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防着我?”
失望意味明显的质问。
漆黑的眼中降了寒霜,开刃的刀子般裹着锋芒。
沈苡察觉出他言语间的情绪,息了声,静默的看着他。
风拂叶动,枝桠间漏出一点月的细光。
安玹直起身,抬腕看表:“去换衣服。”
撇过头不再看她,略过了之前的话题。
沈苡顿在原地稍显倔气的又盯着他看了会儿,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点什么。
转身进楼。
细长的影子渐远,终于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安玹瞳中色调一点一点黯了下去。
从兜里抽出紧握成拳的右手,低垂着头指尖捻了捻,汗津津的。
反手开了车门坐进车里,拉开储物格拿了一盒药出来,扣了两粒药收进掌心。
车里没水,他拿着药看着沈苡消失的方向出了会儿神。
月隐云间,夜暗沉。
他把药塞进嘴里,仰靠着椅背闭了闭眼。拉长的脖线匿在昏黄的灯光下,喉结一滚,药咽了下去。
沈苡换衣服的速度很快,打开衣柜门随便抽了套姜可馨的运动服穿上。她的身材比例和姜可馨差不多,平时在局里忙的没日没夜的时候两人的衣服鞋子也常混着穿。
从梳妆台上顺了个发圈箍在手腕上,沈苡走到门口在摆放混乱的鞋堆里勉强找到了双能凑成对的鞋,脚往鞋里一蹬,利索出门。
下楼,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回车门边,手搭在门把上正要开门,视线往车内扫了一眼。
他睡着了。
沈苡扣着门把的手垂了下去,弯下腰,隔着车窗玻璃朝车内看。
云层淡去,银白的月光泻了下来。
他合着眼,脸部轮廓染了月的光华。
沈苡站在车门边犹豫了一下,不忍心打扰他。把车门轻轻拉开,车窗按开一道缝,又轻手轻脚的把车门关好。
回局里开了个会,沈苡被分去了红灯区那片位置比较偏的一个酒店,和赵磊一组。
赵磊守在了后巷,缩坐在墙角的雨棚下头一口咖啡一口三明治这么吃着,指尖抵着耳麦扶了扶。
“苡苡,你,你跟哥说说,是不是真……跟那个安教授搞一块儿……去了?”嘴里塞着食物话说的含糊不清,还要坚强的替沈苡操心:“你俩才认识多久啊?哥是过来人,男人吧……特别是长得人模狗样的那种,你得多留个……”
“哎呦我去!”赵磊猛的呛了一下,咳了好一会儿:“刚刚有一只好大的黑老鼠从我脚背上爬了过去,吓我一跳!”
沈苡瘫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里,懒洋洋拨了拨耳边的碎发把耳麦藏在发间,对耳麦那头一惊一乍的动机没给半点反应。
捧着杯去冰咖啡撑着脑袋看着酒店前台方向,压低声音提醒他:“三石兄,专心点。”
赵磊老实巴交的闭了会儿嘴,安静了约有五分钟,嗓子哑哑的问了声:“你俩上几垒了?”
“去死。”沈苡毫不留情的骂了一句。
这会儿反应还挺大。
“你说你怎么跟个扭捏的小姑娘似的?害什么臊!”赵磊笑了起来:“多跟咱们老司机日天学学,他追他小学妹那会儿那脸皮可是成功修炼到了M249都打不穿的程度。”
“可是还是没能追到。”沈苡很不厚道的给他浇了盆冷水。
“其实吧,跟我们结婚对另一半来说也是挺委屈的,简直就是丧偶式婚姻。我对我媳妇真的是挺愧疚,她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我都没能守在她身边。”赵磊吸了吸鼻子,话说到这里沉吟半晌。
沈苡想起第一次见潘荣轩时他说的话:我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活到退休。
挺奇怪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话她依然记得。
把咖啡杯放到手边的矮桌上,沈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沙发扶手上。
耳边清静了没多久,赵磊突然低低骂了声“操”,有些暴躁:“这里蚊子都是吃激素长大的吧!跟战斗机似的咻咻咻的黑压压一群飞了过去。”
“闭嘴吧您。”沈苡都有点受不了他了。
赵磊有时候发起牢骚来简直跟孔女士有的一拼,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话题重点也不知道究竟在哪儿,时不时还要故作深沉的悲春伤秋一下。
沈苡还真不太能理解他们的那些“深沉”,人嘛走哪儿算哪儿呗,今日不知明日事,想那么多还不如想想下一顿吃什么来得实在。
下一顿吃什么?
晚餐吃的那盘撒了翠绿葱花的炒面在她脑子里盘桓了好一会儿,味儿确实不错,还照顾到了她稍有些挑剔的习惯在炒面里搁了点醋,味蕾获得满足的同时又让她隐约有些困惑。
安玹好像很了解她,对她的这份了解究竟是作为侧写师的职业习惯,还是别的原因?
喜欢我?
男人的睫毛软软的耷下来,瞳仁漆黑晶亮,习惯绷着的唇有些单薄,夜色给他立体的五官镀了层纯天然滤镜。
像个专勾人魂魄的妖物。
酒店大堂空空荡荡的,大灯已经关掉了,只开了一圈灯带,半明半昧间前台守夜保安的呼噜声被衬的格外清晰。
沈苡的思绪有些飘。
蹲了半宿,除了外头野猫求偶嗷嗷乱叫之外,最大的动静也就是六七个彪形醉汉提着酒瓶子东摇西摆排着队把自己的大脸瓜子往酒店大厅的钢化玻璃上砸。
沈苡有点无聊,趴在沙发上懒洋洋看着他们:“好!现在出场的是五号瓜瓢选手,这已经是他撞的第二下了,啧,这个弱鸡这么快就冒鼻血了,不行啊!二号红裤子选手紧随其后,霸气的朝……好吧,他在朝左手边的空气竖中指,这位大兄弟怕不是想把自己撞死,现在横在地上不动了。这充分证明了酒店的钢化玻璃是达到了合格标准的,非常的耐造!”
被吵醒的保安跑到门边看了会儿,又回过头望了望“现场解说员”沈苡。
“……”
这个女警长得是真水灵,可惜就是有点不太正经,细胳膊细腿的,看着就不太靠谱的样子。
年轻保安有点理解不了刑警队里安个花瓶干什么?莫非是要用这女刑警的漂亮脸蛋给犯罪团伙下个美人套什么的?
保安内心戏非常足的一边默默给沈苡加戏,一边替现如今的社会安全前景感到忧心忡忡。
浑然不知自己在别人的脑补下已经成了一块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点心的沈苡动了动压麻的胳膊,一眼瞥见保安站在近处正看着她。
视线转了过去,礼貌的朝他笑了笑。
保安有一瞬的失神,内心更坚定了警队美色.诱敌的战术可行性。
“苡苡,可以撤了。”耳麦里传来赵磊愉悦的声音:“人逮到了,现行。”
沈苡一听这话立马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终于解脱了!
手也不麻了,走路都更利索了:“你车就别动了,我几步就能绕过去。”
沈苡站到门边回头朝值班的保安摆了摆手,简短告别后问赵磊:“没出事吧?”
“袁正那小子关键时刻掉链子,差点就出大事了。还好日天狗鼻子灵,嗅着味儿不对及时冲进去拦住了。”
“看来袁小可怜又得挨训了。”
“是啊,我听日天说,凶手跟安教授给出的侧写画像丝毫不差,简直神了。”赵磊略一停顿,说:“我竟然也开始有点欣赏安教授了,苡苡,你可要好好对人家,这种人才是不可多得的。”
“我呸!能不能别再拿我开涮了?可给你闲的不行了。”
沈苡低头踢了一脚路边被捏扁的易拉罐,往前走了几步,步子一顿,扭过头朝空罐子看,退了回去。
站在空罐边眯起一只眼朝一米开外的垃圾桶比了个手枪的手势:“不许动!你已经被包围了!”
脚尖勾住空罐子边缘往上一挑,抬手朝跳到半空的罐子拍了过去,“咚”的一声闷响,罐子稳稳投进了近处的大垃圾桶里。
“K.O!”沈苡打了个响指,有点小得意。
转身正要穿过弄堂拐去后巷,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姜可馨戴着医用口罩,猫着腰躲在“迷城”酒吧正门口左前方的巨型吉他石像后头,脑袋小心翼翼的往外一探一探的看。
沈苡后退了两步,顺着她的视线朝那头看。
张云驰搂着个年轻女人从另一侧穿过来,正往酒吧方向走。
女人麻秆似的细腰愣是扭成了蛇行状,齐逼短裙搭露脐装,露出的肚脐上还镶了颗钻。
沈苡站的这个角度看不清那个小腰精长得什么样,不过看张云驰笑的那个骚包样,应该是很和他的胃口。
倚在墙边靠了靠,沈苡看着姜可馨的方向叹了口气,终于知道她最近为什么会这么没精神了。
张云驰和小腰精进了酒吧,姜可馨贼兮兮把口罩往上拉了拉,踮着脚一跳一跳的跟了进去。
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傻子是不是把脑子忘家里没带出来?这种渣男还有什么跟他纠缠在一起的意义。
真是不让人省心。
沈苡直起身,拉着手腕上的发圈弹了一下,抬腕咬住,手往后拢了拢,长发束起,用发圈松松绑住。
沈苡原地蹦了蹦,活动了一下筋骨走路带风的跟了过去。
“三石,我有个事要处理,你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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