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三百里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着。
“夫人,前面便是宜城了,行了一路,晚上便在宜城落脚了。”
月璃点点头,“好。”
在皇帝昏迷平王在宫中时,月璃便光明正大地出了城。
她不能拿自己冒险。更不能在紧要关头拖后腿。
没有了后顾之忧,那些探子根本拦不住她。
原本宫中没有发生那些事的时候,月璃不敢走是怕平王拦她不住,鱼死网破捅到皇帝那里。
到那时,她说什么都没有用,无论是还是不是,皇帝都绝对不会让她离开。
月璃不能去赌,这才耐着性子多等了一天,还好事先都有准备,这一出事情顺利,她也顺利地出了城。
这一条路,是临时计划的,一路向南,到泸定城。
客栈的上房,月璃用过饭,林山便来了。
“贵妃已死。”
月璃抬了抬眸,“嗯。”
心中没有太大的波澜,从她安排那封信开始,就知道程雨滢的结局,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原本只是想为自己多争取到时间,程雨滢是那个契机。若是这一回她躲过去,下一会,月璃也不会手下留情。
这一次她离开,谁也没有通知。
卫家那边也没有。
月璃觉得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那些名义上的亲友,甚至是仇人,感觉越来越淡漠。
除了对玉陌的感觉,一如从前。
她知道缘由,也没有太多别的情绪,顺其自然便好。
程雨滢的死在意料之中。
月璃也不会给她第二条路。
杀父之仇,以这样的方式落幕,也算圆满。
月璃不会可怜她,自作自受,做错了事情,总要付出代价。
至于平王和其他,便交给玉陌了。
程雨滢一死,月璃心中最后一点牵念也烟消云散。
整个人突然一下子就感觉空空的,很不好受,那种不知自己来自何处,归于何方的空落感。
到了这个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是程月璃了。
若不是这些日子的经历,她一直用着程月璃的身份,程月璃的名字,她觉得自己,和程月璃没有任何关系。
月璃起身,看向窗外京城的方向。
“京城那边都处理好了么?”
“是。只是,若平王将猜疑告知了皇帝,府中的人怕是要受些苦。”
“不会,平王怕死。就算会,他们也不会有事,我走了,他们便安全了。”
都是在外头做事的,日常也都见不到。
“西北……”
月璃想问问玉陌如何,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她该做的都做了,她能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她就当个看客便好。
如今,保全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长安那边的信应该到了吧?”
“依照咱们路线的脚程,这会应该到了。”
“嗯。”若是有万一,他们一定会找到长安的沁雪,月璃早早地去了信,让她躲一躲。
只要过了这一段时间,便没事了。
月璃安排万全,也就是怕有个万一。
“咱们跟出来多少人?”
“除了明面上的人,暗中百人,全部散在人群中。”
“嗯,那两个还在吗?”
“在。”林山知道她问的是孟大公子留下来的两个暗卫。
身手不低,有他们在,能放心不少。
月璃点点头,“一路低调些,你下去吧。”
“是。”
林山出去,青崖推门而入。
“夫人,信送出去了,是从长安的方向送的。”
“嗯,这次出来没有带她,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秋蝉会在京城等着夫人的。”
月璃紧了紧袖口,深吸一口气,侧着头,一下一下抚着小腹,“青崖,或许,我们不会回来了。”
“夫人……”
月璃的手停住,靠着窗栏坐下来,看着外头街市的灯笼一个个亮起,陷入沉思。
暗中,有一双眼睛一直关注着这边,谁也没有发现。
宫中。
皇帝看着下首跪着的平王。
“你有什么要说的?”
“父皇,儿臣冤枉。”
人都死了,话怎么说活着的人才有发言权。来之前,他的人递了消息给他,程雨滢死前什么也没有说。
“哼,做了却不敢认,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儿子?”
皇帝一脸愤怒,嫌弃的表情挂在脸上。
“父皇,儿臣……”
“你们是在商量着怎么弄死朕吗?”皇帝大喝。
平王急忙跪下,“儿臣不敢。”
“那你们是在干什么,讨论诗词歌赋吗?朕问你,她是不是你府里那个大名鼎鼎的滢小姐?”
平王低着头,泄了气,“是。”
“为什么把她送进宫?”
“为了讨好父皇。”
“呵,讨好,亏你想得出来。”虽然语气还是吼的,但是比刚刚,愤怒少了许多。
“父皇明鉴,儿臣没有大哥那般优秀,又愚笨,也不知如何讨父皇欢喜,便想出这昏招,但是父皇,儿臣却对没有对父皇不敬的意思,娘娘在宫里对父皇也是尽心尽力,父皇生病了,我们比谁都着急。”
平王话落,皇帝想到程雨滢剜肉入药引,语气又放缓了些,“自作聪明。”
平王又是一阵磕头,“是,儿臣知错。”
“起来。”
皇帝看了他一眼,收回眼神。
程雨滢已经死了,他的气消了许多,后宫的人十有九八都是下面送上来的人,和前朝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种事,他早就习以为常了。那一日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信中所写,只觉得怒火攻心,他们二人不怀好意在背后琢磨着怎么除掉自己,怒不可遏。
这才有了那一出戏。
作为皇子,不做点什么他反倒看不上。
“父皇,儿臣得到一个消息,是关于玉太子的,儿臣怀疑玉太子出现之前,根本不是什么两年寄住在施家的公子。”
“怎么说?”
“儿臣怀疑他是在长安,是长安孟家的大公子……”
当即,平王便把程雨滢的怀疑都说给皇帝听。
这是他进宫之前,和幕僚们商量出来的结果。
每一句回答,问到的事情怎么说,全都是之前演练过的。
月璃猜得不错,平王怕死不会说,但是忽略了平王身后还有一群的幕僚。
他们也怕死,不过站了队就已经把生死系在裤腰带上,富贵险中求,对于目前的局势来说,平王要让皇帝把注意力从他这里移开,而且还要给玉陌找事。
把这件事捅出来,是最好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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