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小轿没有用着,李代元居然要骑马!
安顺跪在地上咚咚的,磕的头都快要破了,也没有能让他改变主意,颤着胆儿亦步亦趋的跟着。
要说他这位主子,那是真正的爱马之人,以前嫌京城骑马不痛快,隔段时间就要出城去皇庄跑马。可自从出事之后,因为身体的缘故,已经很久不曾去马厩了。
这,这身体本就没有痊愈,一路舟车劳顿,现在又要骑马,万一有个好歹……
安顺觉得,他已经看不到明天了,他没有明天了。
李代元心里清楚,去浮罗山的那条路,只能骑马,马车是去不了的,骑马骑到山阳村,然后走上一段就到了槐树岭。
他眼下身体没有痊愈,坐车自然最好,但是路不好,那只能骑马,走慢一些,应当没有大碍。
李念出门去马市挑了几匹性子温顺的马儿,一人一骑出了清溪郡。
李代元走的极慢,一路走一路四处打量,看着好像真的是在游山玩水一般。
然而他心里却早就已经飞到了槐树岭,飞进了那老槐树跟前的小院子里。
这几个月因为身体的缘故,他深居简出,已经将眼下的状况摸的清清楚楚了。
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实则举步维艰。东宫里面那么多人,无一不是惧怕敬畏他的身份。越是这般,他越要小心,万不会留把柄给任何人。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想好好活着有多么的不容易。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不该来安西的,可是他等不及了。他觉得自己不来,会后悔一辈子,会白活这一回的。
好容易到了山阳村,上面的路不适合再骑马,几个人下马,牵着马儿朝上走。
李代元走在最前面,其余的人都跟在他后面,不知道他这到底是要去哪里,也不敢问不能问。
终于上了槐树岭,走到那颗老的树皮都皲裂了的老槐树下面。
李代元贮步,仰脸看着那槐树,站在那里怔怔的半响没有动静。
白齐先捋了捋胡须道:“这槐树看着很是有些年头了,这样的槐树可不常见。”
李代元道:“过不了多久,这槐树就该开花了吧!”说完,看了一眼面前不远的篱笆院,他对安顺道:“小顺子,去看看院子里有没有人,找个地方歇歇脚,客气一些。”
安顺看着他面色不好,只当是他走的乏了,应了一声,忙不迭的上前去敲门。
那竹子做的篱笆门没有拴,刚刚一伸手,门就开了。
安顺索性走了进去喊了两声:“有人在吗?”
连续喊了几声,张氏才颤颤巍巍的从屋子里走出来。
“来了,来了。”
安顺没有想到出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下意识的回头看了李代元一眼,只见着李代元也在朝这边看,一个激灵,忙对着张氏道:“老人家,我家公子路过此地,想过来歇歇脚,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张氏咳嗽两声道:“方便,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要你们不嫌简陋就好。”
安顺笑道:“不嫌弃,不嫌弃。”说着,打量一眼,真简陋啊!
转身去了外面,请了李代元进院子,空旷的院子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安顺进屋寻了一条板凳,嫌弃的擦了又擦,半响才不情不愿的拎出来让李代元坐下。
李代元坐了下来,深深的看了张氏一眼,然后扭头看着院子里。
篱笆上的报秋花还没有开,藤蔓已经一点点的缠上了篱笆,嫩嫩的芽儿打着卷儿。篱笆周围是菜地,里面的菜已经起来了苔子。
白齐先跟张氏说话:“老人家一个人住?”
张氏点头:“一个人。”
白齐先道:“年纪大了,一个人可不容易。儿孙为何不在跟前呢?”
张氏只说了两个字:“死了。”
白齐先起身鞠躬告罪:“不好意思,我不该多问的。”
张氏半响才淡淡开口:“没有什么要紧的。”有些事情不提它也发生了,藏着掖着,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李代元的眸子狠狠的缩了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说完话,张氏起身道:“家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我去烧点开水给各位解解渴吧!”
李代元的目光从栅栏上收回,看了她一眼,垂眸道:“好!劳烦婆婆了。”扇贝一样的睫毛遮着眼睛,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院子外面的老槐树下拴了好几匹马,动静有些大,很快就招来了村里的人看热闹。
李念上前驱赶,却被李代元制止了,他吩咐安顺:“你去!”
安顺应声出了院子。
他长的白净富态,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虽然穿着不俗,看着却很是平易近人,过来看热闹的人倒是不惧怕他。
郭氏还凑上去搭话:“这位官爷到我们槐树岭来不知道有何贵干?”看着这些人穿着不俗,应该很有钱,怎么跑到槐树岭来了,还好巧不巧的到了那老不死的家里。若是能到自己家里多好,自己一定做好酒菜好好招待,说不定人家一高兴就有银子赏。
安顺笑眯眯的开口道:“我家公子喜欢山水,听闻浮罗山的风景特别的好,所以过来转转。”
郭氏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嗯,对对对,我们这旁的不说,这景儿可是一等一的好。”嘴上如是吹捧着,心里却道:我呸!这些有钱人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往山里钻,赏什么景。这里除了山就是山,出门就是石头,走路都不平顺,脑子有问题的傻子才往这里跑。
安顺道:“哦?大嫂子倒是说说看,怎么个好法?”
郭氏眼珠子一转道:“这个,这个三言两语可说不清楚,不如官爷去我们家坐坐,让我们家那口子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安顺笑眯眯的应了,跟着她去了下边院子。
等安顺走了之后,李代元这才起身,朝灶房走去。
李念和赵鑫见状,忙跟了上去,刚刚迈开步,李代元手一扬制止了他们。
站在厨房门口,李代元看着坐在灶台后面烧火的张氏,抿了抿嘴,半响才道:“婆婆的儿孙都不在了吗?”
张氏看了他一眼,手里的火剪在灶腔里狠狠地戳了一下:“都死了!”就算有活着的,忤逆不孝,跟死了也没有什么两样。
李代元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割了一刀似的,钻心的疼。
半响才道:“婆婆没有亲人了,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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