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我们还是捧着两块石头出来了,原本想打电话让吕栋梁来接的,但又怕他真跟我们翻脸,只得随便叫了辆出租。
我还真有些饿了,中午那会儿,也是赌石赌得兴起,根本觉不到饿。难怪人说嗜赌的人能连赌几天几夜不吃饭的,肾上腺素顶着呢。可这一平静下来,立马觉得腹中空得难受。
“上朋友家做客,怎么能空手而去?这是最基本的礼仪!”赛琳娜根本不理会我的抗议,直接让司机改了路线。
“你们是吕哥的朋友啊?”的哥听了我们的谈话和目的地后问道。
“您也认识吕栋梁?”我问。
“那哪儿能不认识。吕哥可是我们张J口的风云人物。早些年也是大老板,身家好几千万。后来不知怎么就迷上了赌石,赔了个倾家荡产,最后只能像我们一样跑出租,养活妻女。不过,吕哥人是真的不赖,下来后也没有端着当年老板的架子,踏踏实实的拉活。而且,但凡我们的哥的姐们有个大困小难的,只要吕哥知道了,肯定是倾力相助。你们既然是吕哥的朋友,那没得说,拐哪儿都行,下午我这车就全程为你们服务了。”的哥爽快地道。
一顿折腾后,赛琳娜端着个果盘,拎着两瓶红酒,还背着一个粉嫩粉嫩的书包下了车。
啥?凭啥我要帮忙!我这可还抱着一块儿翡翠原石呢,哪儿腾的出来手!嗯,大壮抱着的那块儿更大。
“吕哥就住三楼西边那间。嗯,他的车在楼下,人应该现在在家。”好心的哥跟我们说完,死活不肯收钱,一溜烟地去了。
面前这是一栋很有年代感的老楼,外墙斑斑驳驳,还是铁皮的那种排水管滴滴答淌着水,在楼前聚成三两片水洼。
我们迈过水洼,沿着一侧还是水泥扶手的那种楼梯上了楼。
“当当当。”
“谁啊。”一个女声问道。
“是吕哥家吗?”我问。
“来了。”开门的应该是吕哥的爱人,脖子上挂着围裙。虽然她眼角上已经有了些鱼尾纹,但看得出来,想当年也是位气质美女。
“是嫂子吧,我们是吕哥的朋友,说好今晚来蹭饭的。”我笑着道。
“是小陆吧,老吕刚还说等电话去接你们呢。进来,快进来。”吕嫂子说着把我们让进门,显得很熟络。
“吕哥呢?”打量了下不太宽敞的客厅,装修也比较陈旧,我问。
“他呀,怕我准备的不够丰盛,正在厨房给我添乱呢。老吕,老吕,客人都到了。”吕嫂子冲厨房喊道。
吕栋梁同样挂着条围裙,搓着双手走了出来。
“小陆,你们怎么来的?不是说好我去接你们吗?”吕栋梁问了一句,不等我们回答,冲他媳妇道:“你先去看着鱼,别给炖糊了。”
吕嫂子冲我们抱歉一笑,转身进了厨房。
“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东西。”吕栋梁看着赛琳娜放在茶几上的果盘和红酒道。
我和高小立则趁他不注意,将两块原石放在了门后。
“听你说有个女儿还在上学,我就自作主张选了个粉色的书包,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赛琳娜脱下背后的书包道。
话说,她好像只对我才“老娘老娘”地自称,不知道是不是伊娃残留的意识作怪。
“你是她的偶像,别说送书包了,就是送一整套中考模拟试卷,她也喜欢得不得了。”吕栋伟笑着接过了书包。“还说呢,不是说好的等你们逛完石栅栏,打电话我去接你们吗?该不会是你们真买了块嘛也没有的所谓毛料吧。”
“这个……”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顺着大门闯了进来。“老吕,你在家啊,怎么门都不关。先说好,要是今晚伊娃或者连伊娃的模仿秀都不出现,后半个月的碗可归你刷。”
“叫爸爸!没大没小的。”吕栋伟的脸稍微红了一下,抬脚朝女生的屁股轻轻踢去。
女生轻松躲过,抬头看见屋里的客人,先是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舌头还没来得及收回,嘴巴却已经越张越大。
“伊娃!您是伊娃老师对不对!”女生说着冲到赛琳娜身前,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赛琳娜,却又猛地停下。
赛琳娜却表现的和蔼可亲,张开双手主动抱了下面前可爱的小女生。“我是伊娃,也是你爸爸的朋友。但却不是什么老师,你可以叫我伊娃姐。”
“老吕……爸,你啥时候跟伊娃……姐成的朋友,我怎么都不知道。”小女生兴奋中带着羞涩,轻轻抱了下伊娃,赶紧回身站在吕栋梁身后,小声问道。
“你爸我朋友多了去了,还得跟你一一介绍啊。”吕栋梁显得很得意。他把那个粉嫩粉嫩的书包递给闺女。“喏,伊娃送你的礼物。”
“送我的?伊娃姐送给我的吗?”小女生一把抢了过来,翻过来调过去地看。
“我闺女吕小羽,被我给惯坏了,各位见笑。”吕栋梁道。
“爸……”吕小羽嗔怪地喊了一声。随后,凑到赛琳娜身前,小声嘀咕了几句,拉着赛琳娜参观她的房间去了。我偷瞄了一眼,嗯,房间里确实有不少伊娃的海报。
“陆老弟,高老弟,今天逛得还行?”吕栋伟把我们让到沙发上,边沏茶边问。
“嗯,开了眼界了我算是。”我点头道。“什么叫一刀天堂一刀地狱。”
“一刀地狱我是常见,一刀天堂嘛就……跟石栅栏那地儿无关喽。”吕栋梁感慨道。
“不会啊,今儿个下午,石栅栏还有人只花了十来万就解出了极品红翡,说是冰种的。还只是块半赌的明料,当场就有人喊价喊到一千三百多万。”我说。
“是人做的局吧,想当年我也……”吕栋梁摇了摇头,道:“算了,不提了。”
“肯定不是骗局。是个外行随便选的块毛料,才一刀就切出来翡翠了。而且,最后人家也没卖。”我说。
“不能吧。”吕栋梁还是难以相信。“这么些年了,我都没听过什么红翡。”
“不信你问问,有个叫周芝石的,说是鉴定协会的专家,他当时就在场。”我说。
“有就有吧,反正跟咱也没关系。陆老弟,我还是那句话,逛逛长长见识也就算了,千万可不能沉迷。别整的跟老哥一样,最后败了个倾家荡产。”吕栋梁道。
“那个……吕哥。我跟你说这事,就怕认为这是个局。因为……那啥,解出极品红翡的那个外行就是我。”我说。
“是你?红翡?哈哈,行了,行了,别拿你吕哥寻开心了。”吕栋梁说着从茶几下面掏出来两瓶茅台。“今晚整这个,最后两瓶,还是我当年发达时留下来的,绝对比你说的故事要真。”
“我的故事……呸,我说的也是真的。不信你看,那块红翡我都带来了。”我说着冲高大壮一使眼色,他走过去,把门后的两块原石放搬到了客厅地上。
“你……不是说真的吧。”吕栋梁板起脸来问。
“吕哥你也是行家,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开了,我倒显得很轻松。
吕栋梁的表情有些错愕,又有些许激动。他从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个强光手电,先对着那块黑色的“足球”照了照。然后才翻过来那块红翡,又照了照。
“陆老弟,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还真是……运气壮啊!”吕栋梁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吕哥,都说了是真的,就怕你不信。其实用不了一天,石栅栏解出极品红翡的事就能传遍整个张J口,到时候你肯定得信,只是我们明天就要离开,等不了了。”我说。
吕栋梁像是没听见我说的似的,道:“以我的经验,这块红翡的玉肉能填满整个毛料内部,解出来大概十五到二十公斤左右的红翡,如果都是表现的这种水头,六七千万应该能值。陆老弟,真是恭喜你了!”
“吕哥,是我恭喜你才对,因为这块料子,我决定送给你了。”我说。
“至于另外这块嘛,我看不准。”吕栋梁指了指旁边的“黑足球”,然后像是忽然定住了,半天才抬头道:“你刚刚说什么?送给我?”
“嗯,送给吕哥你。要不是因为你领我们去买了洪兴尔克,怎么会带来好运,又怎么会选中这块极品红翡。”我说。
“净胡扯!运气是你自己的,跟洪兴尔克和我有什么关系。”吕栋梁道。
“反正自打解出来红翡的那刻起,我就决定把它送给你吕哥你了。刚才怕你不信,才没一开始就拿出来。”我说。
吕栋梁看着我的眼睛,确认我真不是在开玩笑,面色严肃地道:“陆老弟,我当然信你。就我现在这副样子,谁花心思给我做局,谁就是二傻子!可虽说咱俩聊得的比较投缘,但也只不过才认识了半天而已。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说送就送了?”
“就像吕哥你说的,咱俩才认识了半天,你就邀请我来家里吃饭,不怕我们仨是坏人啊?哈哈哈。”我笑着问。
“之前我商海那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看人我最准了。”吕栋梁道。“你俩绝对不是坏人,……里面那位明星更不能是。”
“其实我也一样,看人最准。吕哥,你是个好人,好人就应该有好报。”我说。
“那我也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吕栋梁道。“你要想给,那我要这块好了。”吕栋梁指着那块“黑足球”道。
“这块还真不能给你,我还有别的用处。”我说。“吕哥,别看我这样,也是有百亿身家的人。区区几千万,对我来说还真不算什么,更何况这还是意外之财。我倒希望你能靠它东山再起,来帮助更多人。不过,吕哥,像你告诫我一样。‘赌石这行长长见识也就算了,千万可不能再沉迷!’”
“臭小子,用你来教训我啊!”吕栋梁瞪了我一眼,又沉默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今儿我这茅台你喝得价儿可不低啊。”
“只要是好酒,跟对的人喝,多高的价儿都值!”我也哈哈笑了起来。
“聊得什么这么开心?”吕嫂子从厨房搬着折叠餐桌出来,道:“老吕,快帮着端菜。好久没见你这么高兴了,你们边喝边聊。”
“好嘞,嫂子,我们来就行。”我伸手去接餐桌。
“怎么能让客人动手,老吕,你来。”吕嫂子躲过我的手,嗔道。
“让小陆来吧,他是我兄弟,不是外人。”吕栋梁用手在眼睛上揉了一把,道。
当晚的菜很丰盛,酒也很香。
吕栋梁家没有女人不能上桌的规矩,六个人围着圆桌,像是一家人。
……
“陆老弟,我就不送你们了,下次到张J口,一定还要来家里吃饭!”吕栋梁搂着我肩膀道。
“回去吧,吕哥,你都快把我们送到酒店了。小羽,扶好你爸回家。”我大着舌头道。今晚很开心,我喝得也不少。
“伊娃姐,等我放暑假了,一定去Y市找你玩儿。你答应见我的,一定不许反悔。”小羽扶着他爸道。
伊娃很宠溺的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道:“那时只要我还在,一定带你去吃烤鸭。嗯,就算我不在,我也会在走之前叮嘱好她。”
小羽听得一头雾水,却仍是点了点头。
“陆老弟!谢了!走了!”吕栋梁朝我拱了拱手,又挥了挥手。
“回见!”我也朝他挥了挥手。
两拨人,两条路,各自前行。
可还没走出几步,我兜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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