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行婚礼的日子定在了10月15日, 那天是宜嫁娶的良辰吉日。
距离举行婚礼还有一个多月,原定计划是两人一起准备婚礼,再加上两家家长帮忙, 时间进入九月第一周,林桀临时有事要飞鹿城, 云悄就和冬青几人购置婚礼必需品。
婚纱是早在六月就跟某高定设计师约好定做,预计在十月初从国外快递过来。
云悄除了日常朝九晚五工作, 空闲时间都在准备两人的婚礼, 从定做婚礼喜帖到教堂选址,都是她亲力亲为, 因为林桀飞鹿城的原因,晚上下了班,云悄跟他视频连麦选婚礼喜帖。
她举着手里两份款式不同的红色喜帖,问视频另一端的林桀:“选哪一个?”
林桀似乎很累靠在沙发上, 眼皮半垂, 听见她说话, 睁开眼看了一眼, 嗓音透着浓浓倦意:“你喜欢就好。”
云悄瞥见他眼底青乌,放下手中喜帖,语气担忧:“鹿城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好吗?”
“快了。”林桀说。
敲定好婚礼喜帖用第一版后, 云悄催促林桀去休息, 挂断了视频。
周三中午, 云悄跟钟声晚吃完饭从食堂回到办公室, 听见组里的同事在聊公司的八卦, 一个女生先开口说:
“我昨天有幸近距离观看了一场正室打小三的戏,不得不说黄总他老婆简直牛逼。”
云悄坐回位置上,支着下巴看才剪辑好的采访视频, 偶尔听同事谈论昨天黄总老婆大张旗鼓来公司捉奸的事。
昨天下班前,体育一组的人正准备加班跑外勤,忽闻外面唢呐声响起,以为是哪个部门的同事在搞恶作剧,有人出办公室一看,廊道上是黄总太太请来的鼓乐,唢呐声滴滴叭叭地响彻整个写字楼,队伍为首的女人身材很胖,但保养得宜,手里拿着一面锦旗,上面写着:
诚聘余诺诺小姐为我夫黄xx外室,正妻xxx敬上。
余诺诺这人平时骄矜跋扈,仗着有黄总撑腰,又有一群狗腿子阿谀奉承,在公司里横行霸道,同事们早对她怨言非多,如今见正室上门打脸,没有人帮她说话,都乐得在一旁看笑话。
“黄太太教养可真好,也没打骂余诺诺,直接把那面锦旗挂在了她脖子上。”说话的同事感叹道,“要是我这暴脾气,估计得打得她哭爹喊娘,好好一姑娘不学好,跑去破坏人家家庭,脸都丢完了,也是活该。”
有人接话:“听说余诺诺一张脸都气绿了,可还不敢反驳一句话。”
“我平日最看不惯她那狐假虎威的模样,谁不知道她是傍上了黄总。”
不知什么时候,话题扯到了云悄身上:“云朵才进公司时,余诺诺造谣她被包养了,到头来自己才是个小丑小三。”
“云朵好像跟林神领证了吧,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有同事问她。
云悄暂停了视频,抬头看向问自己的同事,微笑道:“十月中旬,到时给你们发请柬。”
“好的。”
“我可以来吃席,不随份子钱吗?”有人调侃笑问。
云悄笑:“不可以。”
办公室气氛逐渐和乐融融,大家把注意力从昨天余诺诺的丑闻转移到云悄婚礼上,话题大多是围绕婚纱、婚礼酒店在哪,云悄都笑着一一耐心回答。
晚上下班,钟声晚跟着云悄一起乘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自打八月末开始,云悄就自己开车上下班,开的车是林桀后来买的那辆黑色suv。
云悄第一天开车上班前,林桀让她选车,她看见停在面前的几辆车,余光不经意瞥见一串熟悉的车牌号,问林桀:“我可以开这辆吗?”
林桀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灯光微暗,黑色的奔驰大g车身线条流畅,他沉默几秒,出声调侃她:“你确定要开这辆?”
云悄想起自己曾经把这辆车给撞了,后来还因此被林桀套路,再一想自己初上路的技术,犹豫一会儿,选择了面前就近的一辆黑色suv。
云悄第一天自己开车上班,林桀坐在副驾驶体会了一次窗外电瓶车都比云悄开车速度快的奇妙体验。
大概真是人菜瘾还大,云悄拒绝了林桀每天送她上下班,坚持每天早起一小时自己开车上班,车速和技术逐渐成熟,以林桀专业车手的目光点评,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司机了。
云悄给车门解了锁,钟声晚跟着上了副驾驶,在系好安全带后,她偏头看着发动车子的云悄,一本正经地说:“云朵,我把我的小命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开车。”
云悄被她话里的严肃逗笑:“放心,我是专业的。”
“我放心。”钟声晚也笑着调侃,“毕竟你是林神调教出来的。”
“……”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钟声晚家在平扬公馆附近的公寓,云悄把她送回家后,开车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晚上做饭要用的菜和一些日常用品,又开车回家。
回到家后,云悄把菜分类放进冰箱,简单解决了晚饭问题,抱着电脑窝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修改新闻稿。
等把最新一期的公众号连载稿放上后台,又做了公众号运营数据分析表发到杨思琦邮箱,云悄抬头看墙上挂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她打了个哈欠,准备洗澡卸妆睡觉。
身旁的手机滴滴地响个不停,云悄拿过一看,是微博推送的时事新闻,她被新闻标题的“鹿城”二字吸引,不由点进去看。
新闻稿说鹿城某地下赌场在前不久的傍晚被当地警方一网打尽,其中以林某某为首的一众嫌疑犯今已入狱,稿子后还附赠了警方捕捉犯人的视频,她随意点开,在视频快要结束时,视线定在出镜的一个男人脸上。
灯光很暗,但云悄还是瞧清这人的脸,是林成华。
云悄拇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几秒,最后退出微博,点开了林桀微信头像,犹豫着给他发了消息:「今天会回家吗?」
林桀才从看守所出来,外面天色漆黑,只有路灯的光芒在黑夜里闪烁,他嘴里叼着根烟,低头一瞥看见云悄发来的消息,吊儿郎当的回她:「怎么?想你老公了?」
云悄看见这条消息,几乎能想象这话从林桀嘴里说出来时的散漫,她靠在沙发上,回:「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下一秒,微信电话打了过来。
云悄接通,“喂。”
“在干嘛?”林桀问她。
云悄看向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密集的雨点被风无情地吹斜,砸在玻璃窗上,她轻声说:“想你啊。”
林桀抬手取下烟,掐灭冒着红光的烟蒂丢进垃圾桶,上了一辆出租车,轻笑道:“云七七,你在撩我吗?”
这…算撩吗?
云悄微怔,听见那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说去机场,她问:“你要回来了吗?”
“一点的飞机,到家估计凌晨了,你早点睡。”
“我才不会那么傻的等着你。”云悄小声反驳。
林桀握着手机,看着窗外倒退的夜景,薄唇微启,声音低低沉沉:“想你了,老婆。”
男人声音被电流处理过后,更加撩人,云悄一张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她说:“我知道了,你路上注意安全,我要去休息了。”
“撩完就跑?”林桀扬了下眉。
“我…我没有撩你……”
“那刚才——”他故意停顿了下,拉长了尾调说:“是谁说在想我?”
云悄感觉自己脸颊温度滚烫,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跳不停。
“不是我。”她软声反驳,语气无意识地撒娇,“我真要去休息了,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林桀知道自家姑娘害羞了,低笑一声,说:“在家乖乖等我。”
“好。”
云悄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点上香薰,卸妆泡澡,热水漫过身体那瞬,她仰靠在浴缸旁,望着头顶明亮的灯光,脑海里闪过刚才看见的新闻,林成华入狱跟林桀突然动身去鹿城有关,她刚在电话里本来是打算问林桀的,可又忘了。
思绪翻飞,热水泡澡又太过舒服,云悄不禁靠着浴缸睡了过去。
林桀是凌晨两点回到家的,他轻手轻脚换了鞋,看见主卧虚掩的门后灯光晃眼,忍不住失笑,“又忘了关灯睡觉。”
他推门走进去,两米大的床上不见人影,余光不经意瞥过浴室,白色的浴缸里躺着一个人,她脑袋歪着靠在浴缸边,正睡得香甜。
云悄睡得正香,丝毫不知林桀已经回来了。她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红唇微启,发出一声气音似的“啊”声,在安静的空间响起,像小猫儿的爪子,挠得林桀心痒。
水波荡漾下是一览无遗的娇躯,她靠着浴缸,几缕湿发落在一对宛如月牙的锁骨上,林桀视线往下,就是一对弧线姣好的浑圆,他喉结微滚,忍住某些不该有的旖旎想法,弯腰把云悄抱了起来。
身子忽然腾空,云悄从梦中惊醒,眼睫微抖,眸底还透着未睡醒的迷茫:“谁?”
“你老公。”林桀抱着云悄往外走,把人放在床上,伸手拿过壁挂上的毛巾给她擦头发。
云悄逐渐清醒,半靠在林桀身上,任由他帮自己擦拭头发,闭着眼问他:“去鹿城是因为你爸爸吗?”
林桀动作一顿,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拿过吹风给云悄吹完头发,又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
一番折腾完毕,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云悄困得眼皮直打架,她靠在林桀怀里,声音很小地说:“我看见了他入狱的新闻,你是去见他的吗?”
林桀伸手搂着她的腰,下巴地在她发间,语气很淡:“是。”
林桀这一次突然去鹿城,的确是去见林成华,距离上次春节两人不欢而散,林成华后来不知道搭上谁的线跟人合作开了个地下赌场,靠着出老千、放高利贷生活,后来被警方抓捕入狱,可能是人到老年突然醒悟,想要见他和冬稚。
冬稚对于林成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没有什么感情,拒绝了去见他。
林桀却去见了他。
他拥着云悄,声音很低:“七七,他说他对不起我和岁岁。”
林桀已经被时间模糊的童年回忆里,林成华也曾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会因为给自己过生日,翘班带他去游乐场庆祝,会在黄昏落日时,把小小的他架在肩上,带他穿过一条条马路,会教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唐诗……
可仅有的父慈子孝都在林成华染上赌瘾那年不复存在,他辞了职,每天和一群狐朋狗友鬼混,在外输了钱就回来打他,冬青为了保护他,母子俩就一起挨打。
云悄费力地睁开沉得不行的眼皮,仰头看着林桀,他低垂着眼,神情落寞,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伸手回抱住他,说:“阿桀,我在。”
就像他当日安慰她时:七七,我在。
他们是夫妻,是知己,也是彼此余生的依靠。
林桀失落情绪只持续了一会儿,换上平日玩世不恭的表情,很轻地掐了一下云悄脸蛋,笑道:“你男人没那么脆弱,而且我不会原谅他。”
林成华带给他和母亲、妹妹的伤害,童年被家暴的阴影,刻在骨子里,永远也挥之不去。
即使是去看守所看他时,那个已经两鬓斑白的男人声泪俱下求他原谅,林桀也不愿意原谅他。
他低头看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姑娘,弯下脖颈,在她眉间落下一吻:“谢谢你。”
“谢我什么?”云悄问他。
林桀笑而不语。
这傻姑娘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年夏日的街头,她仰头看着他,眼睛笑弯成月牙,说:“林桀,从今天起,跟我一起好好学习吧。”
热风拂过耳边,车鸣人声喧嚣,还有她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眼睛。
他说:“好。”
她的一句话,改变了他原本碌碌无为的一生。
遇见你,是上帝馈赠给我的礼物。
周五晚上下班,云悄跟林桀一起回家,吃完晚饭后,两人各居餐桌一方,低头写喜帖。
云悄写得有些累了,停下笔,活动了下有些酸疼的脖颈,手肘放在餐桌上,单手支脸看着正在写喜帖的林桀,跟他撒娇:“要不你写吧,我好累啊。”
他们婚礼邀请的人除了双方的亲朋好友,还有各自大学同学,认输统计下来有好几百人,从选定婚礼请柬样式到现在,进展十分缓慢。
林桀停下笔,抬头看着云悄:“写累了?”
“嗯。”
“坐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
云悄起身坐了过去,林桀放下笔,伸手把人抱在怀里,一只手帮她按摩酸疼的肩颈,一边问:“好点了吗?”
“好一点了。”云悄享受着林桀的服务,嘴上不忘指使他,“再往下按按,我腰疼。”
林桀手往下移,粗粝的指腹轻按过云悄腰窝,那是她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她忍不住轻笑一声:“别按了,痒。”
林桀停下动作,单手搂着她的腰,身体向后靠,漆黑眉眼神情散漫,懒洋洋地笑道:“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给我按摩一下?”
云悄偏头看他,摇头拒绝:“不要。”
他轻掐了一下她腰间软肉,哼笑道:“臭丫头。”
云悄被他这一动作小腿发软,强撑着反驳他:“你前几天去鹿城了,都是我一个人在准备婚礼,你难道不应该好好犒劳一下我吗?”
林桀盯着她的脸几秒,勾着唇笑,“要不今晚我今晚任你欺负?”
“……”云悄想了想,这种事是她自己吃亏,于是果断拒绝,“我不要。”
因为云悄工作忙碌的原因,婚礼请柬最后由林桀一人负责,他直接找了最近因为休假回南城的季北川帮忙,美其名曰身为长辈帮晚辈准备婚礼是应该的。
时间快进到九月底,云悄提前收到了从国外定做好的婚纱,快递是寄到平扬公馆,由林桀签收的。
云悄晚上回到家,家里除了林桀以外,还有她意想不到的两人——季北川和陆羡鱼。
她跟两人打了招呼,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林桀正在准备晚饭。
“季小川,你能不能学学林桀,去帮我也准备一下晚餐?”陆羡鱼看一眼在厨房忙碌的林桀,伸手戳了戳身旁的季北川。
季北川单手揽着她腰,姿态懒散靠着沙发,望一眼在厨房忙碌的林桀,吊儿郎当的笑:“大外甥做饭孝敬长辈是应该的,我去凑什么热闹?”
“诡辩。”陆羡鱼轻哼。
云悄默默吃了一口切好的哈密瓜,觉得自己被眼前两位狗粮喂饱,起身去了厨房找林桀,林桀听见脚步声,停下切菜动作,看着她:
“受不了了?”
云悄点点头。
林桀笑了一声,“习惯他俩就好。”
云悄走上前,从背后抱住林桀,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语调很软地问:“陆学姐真退出娱乐圈了?”
陆羡鱼本是当红花旦,突然宣布退出娱乐圈,引起不小轰动,青果有记者想要采访她,结果连面儿都没见着,就被陆羡鱼经纪人赶走了。
“退了。”林桀说,余光瞥了眼客厅里如胶似漆的两人,有些无语:“云七七,你不觉得他俩有点欠揍吗?”
云悄疑惑地看他:“啊?”
“都是情侣,凭什么季北川能秀恩爱?”林桀语调散漫,抬手捏了下云悄鼻尖,“我俩为什么不能秀?”
云悄对于林桀这幼稚的胜负欲实属无奈,“没必要吧。”
“爷就是看季北川不爽。”林桀扯了扯唇角,“待会吃饭时,咱俩也秀给他们看。”
云悄还是无奈同意:“行。”
晚餐很快做好,林桀使唤季北川端菜上桌,两个年龄加起来接近六十的大男人因为此时在厨房外吵开:
“我帮你写结婚请柬,你还要小姨父给你端菜,林桀,你礼貌吗?”
林桀掀开眼皮,挑衅的看着季北川:“尊老爱幼,你懂吗?我是晚辈,你得让着我。”
“幼稚。”季北川嗤了一声。
陆羡鱼受不了两人因为这事闹半天,她走上前,拽了拽季北川袖子:“季小川,我饿了,去端菜好不好?”
“好,听我媳妇儿的。”季北川应得爽快。
林桀对此嗤之以鼻:“老婆奴。”
“我乐意。”季北川扔给他一个余光,语气挑衅,“你家姑娘跟你撒娇吗?”
林桀:“……”操,好想弄死他。
云悄在一旁看得无语,等到坐下吃饭时,林桀忽然开口:“云七七,你能不能跟我撒个娇?”
“……”这什么无理要求?!!!
云悄余光扫过坐在对面一脸吃瓜表情的季北川和陆羡鱼,白皙脸颊红了起来,伸手在桌下掐林桀,小声警告他:“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行。”他凑到她耳边,勾着尾音,说:“我们关上门后,你再撒娇,行吗?”
“……”没救了,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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