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元山。
清秋的傍晚,夕阳无限。
就连荒无人烟的太极观外,黄昏的咽喉里,四周的山川、草木、破旧的建筑都染了一层喜人的金黄……
“孩子,你醒了!醒来快吃点东西啊!”太极观内,驴脸老瞎子一笑,脸上的褶皱都堆成一块,像极了一颗饱经风霜的老树皮。
“你不给我算卦,还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我宁愿饿死也不吃你的东西!”我赶紧把头扭了过去气鼓鼓地说。
“好好好!我以后啊,不仅给你算卦,还教你算卦,帮你消除祖上的风水诅咒!你先吃点东西吧,要不然真的饿坏了!”驴脸老瞎子差点失手把我拍死,内心愧疚无比,当即从麻衣袖子里摸出一本厚厚的古书对我说道。
“真的?你把那本书先拿给我,我就信你一次!”我看到他点了点头,便一把抓起他手中的古书垫在屁股下面,看着他的表情。
“孩子,小心……”
“怎么了,老瞎子?”
“没什么……”
驴脸老瞎子欲言又止,一脸肉痛,显然心疼的他那本毕生绝学《鬼手神卜》被我坐在屁股下面。不过,他也只是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了。
当我看到他那一身麻衣,瘦骨嶙峋,双眼空空如也的样子,说话间的语气神态,像极了我那刚刚离去不久的,最宠爱我的爷爷!想起我那可怜的身世,眼泪又掉了下来……
“怎么了孩子?叫花鸡不好吃吗?我出去给你买其他吃的?”驴脸老瞎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皱问道。
“不……不是,你也吃点吧!”我赶紧撕下一个大鸡腿递给他!
“傻孩子!我不饿!你吃吧!”驴脸老瞎子鼻子一抽,竟然被我的行为感动了,声音略微沙哑地说道。
“老瞎子,你帮我算好了命没有!碗里的鸡都已经吃完了,就剩一个鸡屁股了!”还没几分钟,我就十分不舍地扔掉鸡屁股,嘴里咕哝着问他。
“孩子啊,我已经帮你算过了!离我这破观四十九里之外的铜钱山有阴阳草,只要我们在明天太阳落山之前找到它,你至少可以续七天七夜的命!七天之内我一定想办法摆脱风水诅咒!这样的话,你就和正常的孩子一样了。”驴脸老瞎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真的?”我一听自己有救了顿时喜出望外!
“那还有假!等明天你身体恢复差不多了,我就带你过去!”驴脸老瞎子赶紧安抚着我。
“老瞎子,你可不要骗我啊!”尽管是他把我从棺材里救了下来,可他差点一巴掌把我拍死,我哪里敢轻易相信他。
“孩子,你放心好了,我怎么可能骗你一个孩子!而且,我骗你也没什么好处啊!”驴脸老瞎子把眉毛拧成了一个囧字,向我叫屈。
“那你发誓,要是骗我不得好死!”我还是不太敢相信驴脸老瞎子。
“我鬼手神算子陈负发誓……我要是骗……对了,孩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梅九,梅花梅,九月的九!”
“好,我发誓,我陈负要是欺骗梅九,一定不得好死!”
等到老瞎子发完誓,我才吐了一口气,躺下来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东方刚现了一个鱼肚白,老瞎子就把我叫起来去爬坤子山。
“梅九,快醒醒!我们去找阴阳草了!”
“老瞎子,我们找的那阴阳草真的能帮我续命?”尽管老瞎子发了誓,可我还是十分好奇。
“怎么说呢,我们要找的阴阳草并非《本草纲目》所说的普通珍珠草!而是两棵草,阴草和阳草!
阴草乃是阴山谷底背阴地的极寒深处长出来的七叶一枝花。阳草是山顶最高处长出来的至刚至阳的九死还魂草。
你之前被黄家村的人装进棺材,还让恶鬼缠身,阳气大损。阴阳两草的功效就是祛除你身上的阴气,促进你的阳气产生,阴阳平衡,你才能继续活命!”老瞎子缓缓说道。
“听你说的这么玄乎,阴阳草好找吗?”我听到又是山顶,又是谷底,我们两个一个是瞎子,一个身子又这么虚,心里根本没底。
“傻孩子!你忘了,我会算呐!”老瞎子朝着我大笑道。
于是,我便跟着他,往铜钱山顶赶去。
为什么要先去山顶呢?
因为我们所在的老元山的海拔也就一千八百多米,而十里外地的铜钱山海拔在两千八百米左右,离山顶更近。
而且,我们所住的太极观,就是建在老远山山顶。离我们要去的铜钱山山麓两只隔一条长十里的铁索桥,只要过了桥就能上铜钱山!
一路上都是拄拐杖的驴脸老瞎子带头!他虽然是个瞎子,可他却极其精通风水和推演之术。仅仅根据风向,水流就能确定前进的路线。我一路跟着他,除了看到几只鸟,连个野兔都没撞到,更别提什么野兽虫蛇鬼怪了……
大概中午十点左右的时候我们就到了山顶铜钱山的山顶。我累得躺在一块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一旁的驴脸老瞎子却跟没事的人一样,拿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撒,开始算起卦来:
“上卦为巽,下卦为坎,风水涣卦;
涣卦的卦辞:亨,王假有庙,利涉大川,利贞。
意思说,涣卦象征着亨通,君王以此保国,宜外出渡河,宜守正。
《彖》曰:涣亨,刚来而不穷,柔得位乎外,而上同。
意思说,涣散,因为阳刚的到来而不穷,阴柔处于适当而又与上位志向相同。
而且从涣卦的卦象来看,风行水上,这次的寻草之旅,也一定十分顺利。
“老瞎子,你在说什么呢?”躺在岩石的我,喝了一些水,吃了点干粮,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
“我在说啊,一会阳刚到来,也就是中午太阳最热的时候,一定能见到九死还魂草!下山之前会遇到西风过境,山顶降一场大雨,我们顺着水流一路下到谷底,渡过一条大河,就能找到七叶一枝花!阴阳两草能顺利寻到!”老瞎子笑呵呵地说着。
就在他话音刚落,也就是阳光穿过白云最刺眼的那一刻,顺着光线洒落之处,我看见了一滩墨绿墨绿如同柏树叶的植物,赶紧冲过去摘了一片叶子,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涌入心田,嘴里不受控制,吐出好一大口浊气!
“梅九,这个就是阳草!你连根采下一棵,放进我事先准备好的乾坤袋里,赶紧下山!大雨马上要来了!”驴脸老瞎子嗅到了阳草的气味赶紧提醒道。
“这么好的天气,怎么可能下大雨,老瞎子,你不会骗我吧!要是能下雨,我把这脚下的石头给吃了!”我抬头一看,天空上的白云也被风吹散了,此刻万里无云,怎么可能信他的鬼话。
“再过两分钟,你就不这么说了,我先往下走了!”驴脸老瞎子见我不信他,也不以为然,拄着拐杖便往山下走。
不用两分钟,一分钟刚过,山顶就被西风吹来一大片黑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哗啦啦,大雨竟瓢泼一般地向我砸了过来。
雨中,我一脸震惊地望着下面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拄着拐杖的老瞎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们两人顺着水流,一路向西。走了大概四五个小时,刚刚下到谷底,却被一条十几米宽的大河挡着住了我们的去路!十分着急!
“老瞎子,这条河有十个我这么宽,我们怎么过去啊?天都快黑了!”
“有树!”
驴脸老瞎子刚说完,上游就飘来一棵三米长一米宽左右的枯树。
他让我赶紧爬过去,顺着水,漂到对岸,在对岸的水边就能找到七叶一枝花的阴草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确实是七片叶子,一朵花!”我一到对岸赶紧采下一棵阴草,放在乾坤袋里,冲着对岸的老瞎子大喊道。
“如果花朵是红褐色的,你赶紧爬过来,我们回家了!”老瞎子喊了一嗓子。
我应了一声“是”,他的眉眼才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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