换后台关掉耳机打开音响,然后点击播放键。
精心准备的早餐摆在面前。
最喜欢的动漫片头曲在屏幕里播放。
迟枫呆呆的看着喻予泽,忽然感觉新婚燕尔也不过如此。
这段时间习惯了每天一睁眼就被陈辉拖走进行惨无人道的魔鬼训练,画风忽然变得如此美好又甜蜜,退役的冲动顿时在迟枫心底油然而生。
怎么忽然感觉打职业这玩意儿这么耽误事呢?
耽误他造小孩。
还把他幸福又安逸的婚后生活往后拖了好几年。
就尼玛离谱。
见迟枫在这里坐着发呆一口也不吃,喻予泽疑惑的问:“怎么?不爱吃黑米或者燕麦吗?”
“啊?不是不是!我喜欢的,你做的我都喜欢。”迟枫一个激灵缓过神来,赶紧疯狂摇头,然后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道,“就是感觉要是每天都能过上这种日子就好了。”
喻予泽轻笑,温柔的说:“那有什么难的,我以后早起一小时给你开小灶。”
短暂的心动过后,迟枫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是更愿意让你多睡会儿。”
“好吧。”喻予泽点头,伸手拨弄了一下他头顶的乱发,道,“没事,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只不过还要多辛苦几年罢了,尤其是你。”
迟枫转头疑惑道:“啊?为什么啊。”
“这还用问,我都打三年了,算上今年第四个赛季,退役总归会比你早吧。”喻予泽笑着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虽然辅助的职业生涯普遍要比其他位置长一些,但我也不敢保证我的竞技状态还能持续多久,要陪你走到最后的话可能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在网上查过,ADC的职业寿命平均只有2年,很多人只打了1年状态就开始下滑了。”迟枫抬手暂停屏幕里的动漫,把粥咽下,说道,“我现在感觉还行,但一场BO3连着三局打下来,尤其是玩德莱文还有复仇之矛这种英雄之后,真的挺累的。”
听他这么说,喻予泽就猛然想起之前看到迟枫在打完比赛之后,手会不自觉的微微发抖。
那是肌肉过渡运动之后产生疲劳感,手部有大量乳酸堆积,从而导致的肌肉痉挛。
ADC的操作强度带给手部肌肉的负担确实太大了,迟枫现在还年轻,打职业时间也不长,所以暂时还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他如果想要长久保持现在竞技水准,会不会出现伤病恐怕就有些难说。
每个人的身体所能承担的压力负荷都是有上限的,并不是人力所能控制。
当年日落的手伤没有任何征兆忽然爆发的时候,喻予泽就坐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
换成了迟枫,他不可能不担心。
此时,皮克斯晃晃悠悠的跑过来在两个人的脚底下转来转去,似乎是在犹豫要粘着谁。
最终,小猫咪还是选择了喻予泽,后腿一蹬轻巧的跳到他的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伸着脑袋撒娇。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尽量陪你打久一点。”喻予泽抚摸着怀里的小猫咪,温和的对迟枫说,“如果在你之前退役,我就留下来陪你,每天给你做早饭吃。”
“那感情好啊。”迟枫咧开嘴角美滋滋的笑,“最好还是咱们两个一起退役,到时候就一起去环游世界,找一个风景最美的地方安顿下来,幸福生活直到永远。”
喻予泽抱着猫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说的我都想退役了。”
迟枫勾着嘴角,立刻跟着开玩笑:“那退役呗,明天官宣,FG我说了算。”
喻予泽耸肩,摇头:“别闹了你。”
“诶,对了。”
看到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日期,迟枫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喻予泽:“你要怎么过年呢?去你妈妈那吗?”
这几日偶然闲聊,迟枫已经得知了喻予泽复杂的家庭状况。
他的母亲和曾经的某个男朋友在一起四年,本来都已经见过双方家长,发现怀孕时也很快订了婚。
一切本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可她却在婚前发现自己的男朋友和另外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关系不清不楚。
私下一查,对方不仅吸食贩卖毒品,还把男人也拉进了那摊浑水。
她当机立断,选择了举报。
男人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她怀孕已经五个月了。
这门亲事最终不了了之。
胎儿已经成型,没有办法做人流,要打掉的话只能做引产手术,对身体伤害非常大。
最终,喻予泽还是在数月后出生了。
因为那个男人的事情,喻予泽的母亲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性情大变,同时也就导致喻予泽胎里受罪,因为早产一直待在保温箱,差点没能活下来。
而她的母亲在自己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之后忽然消失在医院,除了床头柜上孩子的名字之外什么都没留下,从此没了踪影。
她父母早已离异,如今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对于曾经的女儿完全漠不关心,也不知道人去了哪。
最后,喻予泽被男人的父母,也就是自己名义上的爷爷奶奶抱走了。
但是在喻予泽学会走路吃饭,刚刚上完幼儿园要开始上小学的时候,他的母亲又突然回来了。
因为贩毒是极为恶劣的刑事犯罪,做父亲的已是板上钉钉的无期徒刑,其家人根本没有争夺抚养权的资本。
一场官司过去,喻予泽毫无疑问的被法院判回给自己的母亲。
可是却没有得到很好的对待和照顾。
女人每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身边的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动不动就彻夜不归。
年幼的喻予泽因为没人给做饭,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有的事儿,很小的时候就学会自己上下学,自己弄吃的。
还要时不时在自己母亲大半夜醉醺醺回到家栽倒在沙发上的时候从被窝里钻出来端茶送水,帮忙卸妆、擦脸、盖被子。
从生长环境来说,喻予泽和迟枫完全相反。
迟枫可以随便撒泼闯祸,野草般肆意生长。
所以变成如今不可一世的小疯子。
喻予泽却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人情世故,被磨平所有棱角,被迫懂事。
所以变成温柔的化身,总是体谅理解所有人。
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身上却存在着某种共同点。
迟枫虽然说话做事一根筋,总是肆无忌惮的挑战别人的忍耐极限,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格外懂事,从不逾矩。
喻予泽虽然循规蹈矩,为人处世从来都不会出错,但却也有疯狂的一面。比如在数百米高度的蹦极台面不改色,一跃而下。
他们刚好长成了彼此喜欢的样子。
然后兜兜转转,跌跌撞撞的相遇了。
听到迟枫的问题之后,喻予泽轻捏皮克斯的小爪子,摇头:“不回去了,她应该还是和以前一样跟男朋友一起过,我回去也挺尴尬的。”
迟枫端起碗快速的把碗底的粥扒拉的干干净净,然后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拽出一张抽纸擦了擦嘴,靠在椅子上转过去面对着喻予泽。
自从那天小吵了一架聊过之后,两个人对待彼此都已经变得轻松许多,不再瞻前顾后。
迟枫总觉得有些好奇,于是想问就问了。
“老婆,你怪过她吗?”迟枫问道,“有没有怪过当时她把你丢在医院。”
喻予泽眨着眼睛想了想,摇头:“其实没有,小时候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别人如何和自己的母亲相处,所以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后来她告诉我一切的时候,虽然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但那时已经长大了,可以理解她的做法。养育之恩大过天,全世界都可以觉得她不好,我不行。”
“唉,和我差不多,我小时候瞅我爸也挺来气。后来想想也就算了,我是他的便宜儿子,他也是我的便宜爹,我俩彼此彼此,都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
说着,迟枫从椅子上坐起来,对喻予泽说:“那你和我一起回我外公外婆家过年吧!”
“啊……会不会有点打扰?”喻予泽犹豫着说,“两位老人都没见过我,突然在过年的时候去,好像有点唐突。”
“不唐突不唐突!”
迟枫激动的拉住喻予泽的手,舌灿莲花努力说服他:“老人家喜欢热闹,这些年过年的时候只有我陪着。我跟他们提起过你的,他们还看过你照片,会喜欢你的!”
认真考虑片刻之后,喻予泽终于点头。
“太好了!正好我在基地待腻了!我们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走!”
迟枫精神抖擞,‘噌’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一阵风似的跑出房门,没一会儿就提着行李箱回来,在地上铺开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衣服。
一个小时后,裹的里三层外三层只有眼睛漏出一道缝的喻予泽被迟枫领到了地铁上。
地铁上十分拥挤,别说座位,连个站的地方都不好找,喻予泽人有点懵,茫然的问:“为什么我们要坐地铁?”
“我外公家在老城区,离我们基地好远,中间隔着好几个商业区,开车过去一个小时起步,我去年在那边堵了两个半小时。我研究过,地铁二十分钟先去市郊,再打车很快就到了。”
说着,迟枫牵着喻予泽到靠近车厢边缘的地方,然后把行李箱拉杆放下去抬起手臂撑着墙在方寸间腾出一块区域,对喻予泽说:“过来坐箱子上,别累着。”
喻予泽倒是真的没有娇气到连二十分钟都站不住,但又不好意思在这种地方和迟枫纠结,只能听话的过去坐着。
车厢里人多,加上广播报站的声音有些聒噪。
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中,喻予泽耳膜开始嗡嗡作响,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迟枫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手脚利落的从兜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把里面的无线耳机拿出来挂在他的耳窝,掏出手机放歌。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熟悉的前奏在耳边响起,吵杂的环境很快被悦耳的情歌所代替。
这首歌迟枫很喜欢,在喻予泽面前唱过许多次,喻予泽勾唇一笑,很快就忽略了拥挤环境中的细微不适。
二十分钟后,两人下车,迟枫早就叫好了舒适的商务车在地铁口等待。
彬彬有礼站在车边等待的司机帮忙放好行李箱,油门一踩前往最终得目的地,闲暇之余还随口聊起,说这几天春运,市中心堵的水泄不通,有几条路紧急疏通了好几个小时还动弹不得。
喻予泽总算明白迟枫为什么拉着他坐地铁了。
应该就是了解他坐车久了不舒服,不喜欢堵车,所以很聪明的先带他挤一会儿地铁,到市郊再顺畅的走完后半段路。
真挺贴心的。
喻予泽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抬眸望向迟枫,问道:“那边有没有超市啊?我还是买点东西带着吧,空手去感觉不太好。”
迟枫义正言辞的拒绝:“哎呀不用,一家人别整那些虚的,回家过年呢你带东西反而显得见外了。我外公肯定不开心,你让他怎么给你发红包。”
“发……红包?”喻予泽傻了。
迟枫点头:“对啊。哎呀,老人家见了我们这个辈分的孩子永远觉得是小孩,我从一岁开始领到现在了。”
“好吧……”
两人生长环境不同,喻予泽从小到大就和自己的母亲相依为命,他的母亲也从来不带他见家里的长辈,导致他亲情观念相当淡薄,不像迟枫一样经常和这个辈分的老人一起生活。
驱车半个小时的功夫,两个人终于到达目的地。
下车之后喻予泽四下观察了一下所处环境,发现这里确实是不折不扣的老城区,因为地处S市大郊区,再远一点就要到周边县城的原因才没有面临拆迁。
周围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动辄三十层的居民楼,大多都是独门独户的小平房,规模稍微大一点的小区也就五六层高。
街边的商户门面看着都没有那么新,还有一些上个年代风格的霓虹灯。
因为接近年关,路边有不少地摊商贩,卖菜卖鱼卖肉的都有,虽说杂乱无章时不时还使用方言吆喝,但路面还挺干净的。
比起市中心的商业街,烟火味倒是更浓了。
迟枫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牵着喻予泽拐进最近的小巷子,一边走一边说。
“我小的时候,我爸给我外公外婆买了套房子,说让他们去市区住,平时我两边来回跑也方便。但是他们两个都比较念旧,不愿意离开生活一辈子的地方,说老房子这边有我妈生活过的痕迹,我妈想他们的时候会回来看,去了别的地方她就找不着了。”
巷子里十分安静,时不时路过某户人家的时候会传来院子里说话的声音。
喻予泽知道迟枫是想和他聊天,于是静静的当树洞听着。
“我小时候不懂事,还说人死了不就变成鬼了么,要是回来多吓人啊。我外婆听了一直抹眼泪,我外公还差点忍不住揍我。”
说到这里,迟枫忍不住自己笑自己,然后叹了口气,感慨良多的说:“长大之后一想,有什么好怕的呢,那可是我妈妈啊。”
话音落后,喻予泽心绪涌动,不自觉握紧了迟枫的手。
迟枫自然而然的掠过刚才的话题,反握着他的手,笑着说道:“一会儿到家你不要见外,把他们当自家长辈就可以,他们喜欢这样。”
喻予泽了然,点头。
说着,迟枫一路左拐右拐,最后在巷子尽头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院子的大门是木质,看起来有些陈旧,门面上还有往年贴过的春联残留,是用浆糊进行粘贴之后特有的痕迹。
迟枫连门都没敲,伸手一推门就开了。
他像个土匪似的跨过门槛大大咧咧的走进去,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外公外婆我回来了!”这一嗓子让喻予泽和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削萝卜的老头全都吓了一跳。
老头动作一僵,眯着老花眼仔细瞅了一眼,马上跺了跺脚,手里的萝卜差点掉进脚下不锈钢盆里。
“你这娃回来也不打个电话!”
“不是想给您个惊喜么,外婆呢?”迟枫拖着行李箱走过去,目不转睛的盯着迟老手里的萝卜,“萝卜给我切点尝尝呗。”
迟老立马切了一块给他,笑的时候胡子会跟着抖动,表情乐呵呵的:“她去买菜,应当是快回来了。”
“噢,行吧。”迟枫嘴里萝卜嚼的喀吱响,连连点头,“这萝卜真行,又甜又脆吃着跟水果似的。”
迟老骄傲的吹了吹胡子:“行吧,我种的,刚从地里扒出来。”
“可以可以。”迟枫岔开腿骑在行李箱上,胳膊撑着拉杆,满嘴跑火车,“你这小老头还挺会,整挺好啊。”
几句话的功夫,门外就传来动静,迟老太太手腕上挂着一个手工针织包,推着一个造型花里胡哨,装满蔬菜和肉的小推车回来了。
看见院子里多了俩人之后,老太太一愣,表情立马就变了,笑眯了眼睛朝着迟枫走过去。
“崽崽回来了!哎呦,我早上还和老头子打赌说你是明天还是后天回来呢,没想到你今天就回来了。”
迟枫立马从行李箱上站起来朝着老太太走过去,满脸是笑:“下回您偷偷打电话给我说您赌是哪天,我专门趁那天回来,让这小老头输。”
“你这孩子,行行行……”三两句话轻而易举就把迟老太太逗开心了,她抬头看着迟枫,抬手竟然够不到迟枫的头顶,连连惊叹着说,“老头子你看崽是不是又长高了,我的天,我够不着了都。”
“那肯定,他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而且他一边长你还在一边缩,那可不就够不着了么。”
“去你的,跟你没变矮似的,你也矮了!”
“我再矮那也比你高,你别不服。”
和老太太斗了一会儿嘴,迟老笑得几乎要分不清眼睛的缝隙和皱纹,在见到外孙的激动心情过后马上把目光转到喻予泽身上,从胸前的口袋捏出老花镜戴上仔细看了看,笑眯眯的问:“这娃是谁啊,怎么瞅着这么眼熟跟在哪见过似的?”
喻予泽还没来得及说话,迟枫马上就接上话头,介绍道。
“外公外婆这是喻予泽,他过年没地方去我就干脆把他带来了。你们还记得他吗,就我每次回来都给你们看的,照片里坐在电脑面前的那个,还记得吗。”
见老人还是一脸茫然,迟枫走到喻予泽身边勾着他的肩膀继续说:“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呀,他代表中国打比赛拿过两次世界冠军,我还给你们看过他领奖时候的照片呢,记得吗记得吗!”
上了年纪记性不好,经过迟枫努力提醒,尤其是在触及到“世界冠军”这个字眼的时候,二老终于回忆起来,眼神立马就亮了。
“哎呀呀,记得记得!”迟老太太立刻走到喻予泽面前,神情特别开心,“你看这孩子长的多乖,我一看就喜欢!”
迟老脸上也写满了赞赏,双手背后连连点头:“这孩子可真是了不起,”
虽然迟枫提前说了尽量自然一点当做自己家,但初次见面,在两个一看就慈眉善目的老人面前喻予泽还是依次对他们礼貌的鞠了个躬,彬彬有礼的问好:“外公好,外婆好,我叫喻予泽。”
喻予泽的长相和脾气本身就很容易讨长辈喜欢。
恰到好处的礼貌两位老人明显十分受用,看喻予泽的眼神和气的不得了,热络的把他迎进客厅。
经过迟老太太买菜的那个小推车的时候,喻予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迟枫捕捉到这个细节,立刻凑过去对他说:“这是我小时候的婴儿车,外婆觉得用来买菜特方便,一用就用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还总说这车装菜比装我合适,菜听话,我不听话。”
闻言,喻予泽不自觉微微一笑,迈过门槛走进客厅。
客厅的陈设也十分简单,都是一些纯木的老家具,虽说一眼就能看出已经使用了很多个年头,但是上面所有角落缝隙一尘不染,擦的十分干净。
不经意间,喻予泽余光注意到一个细节。
这个细节让他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转身微微弯腰看向某一处的墙角。
房子虽然是老房子,但客厅的墙面洁白显得十分亮堂,明显刷过新漆。
而喻予泽留意到的那个墙角却显而易见在刷新漆的时候被遗漏了,白底的墙面有些泛黄,上面有蜡笔和彩笔杂乱无章的涂鸦。
看位置,很明显是个头不高的小孩子刚好能够着的地方。
最角落里,有一条又一条不同高度的横线,上面标着日期。
从不到一米高开始,一点一点往上。
每次画线的日期都不同,中间所隔的高度不平均,所使用的记录工具也不太一样,明显是偶尔心血来潮的时候才计算一次。
这似乎……
是迟枫从学会走路开始,一年又一年刻画出的身高线。
时间的长河流动不止,从不停留。
而喻予泽不经意间随手一捞,将那些错过的时光从中捧出了些许。
作者有话要说:喻予泽:不用怕鬼。因为你所害怕的鬼,可能是别人朝思暮想,想见也见不到的人。
迟枫: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伤的遍体鳞伤~
喻予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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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伊泽的深水鱼雷,感谢你明目张胆的偏爱QAQ
感谢甜甜小六的2个地雷,啵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衣10瓶;思霖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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